“天下第一道班”维护海拔最高公路

　　特派记者吕剑波文/图

　　“天下第一道班”只有14个人，负责维护青藏公路中海拔最高的40公里道路。长年居住在海拔5000米以上；一年里有半年时间的工作超强度、超负荷；每年帮助过往司机旅客上千人次--这就是道班工人的生活。

　　在本报推出的“把希望送进青藏”系列报道活动中，我们的车队将会为这些默默奉献的人们送上乐器和乐谱，让悠扬的音乐飘荡在世界之巅，用快乐化解他们的寂寞和辛劳。

　　1晚上睡觉头疼得受不了

　　从道班驻地出发向北10公里，便到了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垭口--这里是青藏公路全线海拔最高的地方，而这段路，玛尔丁每天至少要走一趟。

　　“天下第一道班”的正式名称是青藏公路第十四工区，玛尔丁是第十四工区的工区长。这个只有14位工人的工区，负责维护唐古拉山两侧各20公里的道路，这短短的40公里路，平均海拔在5100米以上。

　　从海拔不足4000米的拉萨来到5000米以上的唐古拉山，记者胸闷气急，坐着不动也喘不过气来。“别说是你，我们这些老工人，有时也会有反应。”玛尔丁笑道。

　　医学上将海拔5000米称为“障碍临界高度”，在海拔5000米到7000米之间，机体将不能完全代偿。换句话说，在这个高度上，人体根本无法完全适应。

　　“有时候晚上睡觉，头疼得受不了。”玛尔丁说，“可还是得忍着，谁叫我们的工作职责在这里呢。”

　　4月底到10月底，是玛尔丁和他的工友们最忙碌的日子。“冬天这里虽然下雪，但雪不会化，风一吹就没了，不会影响路面。”玛尔丁说：“可要是入春再下雪，路面上就容易结冰，所以就忙了。”

　　在这里，“六月飞雪”很平常。一旦下大雪，工人就要全体出动，上路清雪。

　　2最差的5公里路年年修

　　玛尔丁和副工区长达瓦开一辆小型货车，一共能坐5个人，后面的车斗里装着铁锹等工具。

　　“平时每天要巡路两趟，主要是看看路面有没有问题。”达瓦说。

　　说话间，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原先还是沥青的路面，一下成了支离破碎的水泥路面。路面上泥泞潮湿，不时有泥浆翻溅。

　　“这里就是整个青藏公路路况最差的路段了，从这里到唐古拉山口再下去一点，一共5公里左右。开车走这段路的平均时速才3-5公里。”玛尔丁说，“每年夏天我们都翻修，可每年路面都会破成这样。”

　　“这段路修在冻土上面，冬天的时候看，一点问题没有，天气一暖，就开始翻浆，惨不忍睹。”达瓦解释道，“冻土一化，汽车一压，上面的水泥稳定层就碎了，沥青层则根本没有了。每年，这5公里都是我们翻修的重点。”

　　年年翻修总不是个办法，有没有想过什么改进的方案呢？“我们曾经做过试验。”安多公路段党委书记黄大林告诉记者，“把在青藏铁路上用的散热棒插到下面，但效果不佳，冻土还是会化。眼下只能每年维护。”

　　汽车开到了唐古拉山垭口，前方“唐古拉山海拔5231m”的路标高高矗立。玛尔丁发现路上有几个坑，便停下车来。

　　填坑，挥动几下铁锹便能“搞定”。但在5231米的地方挥锹，可不是件容易事。仅仅拍了几张照片，记者已心跳得飞快。玛尔丁和达瓦每挥几下锹，便要停下来休息一下，粗重的喘气声，数米开外也听得清清楚楚。

　　3有时一天干十四五小时

　　这仅仅是日常维护工作，每年夏天，青藏公路管理局都会组织全路段的道路养护。这才是玛尔丁们一年里最辛苦的时段。

　　“那段时间，每天早上我们7时多就起床出发，中午就在工地上吃饭，一直到晚上9时多才回来。”玛尔丁说，“紧张的时候，一天要干十四五个小时。”

　　苦点累点倒也没什么，最让他感到委屈的是，辛辛苦苦干了一个夏天，到头来考评成绩却很不理想。“这也没办法。”黄大林说，“考评的标准是统一制订的，一共10项，全都有量化的分数。十四工区除了安全管理分数高以外，其他的成绩确实不理想。”

　　“这么高的海拔，能做得这样很不容易了。”黄大林继续说道，“单说填补路肩这一项，40公里的路每年有上千方的工作量，一人一天只能做300米。”

　　“我们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到头来比不过别人，心里很不好受。”玛尔丁说。

　　“我也知道不能怪他们，但每年的评比，他们都是倒数第一。”黄大林苦笑着说，“没办法，还是得说他们，但扣钱可是一次都没有。”

　　除了考评，玛尔丁和他的工友们还有一个“委屈”。

　　“我们这边离县城很远，每次想要去县城就得在路边拦车。”达瓦说，“可经常等好久都没有司机愿意让我们搭车。平时工作的时候，遇到这些司机有了困难，我们都会尽力帮忙，如帮着推车、卸货。可我们有事情需要司机帮忙的时候，他们倒不乐意了。”

　　480%的人有心脏、血液病

　　如此恶劣的环境，使得道班工人们的身体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

　　“前年的体检结果，80%的人都有心脏或者血液方面的毛病。”玛尔丁说，“今年刚刚体检完，结果还没出来，估计只会比前年还差。”

　　但比起健康问题来，更困扰道班的是人手短缺。

　　“按照规定，在海拔4000米以上的‘四类地区’，每公里投入的人力应该是1.6人。”黄大林说，“可这里，每4公里才1个人。”

　　而且，14名工人中，40岁以上的占了大多数，最年轻的达瓦也已经32岁了。“最近的一次招工是在1992年，到现在已15年了。”玛尔丁说。

　　“只有打报告要求调走的，没有人要求调到这里来。”黄大林说。

　　5只能收到4个电视频道

　　空闲的时间里，这里的工人和家人最主要的休闲方式便是聊天。“连牌也很少打。”达瓦说，“一是这里缺氧，一打牌稍微动动脑子，头就疼得要命；二是这里晚上只有几个小时有电。”

　　安多公路段所在地安多县也是去年才通的电，更别提远在唐古拉山口附近的道班了。这里的电力供应依靠太阳能发电，每天只能在晚上8时到12时供电。

　　有电的时间里，工人们喜欢看电视。这里只能收到4个电视频道——中央1台、西藏1台、西藏2台、安徽台，最受欢迎的频道是用藏语播音的西藏2台。

　　“在这里20多年了，也就不觉得有多苦了。”玛尔丁说，“等到退休了，就要去下面好好享享福。我今年46岁，快了，还有9年……”

　　焦点链接“第一道班”将迁到海拔较低的地区

　　据《中国交通报》报道，去年7月2日，交通部副部长黄先耀一行驱车从格尔木到拉萨考察了青藏公路。

　　当天下午，在慰问“天下第一道班”时，西藏自治区交通厅厅长赵世军说，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将会把道班迁到生活条件相对好一些的海拔较低地区。届时，海拔5000多米的“天下第一道班”将成为一个纪念馆。

　　青藏公路从格尔木至拉萨，全长1155公里，共有29个工区（道班）和4个养护点，共897名养路工，全线所有道班平均海拔4500米以上。

　　第十四工区所在地年平均气温-8℃，最低达到-40℃，空气含氧量仅为海平面的一半，一年中有120天以上刮八级大风。1990年，道班被交通部命名为“天下第一道班”，成为全国交通系统学习的先进典型。

　　在海拔5231米的唐古拉山口，玛尔丁（右）和达瓦（左）在维护道路吕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