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读
她只有9岁,美丽可爱,她总是关爱别人。
6月17日这天,她把自己的压岁钱捐给癌症病人,给怀孕的阿姨让座……她的内心充满着无限的爱。
然而,这却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妈妈,我们下周再去看生病的叔叔,别再忘了把千纸鹤给他!”这是她留给妈妈的最后一句话。
她叫李瑞雪,小名雪儿。
昨日,天空飘洒小雨。巴南区李家沱桥南村社区院坝,傅可琴泪如雨下。
她怎么也不相信,头天还拿自己的压岁钱给陌生贫困病人捐款的女儿转眼之间就没了。
“雪儿,你怎么忍心丢下妈妈走了啊……”
17日上午,渝中区出租屋
她拿出仅有的200元压岁钱和得奖的100元
一份爱心
这天,雪儿起了个大早——她必须赶在12点以前完成算术作业。下午,她要和妈妈去看望患了癌症的陌生叔叔古启乙。
古启乙是本报10天前一篇报道的主人公,一家三口遭遇5种癌症,患上直肠癌、正在医院治疗的他是尚在人间的最后“幸存者”。
10天前,在李家沱马王坪学校读三年级的雪儿和妈妈看到古启乙的故事。“妈妈,叔叔好可怜!”9岁的雪儿眼泪花花,主动提出要去看望古启乙。
傅可琴忙着打扫房间,雪儿自己洗脸、梳头、吃早餐,做完这些,还不到8点,她很自觉地拿出书包开始做算术。
摸到美术书时,雪儿犹豫了一下:“妈妈,我要不要画幅画送给叔叔?”傅可琴笑了——雪儿零花钱少,每次自己过生日,没钱买礼物的雪儿总是送上亲手画的画。每次,她都会精心制作漂亮的信封,装上自己的作品,工工整整地写上“雪儿给妈妈的生日礼物”。
“妈妈,我要不要给叔叔送画?”雪儿再次追问打断了傅可琴的回忆。
她摸了摸女儿的头:“叔叔现在住院,雪儿想想他最需要什么?”
雪儿眨眨眼睛,又问:“那一定需要钱治病吧?”
雪儿顿了顿又说:“妈妈你一个人上班养我太不容易,用我的钱捐给叔叔吧。”
听了女儿的话,傅可琴心里暖暖的,全是欣慰。雪儿跑进卧室,拿出自己的存钱罐,里面有她的200元压岁钱,还有六一节前在巴南区作文竞赛中获二等奖得到的100元奖金。
把300元钱放进妈妈的挎包,雪儿蹦蹦跳跳跑回书房,继续做作业。
17日午饭后,去医院的路上
她告诉妈妈,她准备每天省1元钱捐给贫困生
一个决定
吃过午饭,傅可琴带着女儿走出渝中区新华路的出租屋,准备前往大渡口重钢总医院。
路过楼下文具店时,雪儿突然拉住妈妈:“我给叔叔叠的千纸鹤还在李家沱奶奶家,忘带了。”“奶奶”其实只是雪儿幼儿园老师徐勤。傅可琴离异多年,自己又下岗,为了供女儿上学,家住李家沱的她独自在渝中区打着两份工。白天在超市当营业员,晚上在宾馆做服务员,根本无暇照顾女儿。上幼儿园起,雪儿就寄养在老师徐勤家,4年来一直如此。每逢周末,傅可琴才将女儿接到身边团聚两天。
16日开始,学校放假4天,妈妈来接时,雪儿太兴奋,竟然忘了10天前就开始准备的千纸鹤。她一边责怪自己粗心,一边拉着妈妈进文具店,又买了两张彩纸,准备在车上现叠。
轻轨很快,不一会就到了大渡口。下车时,雪儿只叠了5只千纸鹤,她说那代表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她,希望叔叔早日康复。
医院门口有个小卖部,傅可琴买水时,准备顺便给雪儿买只娃娃糕,那是她夏天最爱的零食。没想到,雪儿竟然第一次拒绝了。
她说,儿童节前,学校老师组织收看了宣传片,说山区还有很多贫困孩子没钱上学。她想找机会资助一个山区的妹妹,所以决定以后不再吃零食,每天节约1块钱,“妈妈,你太辛苦,资助妹妹靠我自己。”
傅可琴心里一颤,女儿真是长大了,懂事了。欣慰之余,她又很惭愧。从上小学开始,雪儿一直有个习惯,看到别人扔下的矿泉水瓶,都会收集起来。为此,傅可琴曾经批评过她“像个捡破烂的”,很丢人。但每次,雪儿总说矿泉水瓶卖了可以帮助有困难的人,固执地坚持。后来,傅可琴发现,雪儿每次上街只要遇到乞讨的残疾人,都会给上一两块钱,她说那正是自己卖矿泉水瓶的钱。如今,为了帮助其他小朋友,女儿连零食都戒了。傅可琴心疼不已,答应女儿,以后一定留心媒体报道,找一个山村小女孩,和女儿一起资助她。
17日中午,在医院病房
“叔叔没人陪伴,以后好给他打电话,陪他说话。”
一个愿望
1点过,母女俩到了重钢总医院。
看到病床上的古启乙,小小的雪儿满脸同情。活泼的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话,把300元钱亲手交给古启乙,只说了句:“叔叔,祝你早日恢复健康!”便一直安静地站在妈妈身后。
傅可琴与古启乙聊天时,雪儿不时拉拉妈妈的衣角,提醒她小声点,生怕影响旁边病人休息。3时许,母女俩准备离开医院。走到电梯口,雪儿又跑回病房,想要个古启乙的电话,“叔叔没人陪伴,以后好给他打电话,陪他说话。”
17日下午,回解放碑的轻轨上
她先把座让给妈妈,后要妈妈给孕妇阿姨让座
一种关爱
回解放碑的轻轨很挤,过了好几个站,雪儿才得到一个座位。她忙让给妈妈坐:“妈妈,你上班辛苦了,坐下休息一下。”这是女儿今天第三次说同样的话了,傅可琴心里有点异样的感觉。
但还没来得及想太多,雪儿却拉着她的衣角,示意她起来。傅可琴大惑不解,顺着女儿眼光看去,发现门口刚上来一位大腹便便的孕妇,正艰难地抓着吊环摇来摇去。“阿姨,到这坐!”雪儿拨开人群,硬是将孕妇牵到了傅可琴让出的座位上,才抱着妈妈站住。她赢得一片赞许的目光。
班主任黄老师说,这样的事情雪儿常常做。有一次,放学时突然下起大雨,黄老师看到雪儿光着头站在路边,忙问怎么回事。雪儿回答,她可以坐车回家,就把伞借给另一个离学校比较远的同学了。雪儿品学兼优,不久前,专写少儿作品的作家杨鹏到学校与小读者见面,让同学们即兴作文。3分钟内,雪儿就举手口述了自己的作文《恐龙来到我们学校》,让杨鹏惊叹不已。因为成绩好,又肯帮助同学,老师和同学都非常喜欢漂亮的雪儿,送她一个外号“小天使”。
17日傍晚,李家沱
她趴在窗台,盼着她种的丁香花发芽
一生遗憾
下午4点过,雪儿和母亲回到李家沱,趁假期去看舅舅位于晨曦花园的新家。
在楼下碰到开小卖部的外公时,正在下雨,外公说有点冷。雪儿自告奋勇回家为外公拿衣服。一边下楼,她一边提醒傅可琴:“妈妈,你也多穿件衣服,你是我的顶梁柱,又这么辛苦,不能生病哟!”看着女儿飞奔而去的身影,傅可琴看了许久,心想,这丫头今天有点怪。
送完衣服,雪儿特地到楼下花园看了看,花园里有她半个月前种下的丁香花种子,那是她最爱的花,可至今没有发芽,雪儿有点闷闷不乐。
上楼后,她四处找书,想看看丁香花为什么没发芽。无意中翻到妈妈的挎包,猛然想起自己在轻轨上叠的5只千纸鹤竟然又忘了送给古启乙。她满脸遗憾,特地拿到妈妈面前:“妈妈,我们下周再去看生病的古叔叔,别再忘了把千纸鹤给他!”傅可琴笑着答应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这竟是女儿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6点左右,一直在客厅和弟弟聊天的傅可琴突然听到有人使劲敲门。“出大事了,你家孩子掉下去了!”门还没打开,来人便叫起来。
傅可琴冲进卧室,发现没安防护网的飘窗大开着,女儿已经不见踪影。那窗户正对着楼下女儿种丁香花的地方,那地方是自己给女儿选的,当时说种在那里,趴在窗台就能闻到。此后,女儿便常常趴在窗台盼着丁香花发芽。
傅可琴疯了似地跑下楼,看到女儿躺在一片血泊中。
医生、护士,李家沱第七人民医院抢救室里,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看着女儿痛苦的小脸,傅可琴又想起了6年前的一幕。那时,雪儿不到3岁,深夜发烧,傅可琴背她去医院看急诊。走到楼梯间,突然一跤摔了下去,女儿的腿刮破了,流了好多血,傅可琴吓哭了,小小的雪儿一边哭一边却安慰她:“妈妈,我能忍得住,只是想喝糖水……”
“雪儿,妈妈带你回家,喝糖水……”傅可琴抚摸着女儿渐渐冰凉的脸庞,泪水犹如连日的阴雨,连绵不止。
女儿留恋的眼神还停留在母亲脸上,仿佛在说:妈妈,你这么辛苦,我却没法陪你了……
本报记者 张一叶/文 陈启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