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证 海绵动物横跨欧亚大迁徙
通过33年的考察研究,吴熙纯等专家发现:硅质六射海绵只在安县、绵竹一带的龙门山脉造过礁,这也是它们最后一次造礁。
“海绵礁是怎么形成的?”记者不禁问。“就是海绵造的‘房子’。”吴教授笑着告诉记者,硅质六射海绵造“房”不用其它材料,而是用自己的尸体一层一层地堆垒而成。“很多人都以为海绵是植物,其实,海绵是一种低等动物,白白的,属多孔动物门,形状就像一个瓶子,如手指般粗细。”吴教授伸出一根食指比划着。他告诉记者,海绵很有能耐,靠体壁上的小孔吸入海水中的养分,然后把废料和小海绵从顶部“瓶口”喷射出来。“它们的这一代谢方式还真不简单喃。”硅质六射海绵喜欢在很坚硬的石头上造“房”,一般喜欢选择鲕粒石。
“这里曾是一片川西北古海湾,海水深100至200米。”吴教授介绍,古海湾北起古秦岭、米仓山、大巴山一带,南至康滇古陆,东抵川中古陆,西达松潘甘孜海。古海湾的西北方是甘孜-阿坝海槽,这一海槽又与其西方的喜马拉雅-古地中海海盆(又叫古特提斯大洋)相连,平武-茂汶一线是当时的陆棚边缘,那里有一条古龙门山岛链将甘孜-阿坝海槽与海湾隔开,起到一个堤坝放水闸的作用,使海湾处于一种安静低能的环境,加之海水深度适宜,最符合造礁和喜礁海绵动物生长、繁衍和形成生物礁。
吴教授指着眼前的沟壑与山峦,向记者勾勒出一幅2亿2千万年前的景象:这个亚热带气候的海湾里,有机质非常丰富,生栖着非常多的古生物,六射海绵与居礁海绵、珊瑚、蚌壳、海百合、介形虫、蠕虫、海胆、菊石……自由自在地在深蓝色的海水里繁衍、生息。这些小小的海绵能抗击海浪冲打,并能将海浪打碎的生物碎片和海水中的碳酸盐质泥以障积形式滞留下来堆积、沉积。这样一代一代地堆积、沉积、粘结、固定,逐渐形成一个个能抗击海浪的暗礁,这就是生物礁。
一个沧海变桑田的故事,曾在这里演绎:三叠纪末,由于地壳运动,龙门山脉开始造山运动,海绵礁从海底慢慢升起,最后暴露在地表。生物礁分布面积沿龙门山边缘约38公里,向龙门山纵深约7公里,分布面积约266平方公里。大多数暴露的生物礁分布在龙门山前带。
“安县、绵竹一带硅质六射海绵礁群,是一种不可再生的自然资源,在地质演化史上具有重要的全球对比意义。”吴教授表示。
由于过去只在欧洲发现过硅质海绵礁,其它地方都没有发现任何硅质海绵礁的地质痕迹,因此,“在侏罗纪的欧洲突然大量出现海绵动物,它们究竟从哪儿来?这在以前一直是一个谜。”强烈阳光下,吴教授眯着眼睛略带沉思。
自安县、绵竹一带发现海绵礁后,谜底才得以解开:安县、绵竹一带的硅质六射海绵是欧洲同类海绵的祖先。这一带的海绵礁生长于晚三叠世早期古地中海东海滨的川西北海湾,由于地壳的运动变化,古地中海逐渐向西退缩至欧洲,川西北古海湾逐渐封闭。这种海绵动物也随着海陆的变迁向西迁移,历经数千万年横跨欧亚的大迁徙和大演变,才在欧洲定居下来。
而这一发现,填补了海绵动物地史演化的空白,也从一个侧面提供了古地中海变迁和欧洲侏罗纪海绵起源的线索。为研究物种进化过程、古气候变迁等,提供了非常有用的实物资料。
遭遇保护不敌采矿热强大攻势
“跟我去看一处景观。”紧随吴教授,踩着河滩乱石,淌过睢水河来到对岸,吴教授回身指着起伏的山峦问记者:“你看像不像‘睡美人’?”“很像。”吴教授接着说:“这个‘睡美人’头部是珍贵的硅质六射海绵礁,胸部则是礁间沉积,腹部、腿部是鲕粒滩。遗憾的是,睡美人的腿已被人‘减肥’了。”
吴教授话音未落,他的学生、石油地质专业的博士研究生杨容军随手捡起一块鲕粒石:“在这个河滩上随处可以捡到。都是在采矿时从皇帽山上滚落下来的。”
“睡美人”遭遇的“减肥”厄运始自上世纪80年代初。据了解,从1975年首次发现到1982年以前,生物礁地质遗迹未曾遭到任何破坏。1982年后,各乡镇开始发展地方经济,兴办各类社队企业。特别是1984年初,小水泥厂如雨后春笋冒出来,掀起开采矿石的热潮,沉睡了2亿2千万年的海绵礁开始被破坏。
面对严峻的破坏情形,吴熙纯教授向县有关部门打报告呼吁,停止对海绵礁地质遗迹的开采。但并未引起当地政府重视,再加上多数人对地质遗迹的重要科学价值认识不足,炸山开采矿石仍然肆无忌惮。眼看着“宝贝”在瞬间化为乌有,来访的中外学者无不痛心疾首。
转机自2000年开始显现。生物礁地质遗迹申报国家地质公园,各乡镇纷纷采取了一些保护行动,如睢水镇的“零点行动”,从2000年12月30日零时开始,关停处于海绵生物礁核心地带的皇帽山矿厂等4个村办矿山。“关停难度很大,为此镇上也想了很多办法,一部分由政府补贴,另一部分只能由业主自己承担。”睢水镇党委书记冯德强告诉记者。
2001年12月,国土资源部批准建立以海绵生物礁为主体的国家地质公园。2004年4月29日,公园顺利开园揭碑,但这并没有让开采工作停歇,炮声仍不时从地质遗迹传来,一车车鲕粒石和海绵化石不断运往水泥厂。“为什么叫停那么难?”面对记者的提问,睢水镇副镇长赵安辉没有正面作答,此前关停了3个矿山,镇上“损失”上百万元。据睢水镇政府一知情人士透露,一个矿山的年利润是70至80万元。在现实利益的驱动下,地质遗迹保护显得苍白无力。
而被叫停的采石场也是治标不治本,没有健全的管理机构进行管理,开展的保护工作也仅仅是恢复植被,有的甚至连植被也没恢复,残缺的山体裸露在外,地质灾害随时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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