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桥：文化不分国界 香港关怀文化程度还不够

资料图 董桥

　　香港文人办报年代已经过去了

　　主持人：内地的作家里，有没有喜欢的？

　　董桥：杨绛是我喜欢的。台湾的林海英我也喜欢。我喜欢的不多。上海的黄裳先生，他写的书很好看。老一辈人写文章总是各有一手。

　　主持人：像白先勇很白。

　　董桥：但他写得很华丽。那是别人写不出来的。

　　主持人：我们一直觉得香港媒体是很发达的，但是香港媒体缺少主流的政经类大报，感觉娱乐化太重了，一个国际级都市，应该有主流的政经大报，比如纽约时报，为什么香港没有呢？

　　董桥：香港文人办报年代已经过去了，金庸办了一个明报，林行止办了一个信报，这两个是文人办报，文人办报30年前，40年前是这么大，现在也是这么大，不能在商业社会突破。

所以中心思想或者一个大报的概念比如说像纽约时报，这些香港没有，真得很奇怪。像明报应该可以做成大报，可是因为它的销路没有那么大，所以撑不起来。香港它是一个商业社会，它是一个经济社会，不是一个政治社会，所以没有这个环境，没有这个土壤，就没有办法出来这样的报，用个人的财力撑不起一个纽约时报在香港那么小的地方，所以就没有大报。林知英办苹果日报完全从商业角度做一个媒体，就不一样，它一出来是三十几万，破了所有的规律，对明报来说，对信报来说，会有一种打击，那个时候金庸已经把明报卖了，我也离开明报了。你说要怎么样，你不娱乐化不能卖那么多，你必须要娱乐化。

　　主持人：这是香港社会独特的一点。你有一句话说新闻是历史的初稿，作为报社社长，你觉得在做具体的新闻报道时，有什么样的具体理念、价值判断？

　　董桥：香港的情况是报纸都非常谨慎，都很小心，因为大老板都是商人，所以办报的人很难肩负起办报的兼职，责任。从做新闻的角度去看，除了报道之外，你的评论必须有一些针对性，那所谓火花，你没有火花，人家看起来就没劲，你总是要把它包装得有一点点火气在那里，那就会吸引。南方都市报、新京报我翻翻都很好看，还有搜狐，搜狐做得那么好，很有趣。

　　主持人：具体到一些操作上，您对记者编辑有什么要求？

　　董桥：我没有要求，第一，我不是直接管他们，有执行总编辑，副总编辑，大的方向我会有意见，某一个事件大的方向，他们也知道，我们应该怎么做。

　　主持人：这个价值观已经完全确立在每个人的认知里了？

　　董桥：完全在那里，不用太多去指导他们应该怎么做。比如说今天见报的是今天早上伦敦时间，香港时间是早晨7点，伦敦有个电视台播戴妃撞车，全英国愤怒了，我们昨天有一个预告，今天会有这样的节目。今天我刚才的听他们在说，英国所有媒体都发这个新闻，除了四频道。他觉得应该尊重戴安娜还有她两个儿子，我觉得这是对的。你把他母亲满脸都是血的画面播出来，不太好。这是一个价值观。人家以前会说苹果日报很血腥，很色情。

　　主持人：您想把它转换成什么样的报纸？

　　董桥：转化成综合性，很好看的，而且很有立场的报纸，你的立场必须鲜明，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你爱一个人当要真得爱，你不爱他，他怎么爱你呢，爱恨要分明，写文章也是这样，必须要分明。第二你要把它弄得好看，吸引人家看，图片要好，材质要看，编排要好，现在编辑不会，我们要慢慢训练。像我们面前这两份报纸，这份报纸这样编很干净，很好，可是闷，文章太长，你可以再短一点，像它这样，就进步了，它的销售肯定比他多。

　　媒体的不同声音对香港发展很重要

　　主持人：目前一些大报，比如纽约时报都花重金在网络上，您有这方面的考虑吗？

　　董桥：我们还是要上网，我们现在要上网，以后的世界是网上的东西。

　　主持人：纽约时报都推出电子阅读器。

　　董桥：肯定有，你按手机就有报纸看，幸好我退休了，我老了，你相信十年、二十年后都是看网络，都是看电脑，看报纸，看手机。

　　主持人：你们会不会为了好看，去迎合那些低俗的比如很色情的东西？

　　董桥：除了一版，半张版，叫马经版那个不能不要，那个不要，每天不见得是完整，那个很多人看，说建筑工人、修路工人，不看那些，他们不要看其它的，除了赌马，他们只看那部分，那个可能需要30万份，没有它，就不见了30万份。其他一些版就没有了。

　　主持人：香港记者的社会地位如何？据说香港从事媒体工作的年轻人越来越少，有没有这种现象？

　　董桥：不见得是越来越少，还是很多。不过好的，强的，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培养出来了。

　　主持人：年轻人对这份职业的认知是什么？

　　董桥：起码在我们苹果日报编辑部来说，如果他们没有这份认知的话，他就不会那么辛苦做这份工作。因为我们的工作时间可能比其他报纸都要长，要求也跟其他报纸不一样。新闻的角度怎么拿捏也是不太一样的，他们基本上还是比其他报纸辛苦。可是有一个信念，这个信念就是说香港政府、特区政府假如没有一份媒体在看着的话，那是不公平的，那应该看着才行，虽然我们的批评报道不一定完全对，可是要有不同的声音可能会比完全一样的声音好，这是对香港发展比较重要的因素来说。

　　主持人：您觉得这种传统会传承下来吗？

　　董桥：应该有，批判的精神要有。

　　主持人：不知道香港的普通记者在从事这份职业的时候，有没有自豪感？

　　董桥：照我观察，没有那么强，使命感没有那么浓。社会责任感还是有的，不然的话，他们不会做这行。所谓使命感，对国家民族的使命感没有那么强。职业的关怀有。香港队社会的责任感会强一点，它不是台湾，不是大陆，台湾有中华民国，大陆有中华人民共和国，香港那种观念没有，回归十年才有。

　　主持人：你觉得有了吗？

　　董桥：好像没有那么强，你看到了。

　　主持人：如果退休，会做什么呢？继续写作吗？

　　董桥：写作吧。

　　主持人：现在日程安排是几点到几点工作？

　　董桥：两点钟上班，到晚上12点钟会走，每天就这样。我的生活很规律，外面的应酬不去，我也很少接见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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