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翁见义勇为被刺死续 疑犯称抢劫时也很害怕

江苏商会给莲湖分局送锦旗表示感谢 本报记者　王警　摄

三名疑犯从左至右依次为：陈庆华、武金峰、孙振 本报记者　李杰　摄

　　■抢劫打工妹并杀害千万富翁的3名疑犯年龄分别为16、17、18岁

　　■他们背后有着怎样的家庭？他们此前又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

　　■他们本应单纯的精神世界里，到底有着怎样一些可怕的念头？

　　昨日，在西安市莲湖区看守所，本报记者见到了被羁押在高墙内的3名疑犯。在办案民警的陪同下，记者与他们分别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对话。

　　■16岁的陈庆华

　　自己狠点就没人敢欺负

　　陈庆华在3个人中年龄最小，体格却最强壮。

从警方初步调查来看，他是3人中事实上的老大。陈庆华心怀仇恨，下手残忍，案发前已是华县县城出了名的“祸害”，绰号“华仔”。他给自己起个网名叫“华县太子”。

　　记者：（陈庆华出现在记者眼前时，虽然低着头，但他手背上刺着蛇，脖子上刺着龙，胸前还文着龙，显得十分扎眼）刺这些青都是跟谁学来的？

　　陈庆华：古惑仔。我喜欢看警匪片。古惑仔给我影响很大。我觉得身上有这个势比较大，出去也能吓唬人，轻易没人敢欺负我。

　　记者：你要出去吓唬谁？还有人欺负你？

　　陈庆华：前几年，我在华县时，有一天，我在网吧上网，三四个男子在网吧里找到我，把我打了一顿，跟我啥仇都没有，为了一桩屁大点事，说是看不惯我。那次他们人多，弄得我很没面子，从那后，我觉得自己要狠。不先下手把对方撂倒，自己就会吃亏的……

　　记者：你那次报警了吗？

　　陈庆华：没报警，（我）伤得也不重。这些事情，没啥可报警的。自己狠点，自然没人敢欺负自己了，那时我还比较弱。就是那次，才让我开始变坏的。

　　记者：遇到这些不能解决的事，你给家里人说过吗？

　　陈庆华：我9岁时，父母离异。母亲就改嫁了，父亲后来一直在西安一个机电市场拉车赚钱，我吃住在姑姑家。过了几年，我上到初中就学不进去了，干脆弃学。后来我就来西安了，很少跟父亲联系。从小见别人娃有爸妈疼着，我没有，我从心里反感他，就自己在外面混。宁肯住旅社也不去找他……

　　记者：怎么混的？为什么要去抢劫？

　　陈庆华：没钱花，没钱花我就去抢劫。我别的也没啥门路了，我年龄太小，文化低，又没啥技术，找不到活干。

　　■18岁的武金峰

　　村里人都知道我俩是二杆子

　　18岁的武金峰个子最矮，因他曾用名叫武寒，在老家别人都叫他“憨憨”。刚见面，他就伸手要香烟抽，被办案民警制止。对于记者的任何提问，他都不假思索地对答如流。

　　记者：你们3个怎么认识的？

　　武金峰：不存在认不认识，我们3个都一个村的。我跟“华仔”两个在华县名声都不好，特别是“华仔”，他在华县仇家很多，华县县城有很多人都在追杀他呢。

　　记者：那么“华仔”这人到底咋样？

　　武金峰：你叫我咋跟你说呢，反正对我吧，还算罢了（还可以）；对别人，就是下手狠一点，基本上不管啥事，只要跟他争起来，他非要把人弄倒（打倒）才罢手。反正我俩在华县的名声差不多，都算是打出来的。

　　记者：你是不是觉得在村里，你们两个还挺威风的？

　　武金峰：不，村里人都知道我俩是二杆子，不过我们不在村里整事，说啥也不能让村子里的人瞧不起自己。

　　记者：你好好想想，你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武金峰：我变坏了？唉呀，这事我还没想过，我9岁时，父亲去世了，养姐当时就回到她亲生父母家里去了，剩下我哥和我妈，我们3个人过，我哥到16岁时，也病死了。我跟“华仔”关系好，就跟弟兄差不多吧。

　　记者：（采访结束，管教民警先出了提审室带路，武金峰却迟迟赖着不走，一个劲儿跟记者要一支香烟，被民警喝止）你知道你这次犯案的后果不？

　　武金峰：（一边望着记者包里露出来的一盒香烟，一边恋恋不舍地走出了提审室）你想嘛，我外号就叫个“憨憨”，这事我咋能知道？

　　■17岁的孙振

　　我交友不慎自己吃亏了

　　孙振从初二辍学后，即开始奔波于甘肃、北京等地打工，案发前四五天，他刚回到老家不久。案发前一天，他在华县县城一个网吧忙活着上网打游戏时，碰见了同村的陈庆华、武金峰两人。陈庆华叫他一起到西安去耍，他就稀里糊涂地跟着来了。

　　记者：你不是一直在外面打工吗？说说看，你是怎么学坏的？

　　孙振：（原本埋着头蹲在地上，听记者这样一说，立即站起来）我没变坏，我不是个坏娃。

　　（看见自己手腕上锃亮的手铐，愣了一会儿）我跟他俩不一样，我原本是个乖娃。自从不上学后就一直在外面打工，你可以去我老家查。他们俩是有点坏，我也知道，我父母一直也跟我说，让我不要跟他们在一起耍。

　　记者：明知道他们比较坏，为什么还和他们混在一起呢？

　　孙振：我从北京回到华县后，暂时也没啥事，在家闲着，在网吧上网时被他俩叫住，说到西安一起耍。我就跟来了，到西安玩了两天，我们带的二三百块钱上网吃饭花完了，大家都没钱了。这时，他们就商量说出去抢钱，我胆小，开始我说不去，但是庆华那个人我知道，他心狠，我惹不起他，我也不想得罪他，后来就一起出去了。

　　记者：你就不知道抢劫是犯罪的事吗？

　　孙振：这个我知道，我当时也跟他们说这事弄不得，但他们说没事，说是好抢得很，只要跑得快，一般翻不了把。还说，现在弄（抢劫）这事的人多着哩，不一定能抓到咱头上。那晚，我们就分工，陈庆华和武金峰就让我只负责从女娃身上抢包，其他我不管，当时我手上也没拿刀。

　　记者：那你为啥把被抢的女孩一脚踢倒在地？

　　孙振：我第一下没把包抢过来，那女娃跑了几步转身骂了我一句，骂得很难听，我生气了就冲上去，一脚把她踢倒在地。这时，女娃就呼喊救命。那个叔叔（即见义勇为的戴俊先生）一边大喊‘干啥呢’一边走过来。陈庆华和武金峰就拿着刀子迎上去。后来，那个叔叔就被他俩刺中倒在地上……我们就跑了，跑了就被抓住关到这里来了……

　　记者：那么，这个事情发生后，你想过你的行为吗？

　　孙振：想过。我很后悔。想来想去明白了一个道理：交友要慎重。我交友不慎自己吃亏了……本报记者　康正　程彬

　　真相

　　作案前后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昨日下午，西安市公安局莲湖分局刑侦大队教导员张根勤介绍说，经过专案组全体干警的奋战，目前已查明案件事实真相。

　　■6月24日 网吧相遇 相约西安抢钱

　　下午，在华县县城的一家网吧，疑犯陈庆华、孙振、武金峰等3人在上网期间相遇，然后相约抢钱来花。陈庆华的父亲在西安市玉祥门外打工，陈庆华对西安比较熟悉，就纠集孙、武两人一起到西安实施犯罪。

　　■6月25日 来到西安 网吧狂玩一夜

　　当晚，3人乘长途客车来到西安。3人在西门外的一家网吧玩了一个通宵。

　　■6月26日 抢劫夜行女杀害千万富翁

　　早上7时多，3人走出网吧，以每人20元钱住在西关正街的一家私人旅社。下午6时许，3人外出吃饭购物，武金峰买了双旅游鞋。据陈庆华等3人后来向警方供述，他们抢劫只是为了上网玩游戏。

　　据公安莲湖分局西关派出所所长惠长安介绍，6月26日傍晚，3人从西关正街步行到环城西路一带，边走边寻找单身女性伺机抢劫。沿着环城西路，他们来到环城南路一直到含光门附近，未能找到目标。当晚9时50分左右，他们从含光门来到水司方向。

　　同一时间，在太白路附近打工的17岁宝鸡女孩孙某下班独自步行回家。晚10时许，陈庆华等3人沿环城西路从南向北前行。10分钟后，孙某由南向北独自行至环城西路环城西苑附近，被伺机抢劫的陈庆华盯上。陈庆华等3人事先分工明确，陈、武在前堵截受害者，孙在后抢包。当晚10时10分左右，孙某遭到陈庆华等3人抢劫并呼救。途经此处的戴俊先生上前制止并搏斗，疑犯陈庆华、武金峰两人各持一把匕首行凶，将戴俊先生当场杀害。之后，3人负案逃到西安火车站。因武金峰在行凶时手指受伤，当晚11时30分左右，他们3人在西安火车站附近一家诊所包扎伤口。

　　■6月27日 西安伺机抢劫未果 回华县抢了一部手机

　　凌晨零时许，陈庆华等3人乘出租车来到南廓门一带。他们四处物色单身女性伺机抢劫一直未果。6月27日上午，陈等3人逃回华县。在华县县城，陈庆华、武金峰持刀抢劫一女子一部手机。之后，该女子家人找见武金峰，殴打他并追回被抢的手机，但未报警。这三人还曾在华县打架斗殴直至落入法网。 本报记者 程彬

　　关注

　　数名举报群众将获10万元奖励

　　记者昨晚获悉，西安警方正积极兑现曾公开承诺的悬赏，10万元奖金将分别奖励给破案有功的数名群众。

　　案发第二天，莲湖警方悬赏2万元奖励提供破案线索者。6月28日，为尽快破获此案，西安市公安局将悬赏金额追加至10万元，并通过新闻媒体公开承诺。

　　专案组民警介绍，掌握的百余条线索，其中有大部分是民警从走访摸排中掌握的，在初步锁定疑犯陈庆华时，有群众向专案组举报。根据规定，警方只奖励对破案有功的举报群众。提供同一个疑犯的线索的，警方将按照举报的时间顺序奖励第一人，同一个时间举报的，警方将依照举报最接近疑犯的举报群众进行奖励。本报记者　程彬

　　致谢

　　苏商锦旗送民警

　　本报讯（记者　赵媛） 昨日上午9时，陕西省江苏商会的苏商们，把感谢的锦旗送到了侦破案件的民警手里。

　　在苏商的感谢声中，西安市公安局莲湖分局局长王新胜接过锦旗，“谢谢大家对警方的信任，破了案子只是警方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陕西省江苏商会秘书长史小刚说，5日得到嫌疑人落网的消息后，很多人都哭了，大家来不及回家，就在办公室，开始给西安的其他苏商和江苏关注戴俊案情的人发短信，“我们几个人可能发了1000多条短信。我们送这面锦旗，既是感谢，也是让所有关心戴俊的人放心”。

　　揭秘

　　一尺厚案卷锁定3疑犯

　　“626”抢劫杀人案虽已破获，但记者昨日在西安市公安局莲湖分局专案组采访时发现，专案组民警仍在忙碌着后期案件的侦查工作。他们没有时间去好好睡个大觉，也没有时间去和朋友们喝茶聊天，更没有时间与家人团聚。

　　警方公开事实真相自我加压

　　案发后，警方通过媒体将事实真相及时公布，立即引起社会各界强烈反响，引起了省市领导的高度重视，来自社会舆论和省市领导的批示及省公安厅督办的压力接踵而来。西安市公安局决定抽调刑侦局会同公安莲湖分局办案单位组成专案组，市局副局长王安群任总指挥，市局刑侦局长游明任组长。警方自我加压，将巨大压力转化成了侦查案件的巨大动力。

　　此案不破是陕西警察的耻辱

　　案发后，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党委书记宋洪武作出重要批示，此案不破是陕西警察的耻辱！西安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长丁健批示，此案不破决不收兵！案发所在地的西关派出所党支部全体成员发誓，此案不破誓不回家！专案组副组长、公安莲湖分局副局长赵小奇坦言，其实，从案发当晚，他们每个上案子的警察压力都很大。赵小奇说，从情感而言，见义勇为者遇害，歹徒残酷的行径让他们愤慨，这种内部巨大的压力就来自于责任。可是，歹徒已经潜逃，身为警察，每一个人感到耻辱和憋气。抓不到凶手就无法告慰英灵，抓不住歹徒就无法给广大人民群众交代……从案发后到案破，专案组全体民警都憋着这一口气。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案不破是警察的一种耻辱！每个人都将这口气憋在心里，昼夜奋战，尤其是一线侦查员，再苦再累也没一人吭声。

　　一尺厚案卷背后隐藏着的故事

　　从7月1日到7月4日，案件逐渐进入实质阶段，在专案组采访时，记者发现专案组不少人积劳成疾却带病坚持工作。专案组全体民警白天几乎只吃一顿饭，而吃午饭就到了次日凌晨2时以后。专案组前后共收集百余条线索，对每条线索专案内勤姜鹏刚细致整理。细心的他将材料分门别类，案卷足足有一尺厚，他在繁杂的线索中仔细梳理归纳，给后来确定的正确侦查方向奠定了基础。侦查员陈顺利的儿子刚参加完中考，孩子眼巴巴盼望爸爸能回家指导择校的事情，但八九个昼夜，陈顺利未见儿子一面。侦查员魏战斌几乎跑遍了大半个西安市所有的网吧和公共场所，提取监控录像，搜寻符合此案疑犯特征的嫌疑人。案件侦查期间，七旬的奶奶去世，魏战斌没有和奶奶见上最后一面，没有回老家去给奶奶送葬。年近五旬的侦查员薛武胜连续奔赴在一线侦查抓捕，他第一个发现藏匿在嫌疑人陈庆华床下的血衣血裤……

　　公安莲湖分局刑侦大队教导员张根勤说，侦查员王健的4岁儿子要过生日，孩子和他的妈妈眼巴巴地盼着王健能回家，但是，王健和大家一起正在侦查破案。他们对收集起来的百余条线索逐一排查，不放过蛛丝马迹，最后将视线重点锁定在潜逃回华县的陈庆华身上，在华县警方密切协助下，陈庆华等3疑犯最终落入法网。本报记者　程彬　康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