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强景铭彭光明本报记者张宏平 7月25日,刚从云南边境回到成都的吴强,被记者逮了个正着。
年轻、刚毅、沉稳,很难看出他就是在“雷区”驰骋多年的我军资深扫雷专家。参军21年来,他排除各类爆炸物数千枚,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作为成都军区某兵种训练基地训练部部长,培训出近百名扫雷技术骨干,16人已走出国门执行援外任务;而他自己,已3次参与国际扫雷行动,经历了一次次惊心动魄的瞬间。
9万平方米非洲山地
每天超过40℃高温,每一寸土壤都可能暗藏杀机
2002年底的一天,厄立特里亚阿瑞扎地区山地雷场。
随着起爆命令的下达,扫雷爆破的硝烟在雷场腾空而起。几分钟后,一队头戴防护头盔、身着防护服、脚登防雷鞋的厄方受训学员,迅速奔向雷场,手持探雷器,两人一组,成扇形向纵深推进。很快,20多枚防步兵地雷在我国专家的指导下被一一排除。刚才还危机四伏的雷场,转眼变通途。观摩台上,联合国驻埃厄维和特派团地雷行动协调中心的官员和厄扫雷专局官员频频伸出大拇指:“中国扫雷专家,OK!”
吴强说,在非洲厄立特里亚,他常做一个梦。梦中,天地一片寂静,有呼吸声、心跳声,甚至还能听见双手扒开黄土的声音。在黄土掩盖下,静静躺着一个绿色的物体。身体紧紧趴住地面,屏住呼吸,双手轻轻卸下引信……顿时,鸟语花香,世界再次生动起来……
但,梦与现实往往相去甚远,甚至是一次次生与死之间的穿行。
这个季节,厄立特里亚如同一个大熔炉。贫瘠的荒原上,不时出现的骷髅头标识向人们提醒着一个个生命的禁区。吴强和战友们一字排开,准备开始实地扫雷教学。作为教学小组成员之一,吴强穿上防护服,拿上探雷器,一步步走进雷场。脚下,每一寸土壤都暗藏杀机,每一次迈步都可能触发地下的死神,每一点不慎都将付出鲜血乃至生命的代价……如此真切地面对死亡,巨大的压力和超过40℃的气温,让身着厚重防护服的吴强大汗淋漓,隔着厚厚的面罩,他竟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突然,金属探测器尖锐的鸣叫从耳机里传来。一瞬间,紧张消失了,压力没有了。小心翼翼地伏下身子,刨开浮土,拆除引信,吴强成功地分解了他在非洲雷场的第一颗地雷!慢慢起立,转身,沿着来时的脚印,一步步返回,踏出雷区的一刹那,吴强如释重负。
短短4个月,吴强和他的战友们不但完成了近9万平方米的扫雷任务,清除各式地雷600多枚,成为当时在非洲扫雷的几国队伍中进度最快的专家组,还为厄立特里亚培养出60名技术过硬的学员。
泰国丛林
雷场上,专家们不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更要保证学员万无一失
2005年9月,在非洲扫雷小组的出色表现让吴强再次受领任务:到泰国指导扫雷。这一次,他不再是一名普通的成员,而是扫雷专家组组长。
泰国东部庄他武里府热水林县布雅刚佛村,往西约30公里便可进入柬埔寨境内。然而,20多年来,几乎没有人过往这片土地,更没有人在此开垦种植,尽管这里的气候十分适宜榴莲生长。许许多多一触即发的伤人致命武器———地雷,在这里聚集。由于历史和战争的原因,泰国与柬埔寨边境泰国一侧目前共有2500平方公里的探明地雷危险区,其中包括已知雷场933个。它们闷声不响,藏匿在荒林灌丛之中。
“泰国人很努力,他们中有些扫雷兵已经快60岁了,但依旧孜孜不倦地牵着扫雷犬在雷区里寻雷,这让我们很感动。”吴强说。但在雷场上,专家们不仅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更要保证队员、学员万无一失。这一点,双方负责人都非常明了。
“吴,请取消明天的计划,我的队伍已6年没有伤到一个兄弟,我不能让他们在我手下出事!”1个半月的理论培训完毕,即将进入雷区进行实地排雷训练时,泰方负责人不顾双方已经认可的训练计划,找到吴强。
面对请求,吴强知道,不进入雷区,就不会有生命危险,自己面临的巨大压力也会荡然无存,更何况这是泰方主动提出的要求。可是,他更清楚,不实地排雷,泰国士兵学不到真正的技术,自己也有悖于祖国的重任和泰国人民的期望。于是,吴强郑重承诺:“这是项高危任务,但我们要让这项任务变成最安全的任务。扫雷兵的字典里没有失败!”为兑现承诺,吴强和其他中方成员总是身先士卒,重点解决埋置复杂、情况特殊的地雷。一次,在清理排出的地雷时,一名泰国学员不慎弄掉了一枚废旧手雷的保险梢。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时,一旁观察的吴强立刻冲上前去,小心翼翼接过手雷,投进旁边的排爆桶里,一场事故得以幸免。
专家组的敬业精神和亲如兄弟的情谊深深打动了泰国军人,在以后1个多月的时间里,泰国学员和他们的中国老师一起排除各式爆炸物212枚,将搁置了20年、2万平方米的雷场土地安全移交给了当地政府。在中国扫雷专家组离开的时刻,泰方高级指挥官专程赶来送行,连声称赞:“ChineseArmy,verygoo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