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今年2月6日,陶文娟(右)和曹玲艳(左)在浙江省奉化市西坞街道力邦社区与姐妹们一起跳绳。中国第一部反映新一代进城务工青年生活的电影《两只蝴蝶》即以她俩“友爱和成长”的故事为主线。邵全海摄 |
第一代农民工能及时拿到工钱就知足了,而在80后进城务工青年眼里,获得城市的平等待遇,比在城市生存更重要
我们不想再是城市的过客
本报记者 董碧水 实习生 曾玉蓓
施着淡妆,穿着标准职业装,操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谈起当前的流行歌曲、网络游戏,不比城里长大的年轻人逊色——坐在记者面前的陈敏,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农民工”联系在一起。
23岁的陈敏,来自安徽农村,四年前高中毕业后和同乡的姐妹一起出来“打拼”,到杭州也已经两年,如今在一家酒店当服务员。
“曾经希望自己能够依靠读书来改变命运,但最终还是没能考上大学。”不过,当了酒店服务员的小陈,并没有放弃“知识改变命运”的努力——如今除了工作,她还在参加酒店管理的学习。
“他们不想再是城市的匆匆过客。”浙江理工大学老师甄月桥这样总结许多和陈敏类似的新生代民工。
前不久,作为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招标立项的重点课题,浙江理工大学老师甄月桥、陈蔚、葛列众等赴杭州、宁波、温州、嘉兴四地,就新生代农民工与老一代农民工生活方式、价值取向、利益诉求进行了调查。调查发现,伴随我国经济转轨和社会结构的转型,与各社会分层和社会流动发生的新的变化一样,农民工这一特殊的社会群体也已经开始逐步分化。
出来,不再是只为了赚钱
短短四年,方琴已经换了许多个工作。开始是在温州一家服装厂做工,“又脏又累,每天加班加点,薪水还要被克扣”,于是“炒了老板鱿鱼”,后来又先后进过纺织厂、食品加工厂,还做过商场销售员。
从“有工就打,有活就干”到向“学技术、重发展”转变,甄月桥说,尽管称呼依旧,新生代农民工已悄然“更新换代”,不能再把他们和肩扛蛇皮袋、灰头土脸的第一代农民工形象联系在一起。
“从谋求生存到寻找精彩,新生代农民工基本上不再像他们的父辈一样普遍满足于将谋生、赚钱为主要目标,而更多的是为了改变生活方式,寻求更好的发展机会。”甄月桥说,新生代农民工大多读过初中甚至高中,有的还上过职业技术学校,深受电视文化和信息文明的熏陶浸染,在谋生、赚钱的同时,更关注个人发展。“他们积极寻求通往城市生活的路径,愿意通过自身努力来实现留城生活的愿望。”
调查显示,新生代农民工除了关心薪水,还关心工作时间,关心工作环境,关心培训机会、社会保障等,比第一代农民工有着更强烈的接受继续教育和自我发展的愿望,更关注今后自身发展和前途。
“主要是来学习,想学个电脑维修什么的。”25岁的小王,穿着得体,头发光亮。这位来自浙江丽水乡下的小伙子,觉得“待在家里也没有意思,村里都没有什么年轻人了”,跑到一家电子市场当了帮工。
这次调查中显示,69.5%的新生代农民工参加过各种培训,比第一代农民工高出11个百分点。在培训目的上,63.7%的第一代农民工主要是“为了找一份工作”而学习基本技能,84.4%和78.5%的新生代农民工则主要是为了“进一步提高自身技术”和“增长见识”。在培训投入上,29.0%的第一代农民工不愿意自费培训,而在新生代农民工中,这一比例下降到23.3%。
“可以看出,新生代农民工比上一代更重视社会需求和自我发展能力。”调查者说。
平等比生存更重要
调查者认为,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的新生代农民工,其实远不是一个“农民工”的词所能概括。与其父辈相比,他们从小到大衣食无忧,缺乏吃苦耐劳的品性,崇尚个性张扬,追求自身价值。调查也显示,在求职、工作过程中,新生代农民工敢于“挑肥拣瘦”,一旦遇到侵犯自身权益的事,决不会像父辈一样选择忍气吞声,忍辱负重。
对于第一代农民工来说,能及时拿到工钱就不错了,但对于新生代农民工而言,“获得城市的平等待遇,比在城市生存更重要”。
调查显示,当遇到克扣工资时,新生代农民工中有60.5%的人会选择向有关部门反映,比上一代高出8个百分点;选择“反复追讨”和“自认倒霉”的比例则远远低于第一代农民工。
“在选择工作时,新生代农民工首先看重工作环境,其次才是工作待遇。这与第一代农民工只要有工作,什么都肯干相比,发生了很大变化。”调查者说。
调查也显示,在就业环境、生活质量等方面,尽管比父辈条件要优越得多,但他们的满意度却不如上一辈。在对目前的工作时间、工作条件满意度的调查中,第一代农民工中有31.4%和35.2的人表示“满意”,但在新生代农民工中,选择“满意”的,分别只有20.6%和22.8%。
再从就业人际关系角度,第一代农民工对雇主及同事的不满意率分别为8.6%和2.5%;而新生代农民工对雇主及同事的不满意率达到12.5%和6.3%。在劳动收入上,虽然新老两代农民工普遍认为工资偏低,但新生代农民工中,对工资的不满程度更高,达到32.0%。
究其原因,调查者认为:第一代农民工是以家乡为参照物,他们能够在比农村条件好的城市生存,能比在家乡赚更多的钱而达到心理满足,但新生代农民工却是以城市为参照物。
融入城市,要走的路还很长
“再过几年,我们还是要回农村去的。”在简陋的租住房里,老黄与老伴在一起。与老黄一样,大多第一代的农民工都很清楚自己只是城市的匆匆过客,他们的根仍在农村,给自己留了回乡务农的退路。
“但是,新生代农民工大部分都没有真正务过农,不甘心也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去,他们渴望有更好的发展机会,融入城市,变成真正的城市人。”甄月桥说。
调查发现,新生代农民工尽管对城市有着更强的认同感,对城市的融入程度却反而更低——只有40.5%的新生代农民工,认为他们与当地人关系融洽,而第一代农民工中这个比例达到56.2%。
整日生活在城市,主要社会关系却在乡村;在职业上属城市劳动者,户籍和身份却是农民;在法律上与城市居民同为公民,却不能与他们同工同酬——现实的尴尬使许多新生代农民工举棋不定,调查发现,他们中有46.8%的人不能确定自己未来的去留。
调查者认为,新生代知识技能型农民工将成为城市就业的新宠,在未来5~10年间,新生代农民工将以城市工人后备军的身份发挥作用。而如何充分发挥他们的个人才能,让他们更快地融入城市,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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