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教授16年攻克电脑量刑 让断案告别“估堆”

　　记者邓进张冲屈建成实习生李哲

　　古稀老人的理想

　　“实现量刑公正和社会和谐是我毕生的理想！”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洪亮无比，很难想像，这个言谈中充满理想主义色彩的人竟是个74岁的古稀老人。

　　接受记者采访的人叫赵廷光，武汉大学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为了自己的理想，他以16年心血，研制出《计算机辅助量刑系统》。

　　这套被俗称为“电脑量刑”的系统一经推出，支持声、反对声、质疑声不绝于耳，面对掌声和嘘声，赵廷光泰然自若：“毫厘之间，把量公正，我相信总有一天"电脑量刑系统"会走出深闺！”

　　让断案告别“估堆”

　　赵廷光称：“目前在司法实践中，少数法官断案靠样"估堆"，"估"得差不多就行。”他举了个例子：某区法院审理4起盗窃案件，甲乙二案盗窃财物都是1600元，甲案被告人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4天后乙案被告人被判处有期徒刑6个月，相隔4天，刑期相差12倍；丙案被告人多次盗窃共计9800元，丁案被告人一次盗窃980元，两案盗窃数额相差10倍，但都判处有期徒刑2年。它们之间刑期相差之大，令人难以理解。

　　量刑偏差是世界各国普遍存在的问题，如何克服量刑偏差，如何使罪与罚相适应，是刑事司法中永恒的难题，有人把这个命题比喻为“刑法学的歌德巴赫猜想”。

　　于是，赵廷光全身心投入这个猜想。

　　倾尽家财儿女赞助

　　尽管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使用电脑，但是编程对赵廷光来说还是有不小的难度。不过，他有“高招”：他先写出百万余字的文字设计（逻辑流程），请人录入校对，再请编程人员根据设计方案编制一个个模块，留好接扣，最后再对接。这是一个规模庞大和难度极高的系统工程，需要大量资金支持。

　　“当时没有国家经费支持，130多万元的科研经费全是我自掏腰包。”赵廷光非常感激家人时时给予的支持：为支持赵廷光搞科研，两个子女赞助了80多万元，妻子原本在贵州工作，也提前退休到武汉协助他。

　　研究最艰难的时候，为节省开支，赵廷光把工作室安在了武汉大学里的家，妻子和孩子都借宿到亲戚家。三室一厅的房子里最多的时候挤了十几个人、十几台电脑。大家轮班做饭，吃住都在一起。“当时我家的水电费总是学校最多的！”回首往事，赵廷光仍记忆犹新。

　　谈起父亲，女儿赵苹感慨良多，本科毕业后，她在东莞一家外企工作，收入较高，就时不时“接济”父亲，前后陆陆续续赞助了40万元左右。因为父亲的执着精神深深感染了她。

　　2004年，历经16年潜心研究的《计算机辅助量刑系统》大功告成，目前，该系统被列为“十一五”国家重点电子出版物出版规划项目。

　　法学家的数学情结

　　世上没有绝对相同的案件。面对纷繁复杂的案件，电脑依据什么标尺来量刑呢？

　　在赵廷光设计的系统中，他将法定刑空间平均划分为200个刻度（如果法定刑为10年，则每刻度为10×12÷200），再将可供适用的312种量刑情节，根据其不同性质和具体表现，将每个量刑情节通过理性评价分解为9种不同的情形，法官将案件的具体情节和评价输入电脑，通过一定规则生成量刑建议书。

　　赵廷光解释说，系统中共有2708种不同的犯罪事实特征，而在现实生活中，具有10种以上量刑情节的案件十分罕见。无论情况多么纷繁复杂，数以百计的量刑情节和数以千计的事实特征足以详细描述，而不致遗漏。

　　赵廷光说：“先哲曾说，任何一门科学，只有充分运用了数学，才能成为真正的科学。法学也不例外。”

　　儿子是首位试用者

　　赵廷光的二儿子赵恒是北大的法学硕士，在北京开有一家律师事务所。从父亲研究这个系统开始，10多年来，他“赞助”了50余万元。

　　作为电脑量刑系统的首位试用者，他说，“电脑量刑”是一种辅助工具，不同的法官，对同一个案件使用电脑量刑，其结果不一定会相同。因为每个法官选用的量刑参考数据会不一样，但电脑会忠实地记录下法官采用的量刑参考标准，法院可以将这个过程适时公开，律师就可以凭此为被告进行辩护，使得审判过程更透明、更公正。

　　5步实现“电脑量刑”

　　昨日，赵廷光打开《计算机辅助量刑系统》，以一个真实案件为例进行了演示：2003年11月13日晚，青山区35街“九九”网吧楼下发生血案，老板罗九九和老板娘钟则尉被周伟、周焱等人砍了24刀，罗九九右手腕被砍断。两人均为重伤，伤残分别为四级、七级。

　　打开软件系统，电脑屏幕上首先显示的是软件的主界面，接下来，要进行5个步骤的操作：第一步是选择罪名与罪行；第二步是点击案件的各种量刑情节；第三步是对每个情节的“重要性程度”和“具体表现情况”进行“五级评价”；第四步是简要输入评价根据和理由；第五步是显示量刑建议并提供数千字的《量刑建议论证报告书》。按照上述操作步骤，输入被告人周伟、周焱二人所具有的从重或从宽处罚情节，逐一作了相应的评价后，电脑显示的量刑结论为：建议判处周伟有期徒刑7年零一个月；判处周焱有期徒刑一年零六个月。

　　“如果有人驳倒我，我付3年退休金”

　　电脑量刑系统问世后，面对种种质疑，赵廷光幽默地说：“非常欢迎大家向我"开炮"，如果有人驳倒我的观点，我付3年退休金！”

　　赵廷光所说的观点载于新版的高等教育法学教材《刑法学》第16章，他提出量刑公正的精髓在于量刑的“精确制导”。“电脑量刑系统”把“估堆”量刑的“暗箱”打开，使其公开化、标准化，令各方都能心服口服，从而减少上诉和申诉，有效节约了司法资源。

　　目前，《辅助量刑系统》还没有真正运用到司法实践中，为了修改完善“电脑量刑系统”，传播他的学术思想，赵廷光仍然忙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