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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入住精神病院探索人类癫狂“密码”

  艺术家入住精神病院探索人类癫狂“密码”

  -本报记者 陈 璐 周 益 见习记者 李 诚

  一年前,南京当代艺术家郭海平入住南京祖堂山精神病院。他准备做一项中国人从未有过的探索:在与院方合作的基础上,让病人拿起画笔,画心中最想描绘的东西。

  2007年1月,郭海平带着百余件由那些特殊的学生创作的作品离开了祖堂山……

  那些究竟是怎样的作品?有着怎样的魔力,令郭海平“如痴如醉”?其中又透出了多少神秘的“精神”密码?

  我们先从郭海平在祖堂山精神病院的100多天中写下的日记开始解读……

  2006-10-12

  下午,我与张玉宝又聊了一会儿。我想听他解释他手上刚刚完成的一幅作品的意义,他用手指着那幅画说是“怒吼”,这让我略感意外,我没有追问。

  我只是重新审视他的这件作品:桔红的底色中画了一个黄颜色的圆柱形状,然后又在黄底色上用绿色和大红色勾了圆柱形的线条,在圆柱形的上方,我还看到了两个像眼睛一样的红点,直觉中,整个画面很像是一个勃起的阳具,但那只红颜色的“眼睛”又表明这是一个人的身体。

  画面中他使用的都是对比色,由于强烈的对比,整个画面显得格外强烈和刺激。

  2006-10-31

  张少立每天至少要画两三个非常近似的“美女”头像,今天依然如此。

  上午,他在一张8开纸上描绘了一个彩色“美女”头像,看起来这个“美女”有几分姿色。没想到下午他一直端坐在这幅人像面前不停地欣赏,神情非常专注。

  我始终没有去打扰他,因为谁都能看出,他对这幅作品的喜爱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这是一种美妙的体验。

  三个小时之后,他又动笔在这件作品上画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当我前去察看时才明白,原来他在这位“美女”的长长的颈脖上画了一条小巧的红色项链,项链的挂坠是一颗“红心”。(见右图)

  2006-12-5

  我突然发现自己不再畏惧黑暗了。

  刚来精神病院,医院领导就将我的住处和病人们使用的画室安排在一幢病房大楼的顶楼。刚开始,每到夜晚就有一种恐怖的感觉,四五百平方米的整个四层楼只有我一个人,稍有动静,即使是走路都会有清晰的回音。为了减缓这种恐怖感,我总是打开整个楼层的灯光。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不知不觉地我开始关闭一些灯光。今天晚上我看到一间房间的灯还开着,我便去关上这个房间里的灯的开关,当灯光熄灭时,房间里一片黑暗,这时我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舒畅。

  2006-12-19

  今天,陈平一天都在认真地画她新娘一样的“菩萨”。杨娟娟静坐在朝南的窗口,一边晒着温暖的阳光,一边默默地画着她的“小女孩”和长满绿叶的“小树”。

  张玉宝依然坐在墙角处他不曾改变过的座位上,下意识地晃着那条粗壮的大腿,一会儿画他的小人,一会儿察看着画室内有没有让他感兴趣的人和事,若一有机会他就会插上一两句不痛不痒的话,似乎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面对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我与王主任达成共识:在我离开以后,医院应该为这些喜爱艺术的病人们一个星期安排两次画画的时间……

  解密“精神病天才”

  一年前的郭海平,此时已经入住南京祖堂山精神病院一个多月了。他正“做好一切坏的打算”,来进行这项中国人从未有过的探索。

  100天后,郭海平带着百余件由那些特殊的学生创作的作品离开了祖堂山,心情是“崇敬”而“不舍”的。

  因为在郭海平看来,那些谦恭地喊他“郭老师”的“学生们”,竟然有着“如凡·高般的天赋”,而郭海平也从此将祖堂山精神病院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家园”。

  又经过大半年的整理,郭海平将那些艺术品汇编成一本书,名字叫《癫狂的艺术》。

  本月内,其中的大多数作品还将在北京向公众展出。

  郭海平为什么要去祖堂山精神病院收集病人的画作,那些精神病人的画作为什么会如此打动郭海平,在那三个月的100多天里,郭海平又是如何与精神病人相处的?

  2007年11月17日,就在郭海平赶赴北京举办“癫狂的艺术”作品展的前夜,他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天才和疯子的距离

  “人们常说天才和疯子之间只有一线之遥,但谁能告诉我这一步究竟有多远?”

  郭海平早年当过心理咨询师,当他开始艺术创作后,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在此之前,郭海平已经接触了大量国外的精神病人艺术作品,在那些被精心挑选出来的作品中,郭海平读出了那些精神病人的艺术创作天赋。

  但让郭海平遗憾的是,国内一直没有人做这样的探索,所以他始终没有机会亲身感受这一步的距离。

  由于“精神病人自由地进行艺术创作”在国内没有先例,据郭海平透露,在祖堂山精神病院答应之前,他在国内已经找过多家同类医院进行沟通,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能达成共识。而祖堂山精神病院的领导们开始也有些顾虑。

  不过,在朋友聂鹰的全力支持下,郭海平磨了十个月,最后,院方还是答应先试一个月再说。院里为此开辟了一间专门的艺术活动室,而且抽调具有过硬专业知识的病区主任王玉女士担任郭海平的助手。

  他们才是我的老师

  记者在祖堂山精神病院采访的时候了解到,院方起初给郭海平看过一些有艺术功底的病人的作品,但郭海平表示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

  更让大家不理解的是,郭海平在提供了油画、丙烯、水彩、彩色铅笔、油画棒、陶土等多种艺术工具后,就让病人们随便画画点点、捏捏玩玩。

  “我不教他们技巧,只是鼓励他们拿起画笔来自由地表达自己的内心。”郭海平对记者说,“参与这项活动的前后有一百多位男女病人,绝大多数都不曾有过绘画经验,这些人以前甚至还不曾见过画笔。”

  “第一批参加画画的病人画出东西后,我们全都傻了!”虽然记者对郭海平的采访已至深夜,但他说起那些作品时,眼睛却依然神采奕奕,“他们才是我的老师,而且那种境界是我可望不可及的!”

  据了解,这第一批作品也让院方感到震撼,因此,祖堂山精神病院随即爽快地同意了郭海平三个月的计划。

  他们是最自由的

  “疯狂”这个词常被用来形容精神病人,但在郭海平的亲身经历中却几乎见不到这个词。

  “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表现得很谦卑和温顺,甚至给我很不自信的感觉。”郭海平说,“在我接触的100多位病人中,绝大多数需要多次鼓励才会积极参与进来。”

  不过,这只是郭海平对病人们的第一印象。

  “但不管平时多谦卑和不自信,当他们拿起画笔时,那种独立和自由的心态立刻展露出来。”郭海平说,“我之前还担心他们会有心理障碍,没想到他们在画画时是那么地随心所欲,自由自在。”

  “艺术家常常说要追求精神上的自由,只有那样才能发挥艺术的最高境界。真正的精神自由也许只有进入精神分裂的状态。”郭海平说,“当我看到那些作品的时候才明白,他们(精神病人)在精神上才是最自由的。”

  当《癫狂的艺术》正式出版后,郭海平的想法得到了艺术界的广泛认可,这些“中国梵高”的作品立刻引起了轰动,许多地方都邀请郭海平携带作品去举办展览。

  “这才是我最大的收获!”郭海平激动地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说天才和疯子只一线之隔。”

  郭海平的痛苦

  尽管祖堂山精神病院之行解决了郭海平长期以来的一个困惑,但每次回望那些带出来的作品,郭海平又会陷入一种新的痛苦中。

  “十多年前,我离开心理咨询岗位时还天真地想,再过20年精神病人应该就没了。可事实上,人类文明越来越发达的今天,精神病人却是越来越多了。”郭海平说,“更可怕的是,不管是媒体报道还是在文艺作品中,人们对精神病人的排斥和歧视也越来越严重。一旦身边出现这样的病人,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远离他们,并限制他们的行动。他们真的那么可怕,真的没有作用了吗?他们的病情不正是因此而变得更严重吗?”

  事实上,郭海平在祖堂山的三个月,那些参加画画的病人早已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答案。

  “病人们的表现欲望很强烈,我们相互熟悉后,一些病人也会跟我说他们非常希望对社会有所贡献。”郭海平说,“在他们可以通过画笔来表现自己价值时,他们就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画画上。所以我相信,除了画画,他们还可能在更多的行业上展现出天才的能力。”

  “痛苦也由此而来。”郭海平在结束采访的时候说,“我看到了他们的价值,却没有办法去让那些所谓的正常人来消除他们对精神病人的排斥和歧视。” 周 益

  走进祖堂山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在常人的脑海里,总是和那些癫狂的人和事相牵连,因此变得很神秘。

  从地图上看,祖堂山精神病院距离南京市区20多公里。

  这个被郭海平称为“精神家园”的地方,就坐落在著名风景区祖堂山的南麓,与宏觉寺、南唐二陵、郑和墓比邻而居。

  记者在南京市区随机采访中发现,很多南京市民都没听说过这个精神病院。2007年11月19日上午9点半,已经有十多年驾龄的出租车司机李师傅,靠不断沿途问路才将记者送达目的地,南京市祖堂山精神病院。

  深秋的拥抱

  虽然已至深秋,但阳光还未失去热力,记者透过医院大门,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块开阔草坪上,散落着三三两两晒太阳的人们,他们有的穿蓝白相间的病号服,这是病人;有的穿白大褂,这是医护人员在一旁监护。“蓝白人”在聊天、嬉笑、散步,时不时还相互拥抱,暖意融融。

  “往常现在是早操时间。”祖堂山精神病院青年医生邓俊告诉记者,“因为今天停电,所以就安排他们自由活动。”

  据邓俊介绍,在医院里,病人们过着非常有规律的生活,吃饭、睡觉、娱乐活动都按照时间表,每到一个时间段,他们由护士带领,开始这个时间段应该做的事。

  “他们每天起得较早,9点半是做早操的时间,中午11点吃饭,午睡到1点半结束,下午5点吃晚饭,然后9点半他们会准时睡觉。”邓俊说。

  不准叫“病人”

  在医院门诊部的大厅,记者看到楼梯边摆放了医院的宣传单。上面写着这样一段话,“南京市祖堂山精神病院始建于1952年10月,是南京市民政局下属福利机构,现为卫生二级、江苏省民政一级精神病院”。

  邓俊说:“现在的祖堂山精神病院一共住着300多位病人,这群病人大多数来自南京市和郊区的乡镇。”

  邓俊也表示,祖堂山精神病院职工的收入不是很高,但每个人都在尽心尽责地关爱着这群特殊的病人,认真到了每个细节。

  “甚至连称呼都做了改进,医院为了怕病人受到刺激,不准医生和护士称他们为‘病人’,而要改称为‘休养员’。”邓俊说。

  病人和医护人员的感情很深,平时的相处也非常融洽,“有时候,病人有心事了,都不告诉家里人,反而告诉和他在一起的护士”。

  邓俊告诉记者:“有一次,有个病人突然发病,直接就跳下了医院的池塘,这时看护他的护士长立即也跟着跳下去,把他给救了上来。”

  伙食8元一天

  午餐时间到了,记者来到医院的食堂,在厨房的墙上挂着病人今日的菜谱:早上馒头、稀饭;中午青椒肉片、紫菜蛋汤 ;晚上土豆烧鸭、小青菜、紫菜蛋汤。

  “病人饭菜的标准是8元一天”,食堂的师傅告诉记者,因为祖堂山精神病医院是带有福利性质的医院,隶属于社会保障系统,主要收治对象是“三无”和“低保”的精神病人,所以只要交伙食费就可以了,而很多社会上临时送来的病人找不到家庭为他们付钱,那费用就全得医院负责。

  郭海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还对病人的住宿条件感到担忧,他在日记中写道:“四五人一间12平方米左右的卧室。……我发现自己的耳朵上竟然生出了冻疮。……不知这是天气太冷还是我太脆弱。”

  记者得知,再过大约5年的时间,祖堂山精神病院将会迁往青龙山,政府正在将那里的青龙山精神病院扩容。“到时,条件肯定会比现在好多了。”邓俊满怀希望。

  周 益 李 诚

  《周末》面对面

  杨娟娟:出院后,“帮家里”

  杨娟娟是三病区中很受护士们宠爱的女孩。“杨娟娟是我们病房里最文静的女孩。”护士长刘文美得意地告诉记者,“她的自画像,郭海平评了她二等奖呢。”

  正说话间,一个皮肤白净,头发漆黑的女孩已经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了记者面前,她就是杨娟娟。可能是天气渐凉的原因,杨娟娟穿的衣服很厚,在肥大的蓝白相间病服的包裹下,身材略显臃肿。她朝记者微微一笑以示问候,接着就笔直地坐在凳子上,低下头。

  护士们告诉记者,如果论长相,杨娟娟绝对是一个美女。这时杨娟娟抬起头来看了看身边的护士,用细微的声音说:“谢谢。”

  从医院提供的资料来看,杨娟娟今年已经27岁了,可记者面前的这个女孩却看不出一点同龄人的焦虑和世故,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眼神清澈。在与记者的交流中,杨娟娟始终有问必答,但绝不多说,回答完问题后就微笑一下,然后再低下头去。

  神似的自画像

  杨娟娟被郭海平选中的作品是她的自画像。据郭海平介绍,画像中的杨娟娟与现实中的杨娟娟并不形似。在现实中,杨娟娟有点慵懒而邋遢,但画像中的她却显得敏感警觉。

  郭海平在与杨娟娟的医生交流后才了解到,其实,杨娟娟在画中向我们展示的完全是她内心的体验和感受,比如她在自己大大的眼睛中用了一个黑点表示眼球,之所以被她画得如此细小,从生理心理学的角度来看,一个人处在消沉、戒备、厌烦和愤怒状态时,瞳孔就会出现自然收缩的现象。郭海平认为,由于杨娟娟常年生活在自己内心的体验之中,别人看到的外部世界,对她来说都是一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存在。比如,她将她自己的头发画得整洁有序,但在现实生活中,郭海平却从未看到她的头发像自画像那样整洁而有序。

  郭海平表示,他也尝试过让杨娟娟为其他人画肖像,但结果都难以与这幅“自画像”相比。对此,郭海平的解释是因为她对别人的性格特质和精神世界并不了解。她之所以能够如此生动地描绘自己,这与她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有直接的关系。她对自己太熟悉了,只有这样她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准确地画出自己的精神肖像。

  “渐起自语,凭空闻语……”

  据身边护士介绍,这个文静的女孩得的是“精神分裂症”,因“渐起自语,凭空闻语,疑人害己,行为紊乱10年”,于2005年12月1日入院。在人们面前如此安静的女孩,怎么会因为精神分裂入院呢?

  王玉医生告诉记者,杨娟娟很小的时候,父母给她算过一次命,算命先生说她14岁时就会生病。在长期的心理暗示下,杨娟娟14岁时,逐渐出现烦躁、焦虑现象,常自言自语,称天要塌下来,走到马路上,感觉汽车都向她开来。耳边常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总是感到有人要害她。称家里有鬼,常坐在家里的某个角落里抽烟。家人将杨娟娟送入相关医院后,才知道她已经患上精神分裂症,之后辗转多家医院都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在转进祖堂山精神病院之前,杨娟娟开始出现“裸奔”现象。她称是听到八个男人的声音,叫她脱衣服“裸舞”的……

  入院后,杨娟娟常说头痛,浑身痛,称房子好像都在动。有时大喊大叫,称我要回家,找妈妈,找皇上,找贾宝玉。一会儿说“医生,给我吃不会怀孕的药”,一会儿又说“叫我爸爸接我回家”。一会儿主动要求工作人员将其约束,一会儿又到处乱窜,猛力关门又开门。常将衣服全部脱光,站在厕所里,或站在走廊里,称有八个男人叫她这么做的。常用冷水冲头。

  但当杨娟娟病情缓解时,就表现得很孤僻,问话少答,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关心,表情刻板,目光呆滞。医生们很是着急。

  可没想到她参加了这次艺术创作活动后,却能每天都安静而认真地画画,让所有人都很意外。

  在采访结束之时,记者问杨娟娟:“你出院以后最想做什么?”杨娟娟抬起头,盯着记者看了一会儿,说:“帮家里。”“帮家里做什么?”杨娟娟这次没笑,盯着记者,也没再开口。一旁的护士帮她解释说:“她知道家里条件不好,出院后想挣钱帮家里分担经济困难。” 周 益

  写天书的李丽

  李丽站在护士室门口,一动不动地观察着我们。她的眼睛迅速打量着每个人,没有停顿。两只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角,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刘文美护士长喊了一声:“李丽,进来,来这边坐。”

  李丽的目光停在了刘文美身上,顿了一下,露出了非常灿烂的笑容,一蹦一跳地进来了。

  李丽今年14岁,医院对她的诊断是患有“智力发育迟滞障碍”,不能学习和劳动,生活不能自理,语言表达差,简单计算不能完成。

  这个皮肤有些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的小姑娘坐下来的时候,突然开口说了声:“谢谢!”

  印象李丽

  我们有些诧异,便接着问她:“李丽,你是不是会画画啊?”“谢谢!”还是一样的回答,同时,单薄的身体往我们这里前倾了不少。

  “你都画了些什么啊?”我们再问她。

  “谢谢!”她坚持同样的回答,把双手搭到了我们旁边的桌上,脸几乎都要凑到面前来,仔细地端详着我们每个人。

  刘文美摸了摸她的头发,一脸不忍地说:“她是去年6月,由社区将她和她妈妈一起送进来的。她妈妈也是这里的病人,但对这孩子没有感情。孩子的爸爸是谁,她也不知道。”

  李丽很享受这样的抚摸,咧着嘴笑,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同时露出了上牙口仅剩的排列不齐的四颗小牙,不时将舌头以“弓”形吐出。

  “这孩子挺乖的。每天见到我们都会笑眯眯地打招呼‘嗨’,还会凑上来说‘好香啊’。她还喜欢撒娇,有时会趴在我们胳膊和肩上,有时会上前搂抱我们。”刘文美一边看着李丽,一边问她:“是不是啊?”

  “是的!”李丽终于开口说了不一样的话,“嗯嗯哑哑……”

  “她经常叽里咕噜地自言自语。”刘文美解释道。

  画画李丽

  郭海平在日记里提到,“第一次看到李丽我感到有些不能适应,她长着我们通常所说的典型的弱智面孔,面部的奇怪表情更让我感到十分陌生和难以面对。她画画时有一种特别的姿态,即趴卧在画桌上,头枕着左臂,从背后观察很像是在熟睡的样子。”

  她画的第一幅作品是一连串像生命细胞和胚胎一样的图形。

  “也许是因为她给我的第一印象过于强烈,以至于我在后来的半个月时间里一直没敢邀请她再来画室。最终我还是鼓足了勇气将李丽再次请到画室。也许是心理上有了一些准备,所以当我再次看到李丽的时刻,心理上已经没有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种‘不适应’。”郭海平在日记中坦陈,“这一次,她画的内容既像是奇怪的西洋文字,又像是一连串的音符。她有时会从左向右地写画,但有时也会从右向左。有时还会将画纸从桌子这头移到另一头,然后再去移动板凳。”

  李丽画画时对色彩和环境都相当敏感。“她常常会在一阵激情书写之后,再认真地挑选一种色彩去小心翼翼地调整画面,整个过程非常诡秘。还有一次,有人在画室里发出噪音,她便立刻表露出非常愤怒的情绪。直到大家安静下来,她才重新伏案写画。”郭海平这样记录着。

  为了知道李丽画中想要表达什么,郭海平特意询问过刘文美李丽在病房里的详细情况,“当护士说到‘李丽一个字都不认识,却常常抱着一本书长时间地阅读,而且读得还非常认真’,听到这句话我立即兴奋了起来,我当即说道:‘她现在画写的这些像文字一样的图画,一定与她所看的文字有关。’”

  “这些天书完全颠覆了我们通常的阅读习惯,在这种全新的阅读中,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天人合一的生命整体的统一表现形式。”郭海平评价。

  “他们快要开饭了。”刘文美对我们说。

  听到这句话,李丽的眼睛亮了。

  “肉圆,肉圆!”她含糊地说着。

  刘文美对我们解释说:“她这个好吃的孩子,喜欢吃肉圆。”

  接着,李丽用手比了似脸盆样的大小,“大肉圆!”说完,她又笑了。

  这次,带些少女的害羞。

  陈 璐

  记者手记

  仰视那些灵魂

  据不久前世界精神卫生日期间,广东省卫生局提供的数字:我国各类精神疾病患病率局部地区达14%~17%,患病总人数超过1600万人。重度精神病患病率相比25年前全国统计的总数字上升约3倍,而且精神病平均发病年龄提前了近5岁。

  太沉重的数字!

  在记者采访期间,一种无形的压抑始终困惑着我们。

  看着杨娟娟,看着李丽,看着他们的同伴……

  我们小心翼翼地触摸着他们的内心世界,他们小心翼翼地与我们的目光对接,如同站在一面扭曲的镜子前面相互审视着。

  可是,当我们看到他们的作品时,心中却一下子敞亮起来——那样的明快,那样的大开大合,那样的不可思议——天才,这是我们发自内心的赞叹。

  这或许就是他们和我们心灵相通的密码,只有最纯净的灵魂,才能描绘出这样优美的意境。

  在城市,在乡村,还有无数这样的“天才”苟活于栅栏甚至铁索之间,面对白眼和唾弃……

  他们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一部分。

  而且,以他们的纯洁,必须令我们中的大多数仰视。

(责任编辑:王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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