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加害者,他也是勇于反思过错的人
——东史郎七次南京谢罪国获得从“鬼子”到“人”的重生
一个曾是双手沾满同胞鲜血的东洋鬼子,东史郎;一个是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馆长,朱成山;这对“仇人”在经过7次接触后,居然成为“忘年交”:一起携手赴北大做报告,一起携手向日本最高法院递交抗议书……去年,东史郎的去世,更让朱成山痛心不已:这是和平的一个重大损失。
昨天,再度忆起与东史郎交往的点点滴滴,朱成山不由感慨万千,“为了维护历史真相,回击日本右翼否认历史的企图,东史郎参加了南京大屠杀历史调查等系列活动,还向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捐赠了自己珍藏多年的战时日记等珍贵文物资料,他曾先后7次来宁谢罪,尊重历史的人必为历史尊重,他是我们中国人民的朋友。”
他双手曾沾满同胞的鲜血
东史郎,1912年出生,日本京都府竹野郡丹后町人。1937年8月,25岁的东史郎奉天皇之命应召入伍,系日军第16师团步兵20联队上等兵。在即将离别故土踏上屠杀中国人民的征程之际,他的母亲送给他一把刻有文字的匕首,冷静地对儿子说:“这是一次千金难买的出征。你高高兴兴地去吧!如果不幸被支那兵抓住,你就剖腹自杀!我有三个儿子,死你一个没关系。”
在《东史郎日记》中,他勾勒了出征时的景象。面对被天皇思想狂热煽动的日本民众,在无数条随风摇曳色彩鲜艳的彩带与胜过怒涛的感动、兴奋的叫喊声中,青年东史郎笃信:“嘿,我们日本人!不管是释迦,是孔子,还是基督,只要与日本违抗,就必须让他流血,必须同他作战!”
他参加了攻占天津、上海、南京、徐州、武汉等战役,其中,最为惨烈的,无疑是南京大屠杀。从狭窄的岛国进入广袤的大陆之国,他始终陶醉在中国各地自然美景下,同时也没忘了写战时日记,他写下了这样一句话:支那人不如一头猪,猪还可以杀了吃肉,支那人却什么用处都没有。
朱成山透露,南京东郊丛葬地纪念碑处,就曾是东史郎杀人的一个地方,东史郎在日记中也有这样的描述:1937年12月13日,我们部队将搜捕来的7000多名俘虏押到离这不远的下麒麟村的一座大宅院内关起来。第二天,这些俘虏被分配给各中队,每一中队两三百人,自行处死了,7000人的生命转瞬消失。
每见一个中国人都鞠一躬
1987年12月13日,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发生的整整50周年。
东史郎从日本赶过来参加这次纪念活动,这是他在战后第一次回到中国,接待他的是江东门纪念馆第一任馆长段月萍,“12月13日一早,我去上海接东史郎,他就一直趴在桌子上,问他为什么,他惶恐地说‘50年前,我由中山门入城,参加了血腥的屠杀,犯下滔天罪行,自觉十分对不起南京人民,南京人还会原谅我这个日本鬼子吗?’
从上海至南京的火车途中,大概是窗外的风景似曾相识,勾起了这个昔日‘鬼子’的回忆。东史郎的表情更加惶恐痛苦,仿佛正遭到巨大的折磨。当他一到达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纪念馆时,就长跪于纪念石碑前不起。
后来,东史郎还做了一个让所有在场中国人感动的事情。他对着每一个见到的中国人都深鞠上一躬,不管是工作人员还是参观者。一边鞠躬,这个老人还一边喃喃自语:我是东洋鬼子!我是来谢罪的……那天,东史郎整整鞠躬了三小时。自此,这个日本老兵在中国民众心里,变成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不过,朱成山昨天告诉记者,那一次事件并没有让他对东史郎这个“鬼子”彻底地改变看法,“我是1994年8月第一次与东史郎见面的,当时,我对这个双手曾经沾满南京人鲜血的侵华日本老兵是无比排斥的。虽然他表达过忏悔的心,也做出了一些实际行动,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对他的排斥情绪。”
朱成山表示,这种排斥的情感一直持续到1996年4月,《东史郎日记》案一审败诉,可他仍有勇气继续参与有关南京大屠杀案的诉讼,坚持维护历史真相,“这才促使我在思想感情上与他靠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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