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农民企业家的魔鬼晚年

　　吴天喜头顶上拥有诸多的光环：九届全国人大代表、县政协副主席、农民企业家……年逾花甲的他经人指点，相信通过采阴补阳可以摆脱面临的困境，从而延年益寿、官运亨通、飞黄腾达，于是开始了“采处”计划。办案人员透露的数字是：受侵害女生达36名，年龄大多在12岁到16岁。2007年12月，61岁的他被送上了法庭接受审判。

　　多名女初中生被“吴伯”性侵害

　　2007年4月的一天，冯小楠在家吃过午饭后，步行去学校上课。然而，下午两点，她妈妈得到消息：她在上学路上被人绑架了，困在该县豫星宾馆。冯小楠是河南镇平县城关镇三中初中女生。事实上，这一天城关镇三中除冯小楠外，在午后这段时间里，还有3名女生险遭绑架。

　　下午4点多，警方进入宾馆206房，只看到冯小楠一个人在房间里，绑架者已经离去。

　　冯小楠被解救后，向警方讲述了被绑架的经过——

　　当时，冯小楠从家中走出约200米，忽然，一辆绿色出租车中下来3个白衣女子，她们将冯小楠劫持到车内。随后，3女子将冯小楠载到豫星宾馆。

　　在进入宾馆的时候，冯小楠趁机在一纸条上写下父亲的电话号码，悄悄塞向宾馆服务员求救。她被挟持到该宾馆206房间，冯小楠看到房间里坐着一个60多岁的老头，3女子喊他“吴伯”。

　　当天下午6点，城关镇三中的一位副校长和一位刑警中队长在冯小楠家了解情况，出门刚走到校门口附近，忽然看到3名女子正把一名女生往车上拉，学校门前值班的老师连忙赶过去，刑警中队长也借了一辆摩托追赶。3女子连忙乘车逃离。

　　警方在随后的调查中发现，城关镇三中还有一名女生在几天前遭性侵害。她遭绑架后被人用车拉到该县贾宋镇一户人家中，被一个老头强奸。早在春节前，镇平县另外几所中学已发生多起女生“丢失”事件，甚至还有一名女生受侵害后怀孕。

　　城关镇三中一天内发生5起绑架案，使镇平县城传言四起，很多家长惶恐不安，纷纷放下工作，护送女儿上学。此时，民间流传的说法是：一个绑架团伙来到了镇平，专门侵害初中女生。

　　绑架案震惊了警方。冯小楠绑架案发生一周后，镇平警方在玉都大酒店门前抓获了3名女子，她们当时正打算租一辆出租车。3女子之一朱莉，原是城关镇二中的学生，父母离异，初二时辍学。朱莉先是被“吴伯”性侵害，之后成为害人者，为“吴伯”寻找和劫持女生，每寻到一名，朱莉可得到两三千元的好处费。

　　3女子向警方交代说，她们是在为“吴伯”——吴天喜寻找初中女生。

　　提起“吴伯”吴天喜，在当地可谓赫赫有名。

　　2007年4月的一个晚上，吴天喜在镇平县酒后乘车返回贾宋镇的公路上，被南阳警方抓获。此次南阳警方专案组绕过镇平县突然对吴天喜实施抓捕，河南省公安厅亦派员督办此案。

　　“吴伯”曾是当地的明星人物

　　年逾花甲的吴天喜有多重身份：九届全国人大代表，镇平县政协副主席，镇平县贾宋食品系列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总经理。

　　镇平县贾宋镇是河南省政府命名的“中州名镇”、“乡镇之星”，它是豫、鄂、川、陕毗邻地区最大的小商品集散地，素有“小上海”之称，方圆百里内的针头线脑、锅碗瓢盆、布匹塑料大多由此销售。1993年该镇被国家计委确立为“全国小城镇建设试点镇”，1995年被国家建设部定为“全国500家小城镇建设试点镇”，同年6月被国务院确定为全国57个“综合改革试点镇”之一。

　　“镇平首富”吴天喜的事业就在贾宋镇。

　　贾宋镇街头有华星市场、华鑫市场、鞋帽市场、副食品城等批零市场，这些市场大部分是吴天喜建起来的。另外，吴天喜还是镇平县贾宋清真冷冻厂、镇平县贾宋食品系列（集团）有限公司两家企业的法人代表。

　　追溯吴天喜的发迹史，要回到上世纪60年代。那时吴天喜家里很穷，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他初中毕业后，走村串巷收羊、宰羊，后来到湖北荆门给人拉板车，认识一帮朋友。1984年，吴天喜回到贾宋镇跟人合伙开砖厂，后来自己单干，挣了不少钱。接下来吴天喜又开了一个面粉厂，当时12台机器轰隆，生意很是红火。

　　1988年，吴天喜在朋友30万元资金帮助下，在贾宋镇建起一个冷冻厂，主要收购、宰杀牛羊，由吴天喜在荆门的朋友代销。1991年10月，吴天喜的生产规模扩张，又扩建两个冷库，成立了贾宋镇食品系列（集团）有限公司。此后不断扩大规模，那时，公司年营业额达1亿元，两处厂房、3个冷库的储存量上千吨。1990-1996年，工厂的肉制品销路一直不错，每天杀三四百头牛，每天有以吨计算的冻肉运出。

　　上世纪80年代末，吴天喜已成为当地百姓眼中的明星人物。1988年，吴天喜获得国务院第一次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模范个人称号。《镇平县志》这样介绍贾宋镇食品系列（集团）有限公司：公司拥有资产10760万元，其中固定资产6400万元，流动资金4360万元。下属18个成员企业，员工1380人。主要有清真冷冻厂、制革厂、饲料厂等6个加工厂，还有黄牛育肥、水产养殖、种鸡种鸭等5个养殖场……

　　与此同时，省市各级媒体开始频频光顾贾宋镇，以整版篇幅报道吴天喜的事迹。那时，但凡省里领导下到镇平考察，贾宋镇是必去的地方，吴天喜是必见的人。当时，吴天喜跟媒体、官员的关系相当密切。

　　吴天喜成名后，还给众多镇平人留下简朴的印象：西服里面套一件皱巴巴的运动衫，从不穿皮鞋，脚上要么是一双布鞋，要么是那双土黄色的解放胶鞋，鞋帮掉色发白。

　　1988年至1998年这10年当中，吴天喜的事业如日中天。

　　吴天喜的故事逐渐成为贾宋镇的一个神话。

　　落寞企业家身上的光环

　　追名逐利的背后，吴天喜也做过一些善举。

　　1992年，贾宋镇小学设立了“吴天喜奖学金”，每学年分两次对5个年级考试成绩名列前5名的学生奖励2000多元。在南阳理工学院，也设立有20万元的“吴天喜奖学金”，吴天喜担任学院理事，还为该学院的老师设立了“奖教金”。

　　然而从1998年开始，贾宋小学的“吴天喜奖学金”悄然消失了，主要原因是吴天喜的企业不景气。

　　吴天喜的食品公司雇用的都是镇上的农民。冷冻厂换过几次厂长，有三任厂长逃跑，还出现过出纳盗取数万现金逃跑的事情。在销售上，经常是对方打个白条，就可以把几十吨肉运走了。一位原冷冻厂工人回顾说：有一次，吴天喜跟俄罗斯人做一笔生意，价值2000多万元的牛肉被打了白条后运走。此后几年里，厂里一直派专人不断追债，最终讨回两辆车和一堆木料。有人据此认为：“企业大了，吴天喜仅有初中文化，远远超出了他的管理能力。”

　　追债不成，资金紧张，原本该收缩规模，但在政府支持下，吴天喜仍在扩张中，有些项目仓促上马。有一次，一位领导在接见吴天喜时，对其称赞有加，并让他可以试试水产养殖。领导走后，吴天喜便开挖坑塘搞起养殖业，于是养鸡场、养鸭场、鱼塘纷纷开张，还人工挖出了一个湖心岛，岛上盖了个两层的湖心宾馆。后来的事实证明，养鸭场、养牛场、皮革厂等都在走下坡路，养殖业最后全部亏损。如今，坐落在镇政府旁边的养殖场已经被推平，鱼塘也已种上了小麦，接待过不少领导的小宾馆，已成了临时羊圈。

　　1998年，国家整顿银行，之前获得过千万以上的银行低息、无息贷款的吴天喜，资金链断裂。此时，小商品价格越压越低，商户生存的空间越来越小，曾经辉煌的市场逐渐落寞。吴天喜名下的华星市场、华鑫市场、文化用品批发市场等几个市场，共占了一百多亩地，仅靠租赁、出售商铺能有些收入。

　　吴天喜还有不少集资行为。上世纪90年代末，镇平县各乡镇都有类似筹集资金的基金会和促进会。吴天喜的促进会名气最大，开出的收益高于银行利息，很多人投资他的促进会，不少扫大街、看大门的都将自己攒下的几百元钱投了进去。按当地流传的说法，吴天喜促进会集资的数额上亿元，但马上就连利息都还不起了。

　　促进会风波在当地引起很大震动。镇平县和南阳市都极力维持吴天喜的企业不倒闭，这样他才能还上那些集资。县政府持续数年几次筹集资金，分批分期给投资者进行补偿。现在，县里还设有“两会办公室”，负责偿还吴天喜主导的促进会和当时兴起的另一基金会的欠款。

　　吴天喜的名人生涯并没有结束，虽然他一直处于经济泡沫的氛围中，但身上的光环却在逐渐增多——

　　1988年，获得国务院第一次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模范个人称号；1994年3月，当选镇平县政协副主席；1998年，当选第九届全国人大代表；2002年，入选河南省第三届乡镇企业优秀厂长（经理、董事长）；同年的全国两会上，作为代表发言，谈税费改革，又在当地风光了一把；同时，吴天喜还是镇平县十、十一、十二、十三届人大代表……

　　涉嫌犯下六宗罪

　　2007年4月，镇平县“两会”后，吴天喜不再任政协副主席。也就在此时，61岁的吴天喜被警方抓捕。

　　坊间传言他找到的处女数字是100个。警方查明的受害女生数字是36名，年龄大多在12岁到16岁之间，受害女生涉及镇平县城关镇4个初中、镇平一高、工艺职专、城郊初中以及贾宋中学等学校。关于受害女生的数字，坊间一直有争议。

　　据了解，镇平县往年中招的正常报名数约1万人，但2007年中招报名数减少了一半。因为害怕，大量学生转到外地上学去了。

　　2007年4月17日，因涉嫌强奸犯罪，吴天喜被警方刑拘。2007年5月23日，被批捕。由于吴天喜是当地名人，警方办案承受着巨大压力，吴天喜一案还涉及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等问题，诸如：吴天喜曾在镇政府附近买了一块地，手续上一路绿灯，以1.28万元/亩的价格买入，转手卖出的价格就飙升到28万元/亩。

　　吴天喜案发后，案件上报河南省公安厅，省厅派专人督办，南阳市公安局刑警队主办，镇平县公安局负责配合。2007年11月，此案经南阳市人民检察院审查终结后，向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2007年12月4日，南阳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组成合议庭，在内乡县人民法院开庭审理。由于吴天喜涉嫌强奸犯罪一案涉及受害人较多，且涉及未成年少女，因此，法院采取了不公开审理。

　　法庭上，南阳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吴天喜犯有6项罪行：强奸罪，领导、参与黑社会性质组织罪，寻衅滋事罪，非法转让、倒卖土地使用权罪，强迫交易罪，非法吸收公共存款罪。吴天喜对检察机关指控的涉嫌强奸等罪名基本持否定态度，他辩称，自己的行为属于嫖娼而不是强奸。经过近3天的审理，2007年12月6日中午12时，审判长宣布闭庭，择日宣判。

　　（文中受害人均系化名） （阿 峻） (来源：民主与法制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