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文章：堰塞湖排急险
震后第三周，全力减轻堰塞湖等次生灾害，成为救灾的主战场之一
文/《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汶川地震后第三周，堰塞湖成为救灾焦点。
连日来，被列为“极高危险级”的唐家山堰塞湖，其天气状况、抢挖进展一直受到持续关注。
近一周来，各个处于危险状态的堰塞湖成为救灾主战场之一。一支支部队在这里集结，再次向世人展示一幕幕动人心魄的抢险场面：车开不进去，就人走进去；重型机械开不到坝顶，就用直升飞机吊上去；油料用尽无法补充，肩扛背负也要运进去……
唐家山之险
汶川大地震后，四川北川、青川、德阳等地因山体滑坡阻塞河道，形成30多个堰塞湖。其中，最大、最危险的堰塞湖是迄今蓄水节节抬高、已达1.6亿立方米的北川唐家山堰塞湖。
唐家山堰塞湖位于北川县城上游3.2公里、苦竹坝上游2公里的唐家山处。此处地形极为复杂，山体断裂、不断滑坡导致无路可寻，地震后有关部门曾多次派人勘察，甚至一度无法到达现场。直至5月20日，水利部抗震救灾前方工作组在部队配合下，会同四川省有关专家和人员，通过乘坐直升机及徒步等方式先后11次冒险之后，才成功达到唐家山堰塞坝的坝顶。
随着灾区的数次降雨，堰塞湖的蓄水不断增多。28日晚的一场大雨过后，唐家山堰塞湖的蓄水量高达1.61亿立方米。此时灾区仍频发余震。如不及时采取措施，很可能出现溃决，下游数万群众和救灾部队也将面临没顶之灾。
5月22日，温家宝总理第二次来到地震灾区时，一抵达绵阳即飞往唐家山堰塞湖视察。总理提出了处理堰塞湖问题的三条原则：一是主动处理，避免被动处理；二是要立足早处理，防止因水量增大增加处理难度；三是同时制订工程排险方案和人员转移避险方案，确保群众安全，确保部队和抢救人员安全，绝不能再造成人员伤亡。
当晚，国务院抗震救灾总指挥部在四川绵阳召开会议，决定立即成立唐家山堰塞湖应急处置指挥部，由四川省政府、武警水电部队、空军、水利部组成，负责统筹抢险工程的组织实施。针对北川县唐家山堰塞湖蓄水量逐渐增加的险情，拟通过开挖明渠，降低水位、减少蓄水量，最大可能减小下游灾害风险。
然而，破解唐家山堰塞湖的危机，面临一个最大困难：进山的道路完全被毁，车辆无法进入，无法及时输送抢险所需的兵力和机械。
空运于是成为首选。各方尽一切力量“搭建”一条由绵阳南郊机场到唐家山的“空中通道”，要将武警水电部队和包括35辆推土机、15辆挖掘机在内的80余件重型机械空运至坝顶开挖溢洪槽。
24日上午，执行人员运送任务的济南军区某陆航团出动第一架米－17直升机，运送5名抢险施工指挥员前往唐家山堰塞湖堤坝。唐家山堰塞湖上空气象条件极差，能见度非常低。拥有5000多小时飞行时间的特级飞行员张茂生，率领机组在厚厚的云层间捕捉到一丝间隙，采用单轮悬停的方法，终于将人员和部分必备的生活补给成功投送上坝。
可是，随后数天机场能见度最高只能达到1000多米，无法满足直升机起飞要求的最低2000米能见度，而擂鼓镇、唐家山的能见度也无法满足这个条件。如此恶劣的天气下，抢险指挥部原来用飞机将大型机械设备投放至堰顶的行动已无法顺利完成。
士兵突击
25日上午，唐家山堰塞湖抢险指挥部果断决定，将以工程机械开掘引流明渠为主的方案变为机械施工与人工爆破“双管齐下”，以人工爆破为主的新方案。立即组织突击分队，携带炸药、锨镐，绕道茂县、漩坪，向唐家山堰塞湖突击，开辟一条运送人员和机械的陆上通道。
武警水电部队以及成都军区的1800人的突击队迅速集结，每名队员携带了炸药以及锨镐、干粮等物资，负重几十公斤，出发赶赴唐家山堰塞湖堰顶。
这是一次艰难的跋涉。摆在突击队面前的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崎岖山路，中间要翻越两座大山。有的路段坡度达到70度，每走一步都要抓着两旁的树木。为给后续部队开辟一条道路，他们还在沿途用红布条作了标记。
经过8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到26日凌晨1时30分，部队终于到达唐家山堰塞湖坝体上，为及时排除堰塞湖险情争取了时间。沿着这条历尽艰辛开辟的小道，官兵们将数十吨炸药、帐篷和食品源源不断地背上唐家山堰塞湖坝体。随后，他们将在因山体滑坡形成的堤坝上，开挖出一条导流槽，并建造铅丝笼护坡。
天气一度有所好转。26日中午，米格-26运输直升机运来唐家山堰塞湖抢险现场第一台挖掘机。此后，大型机械不断空运进来。由于在坝顶昼夜不停作业的大型机械设备增多，油料补给成为急需解决的问题。28日中午，直升机再次飞抵唐家山堰塞湖，将重约十吨的油罐吊运到了坝顶。
但是，28日晚至29日上午的一场大雨又给抢险增添了极大的困难。28日晚10时左右起，绵阳市北川县普降大雨，由于道路泥泞，空运进入工地的4辆自卸车无法工作。直升机不能起飞，施工急需的物资和油料无法运进，工地上存油仅够维持半天，在山上参加排险工作的官兵和专家的生活物资也出现了严重的匮乏现象。同时，持续降雨使堰塞湖上游来水量增大，险情再一次加剧。
战士们连夜冒雨作业。与此同时，29日11时30分，成都军区某集团军派出1000人的突击队，背负10余吨柴油，徒步从北川县任家坝赶往唐家山堰塞湖工地，为大型施工机械补充油料。
随着午后天气逐渐好转，空军抓紧向抢险工地抢运油料等物资。下午1点，直升飞机开始作业，至当天晚上，飞行10架次，总共运输6罐柴油共48吨，还有4集装箱的物资，基本能满足未来几天的施工需要。
据唐家山堰塞湖抢险指挥部的统计，截至5月30日早7时，唐家山堰塞湖完成土石方开挖1.93万方，累计开挖8.98万方，钢丝笼护坡380立方米。
紧急疏散
从21日开始，正在北川灾区抗震救灾的解放军和武警官兵开始紧急疏散周围群众。
28日，四川省绵阳市委书记、市抗震救灾指挥部指挥长谭力在介绍唐家山堰塞湖溃坝紧急撤离方案时表示，撤离过程将确保群众零死亡，否则就是政府的失职。
按照紧急撤离方案，绵阳市开始在县、镇、乡、村各级进行撤离宣传，要求落实到人，让每一个人都对撤离方案有所了解。同时还动员了大量的解放军战士、武警官兵和公安干警待命，一旦出现险情，将分头入户查找、通知、搜救，力争不漏掉一个人。此外，绵阳市政府和当地驻扎军队还准备了冲锋舟待命，在撤离过程中一旦发现掉队的群众，将在第一时间进行营救。
撤离方案中规划了50多条路线，保证大量群众可以在第一时间分批撤离。撤离过程中一律步行，不允许使用汽车等交通工具，以免造成道路的堵塞。据了解，最长的路线不超过2公里，群众有充分的时间撤离到地势较高的安置点。每个安置点都准备有帐篷、水、食品等生活必需品，可以确保受灾群众度过洪水泛滥的24小时。
绵阳市政府会同水利部有关部门正对唐家山堰塞湖的水文情况、降雨量等进行全天24小时监测，一旦出现险情，将及时通知前方指挥部。如有必要，将全城拉响防空警报进行疏散，各乡县将通过事先约定的方式紧急疏散辖下村民。
谭力说，目前正按照仅三分之一溃坝的最佳目标进行抢险努力；同时按照全线溃坝的最坏可能做撤离预案。他预计，如果最佳目标实现，则仅有16万人需要撤离，如果发生全线溃坝，则不得不动员周围130多万人撤离。
防范次生灾害
根据水利部29日的最新信息，目前四川省震区堰塞湖总数为34个，已经有6处（工程除险3处、自然溃决3处）基本解除险情。其余28处中，唐家山为极高危险级，正在进行工程除险；5处（肖家桥、南坝、小岗剑电站上游、石板沟、老鹰岩）为高危险级，11处为中危险级，其余11处为低危险级。
堰塞湖应急排危除险工作是当前防范次生灾害最为紧迫的任务之一。党中央、国务院高度重视堰塞湖险情和抢险工作，并多次就排危除险工作作出重要指示。有关部门正全力支持救灾抢险工作。为支援唐家山堰塞湖抢险，国家防总、水利部从南京国家防汛物资储备库紧急调运的10000个钢丝网兜已于23日全部到位，为部队抢险救灾提供了有力的物资保障。
为做好四川震损水库应急除险加固，确保水库安全度汛，水利部从相关水利部门抽调200多名专业技术人员，组建30个水库应急除险方案现场设计小组，支援高危震损水库应急除险方案编制工作。
27日10时30分，经过水利部长江水利委员会应急抢险队历时72小时的连续奋战，具有高危险级的文家坝堰塞湖得以成功疏通，被堰塞坝阻隔了整整半个月的石坎河水流开始顺着导流明渠奔涌而下。这是第一个由工程措施成功疏通的堰塞湖。
文家坝堰塞湖位于绵阳市平武县南坝镇石坎河上游约5公里处，长约800米，宽200多米，高约50米。由于堰塞坝堵塞河道，水位不断上涨。为避免险情进一步扩大，5月24日，长江委抢险队对文家坝堰塞湖紧急开工。
截至27日17时，经过7个多小时的泄流运行，导流明渠过水情况稳定。目前，绵阳市平武县相关部门正加紧对导流明渠的过流及堰塞坝整体情况进行监测。
5月29日，财政部宣布再次安排补助资金10亿元，用于加强灾区重点小型病险水库除险加固工作。此前，财政部已下拨重点小型病险水库抗震抢险应急专项补助资金4亿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