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北川幸存女孩:回家了,笑着活下去
雷晓凤坐着轮椅在影展第一次目睹北川中学地震后的现场,和自己被消防战士救出的图片,心情伤感、沉重
回家了,笑着活下去!
汶川大地震已经过去20多天,孩子始终是大家最关心的人群,孩子们的家园已经被地震无情地摧毁了,但当他们惊魂未定地从废墟中走出来时,他们发现,家,在全国。
撰稿·杨 江(特派记者) 摄影·潘文龙(特派记者)
被埋52小时终获救
至5月27日,我已在汶川大地震灾区工作了15天,各地同行汇总的消息是,各家新闻机构都在陆续召回首批派遣灾区的记者,有些单位甚至已经替换上了第三批人马,目的是为了防止长期目睹地震凄惨的场面而导致记者的心理疾病,不少同行告诉我,他们召回的第一批记者,已经有人出现轻微抑郁症状,回到单位后沉闷不语、闷闷不乐,看到电视中有关地震的画面又不自觉地泪水涟涟。
大地震过去半个月,余震依旧不断,当重建工作逐渐开始时,从灾民到救援人员,从记者到志愿者,都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心理问题,来自各地的心理专家正在一批批赶往灾区。无论是在前方还是后方,每个人都在想着能为灾区做点什么,编辑部几天前就在催我回沪休整,但此刻,我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完成,我要找到一个人,带她回家。
她就是雷晓凤,北川中学高一(7)班学生,5月14日傍晚6点25分,这个16岁的羌族女孩被泸州消防官兵从废墟中救出,从而成为这个班最后一名被救出来的大地震幸存者。
现在,我们都知道,北川是汶川大地震伤亡最惨重的城市,而北川中学不仅是北川灾情的代表,更是地震中被摧毁的学校的代表。不过,当时,人们还以为,汶川的情况可能比北川还要惨烈,因为那里才是震中,尽管北川当时呈现出的景象已经令人窒息到无法形容。
那天上午,当我和摄影记者潘文龙徒步一个多小时来到北川中学救援现场时,温家宝总理刚刚结束视察离开。北川中学高达五层的教学楼在地震中完全坍塌,变成了一个只有两米多高的巨大的钢筋混凝土废墟。
“压缩饼干!”有人捂着嘴惊叹,三辆工程车正在起吊碎块,废墟上站满了救援人员。但我们的心和在场的家长们一样,都是揪紧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尸体腐败的味道。
“这里,有幸存者吗?如此,还能有幸存者吗?!”我们难以抑制漫过心头的绝望。10米开外,清晰可见一名女生的遗体,她趴在一张被压扁的课桌上,较弱的身子被一块坍塌的预制板拦腰砸断。
潘文龙甚至不忍按下手中相机的快门,我忙着找到一位抢险人员,他告诉我,几个小时前,搜救犬刚在这堆废墟下发现了两处生命迹象。这完全就是一个奇迹,救援人员于是集中对这两处废墟清理,轻易不敢动用铲车,以免造成幸存者二次受伤。
下午2点时,泸州消防救援人员突然在高一(7)班废墟位置兴奋地喊叫,他们已经发现了一个幸存的女生。这就是雷晓凤,我们当时都不知道她在废墟下的具体情况,护士赶紧爬上废墟,趴在满是尸体的废墟上透过一个小孔与她对话。
护士给她递了饮用水,救援人员开始仔细观察雷晓凤周边的情况,研究营救方案。
这个时候,我和潘文龙踏上了废墟,那简直就是非人间的景象,我的脚下到处都是罹难的孩子,我印象最深的是6个男生拥抱在一起,孩子们的遗容凝固在5月12日14点28分的那一瞬,惊恐,宛若蜡像一般。
废墟上的异味更浓烈,我戴了两层口罩,异味还是直往鼻孔里钻。晓凤的周围至少有7具罹难同学的尸体,救援人员来不及清理,只得先拿废墟上的课本给孩子们遮上面孔。
晓凤被埋在两块预制板下,听她的声音好像生命体征还不错,救援人员小心翼翼,我们也大气不敢出。潘文龙急得开始额头冒汗:“我也是为人父母啊,这样的场面,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
一直到下午5点半,我们才终于看到晓凤的脚,她被四把椅子裹在中间,这更是一个奇迹,理论上,不是这四把椅子在大楼坍塌的一瞬如此神奇般将她裹住,晓凤应该已经罹难。
晓凤用手指指右腿,好像在说右腿受伤了,消防人员拿来电钳,给她戴上安全帽,为防止伤害到她,甚至把自己的手垫在她的头上,然后再剪椅子的钢腿。
她的坚强打动了每一个人
25分钟后,晓凤被抱出废墟,翘首企盼的人们开始鼓掌,晓凤很快被人用担架送至废墟附近的绵阳第二人民医院医疗帐篷。
“我叫雷晓凤,雷锋的雷。”她声音清脆、响亮,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救援现场因此露出一丝难得的生机。
医务人员赶紧给她的手臂、口腔消毒,然后准备输液。虽然眼睛被纱布蒙着,晓凤还是意识到了可能要挂点滴,“叔叔,是不是要打针啊,我最怕打针了,不要啊。”
“我的腿很疼,是不是要手术啊。地震时,我想哭的,可是我怎么哭不出来啊。我记得我在家里睡了一觉,醒来怎么还是在学校呢?”
晓凤给我们留下深刻印象的一个细节是,她在获救后依然保持着一个少女对自己仪表的要求,她可能意识到自己的裤子扣被医务人员解开了,“姐姐,能不能帮我把衣服往下拉一拉啊,我身上的血不是我的,都是我的同学的。”
我们当时都被这个女孩顽强的生命力所感动,尽管被埋52小时,身体已经明显脱水,人也消瘦了一圈,但她意识到自己被救后,仍然急切地询问同学与老师的安全。
“啊呀,他们是不是很多人都已经‘走’了啊?”她听出了副校长的声音,“校长,曾茂华老师怎么样啊,他们说曾老师死了,我好害怕啊。”
“没有,曾老师还活着!”校长说。
人与人的缘分往往是在一瞬间被发现的,我们当时就在感叹:若有能力把这个孩子带回上海,她的命运或将重生。
晓凤把她父母的电话号码给了我,但我都未能打通,我当时以为她的父母都已罹难。
救护车很快出发将她送往绵阳市第二人民医院。我跟随在救护车后面到了绵阳,却在九洲体育馆遇到了另一起特发事件,因此未能继续。
一名志愿者带着哭腔把我拦下,一个小时前,她在北川新城区幼儿园发现废墟深处有好几个孩子在哭着喊“妈妈”。
但万分火急的是,这个时候却传来了上游堰塞湖要决堤的消息,尽管事后证明这是个假消息,堰塞湖到现在也没有决堤。但当时救援人员却受惊不小,为免更大伤亡,大量救援人员从县城匆忙撤出。
这名20多岁的女志愿者是赶到九洲体育馆来搬救兵的,当时在北川,记者还不是很多,她想,在九洲体育馆可能更容易找到记者或者某位高官。“孩子们都已经饿了好几天了,他们都在喊我妈妈,天啊,怎么办啊,你是记者吗?你是不是啊?谁去救救他们啊。”她急得跺脚。
我赶紧打绵阳110,一直忙音,当时北川的通讯还未恢复,只能在北川中学指挥部的位置接受短消息,可是我手上并没有指挥部人员的电话号码。于是,我想起了当天上午认识的陕西救援队的荆京西,他此时应该正在北川救援,我赶紧将北川幼儿园废墟下埋着幸存孩子的消息通过短信发给他。
当时的情况,你无法保持冷静,我也慌了神,因为再拖延下去,孩子们很可能坚持不住了,于是又拨通了北京市110,接警民警非常重视,立即向有关部门反映了情况。
我不放心,因为我此时既不知道北京那边沟通的情况如何,又没有得到荆京西的回信。我又找了绵阳市委宣传部的陈雯,陈雯听了我的反映,立即转告了北川救灾指挥部。
不久,荆京西的同事也给我发来了消息,他说,已经接到了我的短信,在北川一个幼儿园救出了2名幼儿,跟后而上的河南救援队又救出了4名。但他不敢肯定是不是我所说的那个新城区幼儿园,因为他们刚到北川,对北川并不熟悉。
我于是又找了陈雯,再三强调不管刚才救出的是不是新城区幼儿园的那几个孩子,都一定要派人再去新城区幼儿园看看。陈雯也很重视,再次向指挥部说明了情况。
几分钟后,荆京西给我发来消息,说指挥部已经从北京与绵阳方面得到了消息:一个记者反映新城区废墟下有幸存的孩子,急需派人救援。
“好像是北川的县委书记亲自在幼儿园废墟上督战。”,此时已是深夜11点,荆京西的话终于让我心头的石头落了地。
“你们改变了孩子的命运”
2天后,我结束了当期杂志的采访任务,终于可以到医院看望雷晓凤,这个坚强、乐观的女孩,当时正靠在病床上看《读者》,尽管右大腿骨折,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她的微笑还是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从我的声音中认出了我就是帮她联系父母的记者,突然报以一个微笑:“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晓凤的父亲雷文广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下岗工人,原以为女儿已经罹难,未想,奇迹竟然发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雷晓凤的母亲已经被证实在大地震中罹难,雷文广抹着眼泪说,为了补贴家用,女人几年来一直在县城摆摊卖副食品,“现在还躺在废墟下,挖不出来了”。
晓凤的家族现在已经证实共有8位亲人在这次大地震中罹难。我们一直对雷晓凤瞒着她妈妈罹难的消息。不过,事后发现,这个聪明懂事的女孩当时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这个变故。
她展示给父亲的一直是她银铃般的笑声,谁也不知她的悲痛。她后来说,这样做只是为了不想让父亲更加伤心,因此一直不肯戳穿父亲的谎言。
此后直到5月22日,虽然我一直在北川、绵阳采访灾后防疫与重建工作,但我们的心一直挂念着这个坚强的女孩,我们总想着为晓凤做点什么。
5月22日这天早上,先行回沪的潘文龙突然给我打来电话,他激动得话音颤抖:杨江,晓凤来沪一事已有着落。
原来,我们的报道引起了沪上很多爱心人士的关注,潘文龙回沪采访慈善募捐时,正巧遇上沪上知名慈善家屠海鸣,他当时正在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向灾区捐款500万元。
上海市慈善基金会会长陈铁迪听到潘文龙讲述的晓凤的遭遇和顽强,很是感动,当场落泪,表示愿意为改变雷晓凤的命运给予全力帮助。
由于想参与此次爱心活动的人士实在众多,慈善基金会最终不得不采用“竞标”的方式确定了两家:由上海市金苹果学校负责雷晓凤在沪三年高中的学习与生活,屠海鸣先生负责雷晓凤大学期间的学费与生活。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我当即拨通了雷晓凤的电话,征询她的意见,晓凤此时已经被转运至重庆解放军324医院进一步治疗。
“我有点害怕……为什么会是我?”
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幸事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以致有些不知所措,我对她的回答很简单:因为,遇上了!
“我可以和我爸爸商量一下吗?”她怯怯地问。
雷文广当时还留在绵阳处理妻子的后事,他很快赶到绵阳九洲体育馆,紧紧握着我的手,浑身因激动而颤抖,“谢谢你们,谢谢上海,娃娃的命运被你们改变了。”
编辑部又传来了好消息,周刊社长助理刘琳联系了华山医院,医院已经为晓凤到沪的进一步治疗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我们商定,由雷文广与晓凤的姑妈陪同晓凤去上海,行程定在5月28日中午11点45分的FM9546次航班,上航总部还特意免费提供机票。
临时身份证很快办好,但我暂时还不能去重庆接晓凤,我接到了文汇新民报业集团团委书记兼新民周刊记者李清川的电话。早在5月17日,我正在北川中学废墟上采访时,李清川就给我打来电话,询问灾区最紧缺的物资是什么。
“帐篷!帐篷!”我说。几乎所有前方的记者都向后方如此反馈,很快,文汇新民联合报业集团发起“撑起爱——为灾区捐出一顶帐篷,用祝福传递爱与信心”活动。李清川告诉我,截至5月22日,活动已经在上海募集到1000顶帐篷,受集团党委书记缪国琴的委托,他将在第二天将这批物资运抵绵阳。而我要做的是,协助这批物资在绵阳当地的接洽。
在灾区的每一天,我都交织在对生命的无助与感动的矛盾中,很多同行都有相似的感叹:能为灾区做点实事,是对我们自己心灵最大的慰藉。
“撑起爱”活动最终得到了绵阳抗震救灾指挥部“解了灾区燃眉之急”的肯定。
5月27日中午,我启程去重庆,在这之前,我再一次来到北川,站在封锁线上,遥望远处防化兵遍布的北川县城,迷雾裹挟着悲情笼罩在城市上空。
“晓凤妈妈,安息吧,晓凤很快将随我们去上海,那里,就是她的新家。”我默默念道。
到达重庆已是傍晚,这座城市到处都是号召市民与四川灾区共患难的标语。暮色下,晓凤正坐在病房窗前看书,看到我,又露出了她那乐观的笑容。
她在这里显然受到了重庆市民的热情接待,窗台上堆满了重庆同龄人送来的书与衣服。解放军324医院向重庆市民政局通报了我们要将晓凤带回上海的事情,并很快帮她办妥了转院手续。
5月28日,天刚放亮,晓凤就醒了,她将重庆市民送给她的营养品送给了另一个病房的北川伤员,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后,难掩兴奋,甚至与父亲俏皮地开起了玩笑。
重庆却在此时下起了大雨,赶往机场的路上,晓凤有些担忧,她问父亲:这么大的雨,飞机会不会延误啊。
“你现在是大熊猫,享受国宝级的待遇。”父亲逗她。
“是啊,好像现在全国各地都在帮助我们四川人。”晓凤甜甜地笑。
出租车司机执意不肯收车费,而机场工作人员很快也发现了这个拄着拐杖的女孩,给她推来了轮椅,并安排从贵宾通道过安检。
上航地面工作人员将我们的座位安排在经济舱第一排,这里位置相对宽敞,便于晓凤舒展暂不能弯曲的右腿。从没坐过飞机,甚至没有出过远门的晓凤对此行充满了好奇,一直贴在窗户上俯望大地。
起飞20分钟后,乘务长羊海真突然将我叫到头等舱,“我们刚得知航班上有这样一位特殊的旅客,机组准备发动一次募捐,希望能给予这个坚强的女孩一点帮助。”
机长邵波向乘客通报了晓凤的遭遇,于是一场万米高空的募捐在FM9546次航班上展开,邵波带头,将钱包中所有的现钞都捐了出来。不到一刻钟,连同机组2550元捐款在内的共计7173元捐款将爱心筐堆得满满的。
雷文广激动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嘴唇抖动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不住地给乘客们鞠躬。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中,不断有乘客从后排走来与晓凤聊天,鼓励她坚强。
“笑着活下去,孩子!”退休教师彭文山说。
“川人是懂得感恩的!”
5月28日下午2点30分,汶川大地震北川中学幸存者雷晓凤终于出现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出口。上海市慈善基金会与金苹果学校相关负责人立即给她递来鲜花:“到家了,孩子。”
一路从关爱中走来的晓凤这时候却变得有些腼腆,面颊绯红。她的到来,在华山医院同样引发了一场小范围的轰动,大夫、护士、病友涌来一堆,“被埋了52个小时,不容易啊。”
华山医院一名川籍清洁工跟在我们后面,不住感谢,“谢谢你们对我们四川人的帮助。”她很认真地、一字一句地看着我说,“川人是懂得感恩的!”
一天之后,晓凤很快适应了新的环境,开始有说有笑,“医院照顾得很细致,只是现在还没适应上海的饮食,你们这里的菜好像都蛮甜的。”她说。
偶尔,晓凤还憧憬一下即将在上海开始的学习与生活,她听说金苹果学校是上海一所知名的国际学校后很开心,“我就是担心自己成绩跟不上上海的同学。”
华山医院赴灾区医疗队带回上海疗伤的女孩蒋瑀琦也来看望这个家乡的姐姐了。10岁的蒋瑀琦是北川县曲山小学四年级的学生,震后与两个女同学被埋87个小时。蒋瑀琦告诉雷晓凤,在废墟下时,她们三个同学互相鼓励,“又怕又饿,只好一起聊各种好吃的东西。”
蒋瑀琦劫后余生,落下心理阴影,即便在上海的同龄来病房给她送礼物、表演节目时也始终保持着平静而无笑容的表情。
16岁的雷晓凤,显然比蒋瑀琦情况要好很多,有人问她埋在废墟下时怕不怕,她说,“不怕,出来后想想很怕。”
她甚至俏皮地说,“我也想过自杀,5月14日下午,救援队救了我三次都没救起来,我死的心都有了,拿起砖头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行,太疼了,又拿玻璃碎片割腕,结果刚划了一个小口子,还是很疼,就不自杀了,呵呵。”
北川中学确有被埋者难以忍受疼痛,在废墟下一头撞死的。晓凤说,地震时,她周围有三个女生,两个当场被砸死,只剩一个女生刘仁村在呻吟。刘仁村的双手被废墟死死压着,她请晓凤帮她把衣服从鼻子上拉开好让她呼吸。但晓凤摸到刘仁村的脸,却没有发现衣服,她还在奇怪,刘仁村的声音就越来越轻了,“不久,她的身子就凉了。”
“13日下雨后,我就开始闻到尸体发出异味了。”这个天性乐观的女孩相信只要自己坚持,就一定能获救。
5月30日上午,华山医院的护士长特意给晓凤送来了一条牛仔裤,晓凤精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扮,她要参加一个慈善活动。
上海市慈善基金会在上海大剧院画廊举办“抗震救灾书画义展义卖——情系同胞情,爱心献灾区”的活动,活动中将展示《新民周刊》资深摄影记者潘文龙拍自抗震救灾第一线的珍贵照片。
晓凤一直期待看到自己被营救出来时的照片,她被救后一直没有机会看到有关地震的报道,但当大家用轮椅把她推到展板前时,她却被地震的惨烈震撼住了,“这就是我?”
“好多同学都没了……”她看着废墟上的罹难者又伤感起来。
“晓凤,到家了,从此,上海就是你的家!”
“孩子,我们都是你的妈妈。”
这个在废墟下没有哭的孩子,却在此刻,泪水夺眶而出。
发稿前,我又一次来到华山医院看望雷晓凤,护士长正在帮她洗头,不断有上海市民前来探望,她对每个人都报以她那阳光的笑容。这个90后的阳光女孩已经完全颠覆了我们这个社会先前对90后孩子们的担忧。
雷文广已经准备回北川。他说,北川现在急需工程车司机,他作为一名共产党员,此刻应该在一线。
雷文广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回报社会,而晓凤也准备开始温习功课。
她说自己是幸运的,她如此形容“劫后余生”,那就是当你被久埋在黑暗中,就快绝望时,头顶,突然映射一缕阳光。
“当阳光再现,我还有什么可以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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