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杀案：反危机繁荣

　　枪杀案：反危机繁荣

　　疯狂扫射的失业杀手急速增加，预示经济崩溃后社会安全困境已随之而来

　　■刘志伟

　　一辆丰田牌汽车堵在宾厄姆顿镇美国公民协会的后门，这是一家专门为移民和难民提供服务的机构，北京时间3日晚上10点半左右，这个“美国犯罪率最低的小镇之一”创造了纽约州州长所称的该州“最悲惨的一天”。

　　丰田汽车的主人是已经加入美国籍的越南裔移民吉韦利·翁（Jiverly Voong），42岁，停在后门是为了封锁人质可能的出逃路线。他做到了。

　　失业者的最后疯狂

　　首先倒地的是公民协会前门的两位接待员，一名当场死亡，另一名后来知道是佯装死亡骗过凶手，腹部中枪后爬到桌边给警察打了关键的报警电话。

　　吉韦利从前门直闯进去，没和接待员说话，拔枪就射，没有任何明确目标。他戴着黑边眼镜，腰带上插着刀，携带两把枪，用步枪扫射，另一把是9厘米的手枪。正在公民协会上英语课的巴基斯坦移民扎那尔听到了枪声，她说，老师发出尖叫，让所有人都躲到储藏室。“我听到了枪声，每一声枪声，寂静、枪声、寂静、再枪声，持续了很长时间，我在想何时结束？我当时认为我就要没命了。”

　　公民协会当时正举行入籍考试和英语培训，几十名准备加入美国国籍和进修英语的外籍人士正在上课考试。由于无法从后门逃脱，15人躲藏在移民中心的储藏间，另有20多人躲进建筑物的锅炉房内。约有40人成了这个封闭空间里枪手的人质。

　　警察在接到报警电话后两分钟内赶到，同来的还有一名精通越南语的谈判专家。不过杀手倒是没有让警方费事，先是释放了10多个人，此后的30来人全部安全。虽然他全副武装做了与警察对峙的准备，但他选择了自杀——脖子上挂着一个装有弹药的书包。

　　加上他自己，现场共有14人死亡，另有4人受伤，目前证实死者来自9个国家。

　　伤者中包括一名中国公民，是中美联合培养的博士生。事发时，这名学生正在宾厄姆顿的公民协会里上英语补习课。据这位不愿意透露具体情况的陈姓学生本人回忆，他听到教室外有几声枪响，之后凶手闯入教室，对十几名学生和老师连续射击，中间还更换了弹夹。曾经有人上前试图阻止凶手行凶，但被枪手击倒。这名学生用椅子护住胸部要害，因此未受到致命伤。只在手臂和腿部中了两枪，如今已做完手术在静养。

　　纽约州警方北京时间4月5日早晨发布初步调查结果时提到有中国公民在此次事件中死亡。中国驻纽约总领事馆副总领事施泳5日中午称，有4名中国公民在枪案中丧生。根据当地政府官方网站提供的遇害者名单，4位中国遇难者姓名的拼写分别是：47岁的Li Guo；35岁的Hong Xiu Mao；54岁的Hai Hong Zhong和22岁的Ling Jiang。

　　枪击案后负责接待遇难和失踪者家属的负责人阿卡迪说，在她们接待的50余名家属中，有一名美国本地公民表示，他的中国太太来自广东，当时正在枪案发生地，事后一直未能联络上。另一名已经入籍当地的李姓华人也通过朋友四处寻找他的太太。李太太是来自中国的交流学者，在宾汉姆顿大学交流学习，事发当时正在上英文课，枪案发生后也无法取得联络。但截止发稿时，宾汉姆顿市警察局还无法向外界透露死伤者的具体情况。

　　不过，凶手翁的作案原因至今未明。根据警方公布的初步调查结果，可以排除恐怖行为的可能。一名自称是翁的姐姐的女人说他已经在美国待了28年，拥有公民身份，她还认为自己的弟弟是清白的，“他没有枪，我想他是被别人打死的。” 翁此前是IBM的员工，由于经济衰退，不久前被公司裁员，不过IBM的一名工作人员称没有一个叫吉韦利·翁的人在这里工作过，警方怀疑这是他的化名。

　　警方初步判断，枪手生活在纽约州约翰逊城一个外来移民聚居区，英语水平不好，此前经常到公民协会上语言课，直到今年3月初才中断学习。他上英语课时曾因为英语被嘲笑，加上金融危机失去工作，致使他采取极端行动。

　　宾厄姆顿位于美国纽约市西北约240公里、人口4.7万人。小镇市民很多都是从出生就住在那里，镇上平静、安详，小河环绕，互不相识的人在麦当劳里就能聊成一片。小镇上的公立宾厄姆顿大学，被称为“贫民的哈佛”。一个小镇市民说，“这种可怕的犯罪不该跟宾厄姆顿扯上关系。”

　　事发地的公民协会，是由移民组建、由自愿者组成的小型组织，为移民服务，帮助推动社区和种族和谐。这让这起枪击案更带上些不可思议的色彩。凶手在宁静的小镇对着曾帮助过自己的机构里的同阶层的人肆意地扫射。正在欧洲参加20G峰会的美国总统奥巴马称之为“无知的犯罪”。

　　枪支热销创造经济亮点

　　就在宾厄姆顿枪案发生后的第二天，美国境内连续发生了两起枪杀案。4日上午，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市，警方接到电话前往一所民宅调查家庭暴力事件，遭到男主人枪击，3名警察身亡，5名警察受伤。同警察对峙了数小时后，开枪男子束手就擒。目击者称现场传来了“好几百声枪响”。这名23岁的男子家中有一支AK-47冲锋枪和几只威力很大的手枪。他最近刚刚从一家玻璃工厂下岗，因此闷闷不乐。凶手曾在美军服役，熟悉武器操作知识，警察上门时，情绪失控疯狂开火，此前他曾强烈反对奥巴马政府传闻可能实施的禁枪计划。

　　另一起枪杀案也发生在4日，华盛顿州，警察在一所民宅中搜查到中枪的被害者遗体，至少有6人死亡，其中包括5名儿童。

　　去年11月，一起因为裁员而导致的枪杀案成为各个媒体的头条。美国硅谷半导体公司Siport的一名华裔员工在遭到解雇后，持枪射杀了公司的CEO及其他两位同事驾车逃逸后被抓获。这在当时恐慌的美国，敲响了经济衰退可能引起社会问题的第一记警钟。

　　根据印第安纳州埃文斯维尔大学的一项研究，美国一年之内，出现了至少16个大规模屠杀的杀手，大规模屠杀的标准是每个单一事件至少有5人以上身亡。

　　“阿拉巴马州10人死亡， 北卡罗来纳州8人死亡，加利福尼亚州10人死亡，其中包括两名警察， 而今天的宾厄姆顿枪杀事件死亡人数算上凶手自己是14个。”阻止枪支暴力的“布拉迪运动”发言人彼得·哈姆说，“美国法律失效了。”

　　每一次枪击事件发生后，都有制定更严厉的枪支管理法的呼声出现，但每一次，全美，包括宾厄姆顿的枪支所有者和军火贸易商都认为美国目前的法律已足够严厉。

　　在宾厄姆顿、纽约州以及全美，在美国持续低迷的经济大势中，枪支销售成了少有的亮点，是为数不多的蓬勃发展的企业。

　　枪支卖家舍伍德正在经历这个国家少数企业主的繁荣时代。舍伍德说，他的销售量比去年同期增加了40%。奥巴马当选美国总统后，很多人担心他会收紧枪支管制。于是申请枪支许可证的人数激增。在宾厄姆顿所在的布鲁姆郡，手枪许可证的数量持续飙升。郡警长办公室在今年的头三个月已经发出了107个许可证，而去年全年，该厅总共发出237个。在过去的6个月里，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全国犯罪背景检查系统处理了810万例申请，每一名枪支申请者都要通过该系统检查确认没有犯罪记录后才能成为买家。这个数字比去年同一时期630万的数字上升了27%。

　　而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的文件显示，去年11月、12月和今年1月，枪支制造商史密斯＆威森公司所销售的手枪和战术步枪比去年同期上涨25.9%。另一家上市枪支公司斯特姆鲁格截至去年12月31日，有4800万美元的订单积压，2008年的销售额增加了42%。

　　销售商分析销售繁荣的原因，除了奥巴马可能的“新政”，还有人们担心经济危机将导致社会动荡。美国失业人口剧增，许多人新近沦入贫困。单是2月，平均每天就有2.3万人失业。许多人先是丢了工作，然后没了医疗保险，接着房子也保不住了，于是希望完全破灭。美国城郊无家可归者的“帐篷城”迅速扩大，很多以前的中产阶级住了进来，他们“从来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在萨克拉曼多、亚特兰大、凤凰城、西雅图等地情况都是如此。美国陆战学院战略研究中心发布的分析文章称，“难以预料的经济崩溃”，将是未来可能导致“暴力民事事件泛滥”的原因之一。

　　枪支行业成了经济崩溃时期的繁荣行业，而它的繁荣正在加速社会治安的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