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
从都市到庄园
他是北京IT高级经理,但他没有在北京安家买房,他在家乡海南租了300亩地,
种了几万棵树,建造了自己的房子,因为那里有蓝天,有星星,有孩子可以亲近的自然
本刊记者/许荻晔
从蒋清野11层的办公室望下去,可以看到科技园的北墙,墙内是写字楼的停车场、车位和绿化带,一格一格地整齐排列着。
能看到这些景色,也是因为他高级经理的身份:能独享一间带三扇落地窗的办公室。在北京城,一点零星的绿色也是奢侈。
但离这个办公室两三千公里之外,蒋清野却拥有一个自己的庄园。在海南老家,他租了300多亩地,种了2万棵松树,1万棵白木香,盖了自己的住房和实验室,还正着手建一个自给自足的小果园。
他拥有一片相当于30个足球场大的绿色,“不是一望无际,还是能看得见边缘的。”
两张名片
两张名片,除了名字一致,职位、电话、邮件、地址等资料无一相同:看起来像是两个重名的“蒋清野”。
但确实都是蒋清野自己。一张名片他用的时间长些:Sun中国工程研究院的高级技术社区经理,这个身份跟了他近5年。回国后在其他公司先工作了一年,然后顺利跳进了这家世界五百强,之后一个月,宝贝女儿出生。对这个当时还不满30岁的年轻人,生活已经慷慨地为他铺就一条康庄大道。
但他没有按部就班选择和别人一样的生活,比如在北京安家买房。不是买不起,2003年蒋清野和妻子从美国回到北京的时候,北京的房价还没有像现在一样癫狂。
1999年8月出国读硕士,2000年底的时候,他就获得了学位,速度之快算是创下了一个小小的纪录。而到妻子获得学位、一同回国之前,蒋清野一直在美国工作,略有积蓄。但他不愿意做房奴:“花上半辈子一辈子的积蓄,就为了所谓的70年的产权,对我来说没意义。拿到一纸房产证就觉得心里踏实了?我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一家三口都有北京户口,但他们在这个城市租房住。
可能因为这一点点的偏离,让他有了第二张名片。不同于公司名片的固定模版,这张名片是他自己设计的,新单位“野有蔓草·植物园暨实验室”也是他自己命名的。
这个植物园暨实验室位于海南文昌,蒋清野的故乡。两年前,蒋清野回到这里开始实施种植白木香的计划。“很多像我一样从农村走出来的人,只想留在城市,不愿意再回到农村。回去种田通常会被认为是没本事的表现。”
但他的做法不会被这样理解。他租了300多亩土地种白木香,租期30年。“这两年的租金大约是每亩每年八九十块;再往前几年,租金只需现在的一半,甚至还不到。农民宁可一亩地只租30块,也不想一年到头在地里累死累活。”
在这个计划里,蒋清野负责出资,另有一个合伙人,负责平时的打理。但这并没有减少蒋清野往来京琼之间的频率,“一个月里通常都会待上一个星期。”
这不光是为了植物园或实验室,更是为了他生命中所拥有的第一套房子:一个占了两亩多地的院子,户型和布局都是他自己设计的,方方正正,一块一块犹如他女儿搭出来的积木。
这房子没有产权没有房产证,但他感觉住得踏实:“建造的整个过程,对我来说非常实在。”
从设计草图、选址、动工到完成,再到打井,建水塔,铺草坪,移栽果树等一系列的过程,蒋清野历历在目:“这是人与他的家园的互动。”
回家乡种树
白木香是沉香树的一种,主要分布于中国南部如海南、两广地区,因能产价格不菲的沉香树脂,野生白木香被盗伐现象严重,已被列为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在南部地区,白木香作为一种可能产生很高回报的植物,也已被广泛人工种植。
但蒋清野参与进来,主要不是为了利润,而是通过种植这种作物,能让他转换一下现在的生活方式。
北京的工作曾有蒋清野一直喜欢的东西:符合他的职业规划,具有发展空间,能带来成就感。但是当工作越来越鞭策他如同抽打一个陀螺,使他成为一名停不下来的空中飞人时,他感到了一些疲惫。当女儿三次生日里他两次都出差没办法陪她时,这位父亲在旅馆的阳台上感伤得掉泪:“我的家不在北京,也不在海南,而在空中某架飞机的座位上。”
他家楼下常有一名出租车司机定点候客,蒋清野坐他的车熟了,知道他的收入比其他同行少,说起来的时候,那司机却并不以为然:“我每天早上9点上班,下午6点之前下班;他们每天早上7 点上班,晚上9 点下班。我每天早上送孩子上学,晚上和孩子一起看电视;他们早上出去的时候孩子还没起来,晚上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睡着了,一年到头孩子都没见过几回爹。就为了多挣这几个钱,你说值得吗?”
蒋清野无法问自己值不值得的问题:妻子现在还在读书,他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他与妻子原是校园情侣,也一起经历了留学生的清苦日子:在美国读书时,妻子仍用10元一瓶的大宝护肤。现在,他至少得让家人花钱不必抠抠索索。
蒋清野和妻子都热爱旅行,这让他们有机会暂时逃离城市生活。每年冬天他们一家都去三亚度假,那里的星空深邃清亮,会让人觉得心中的律令是否也已焕然一新。
但旅行毕竟是非常态的,结束之后,他们又回归“正常”的生活:“回到很脏的城市去干很累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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