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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中国最贵银行家法兰克-纽曼 银行业拯救专家

来源:外滩画报
2009年10月22日16:07
法兰克-纽曼
法兰克-纽曼

  专访“中国最贵的银行家”法兰克.纽曼 -- 银行业拯救专家

  曾任美国财政部副部长的纽曼,如今则是中国上市公司身价最高的CEO。在《福布斯》最新出炉的“中国上市公司最贵CEO”名单上,作为深圳发展银行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纽曼以1598万元人民币的年薪高居榜首,成为“中国最贵的银行家”。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他说他的梦想是“成为第一位60多岁的著名的美式橄榄球员”。

  文/李卉 摄影/胡滢

  法兰克.纽曼很有趣。

  和大多数总穿一身深色西装的银行家们不同,这位哈佛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喜欢戴着贝蕾帽逛深圳有名的大芬油画村,到处寻找自己心仪的油画。

  “我还想创造一个新记录,就是做一名60多岁高龄的著名的橄榄球员。”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67岁的他如此阐释自己的新梦想。

  曾任美国财政部副部长的纽曼,如今则是中国上市公司身价最高的CEO。在《福布斯》中文版最新出炉的“中国上市公司最贵CEO”名单上,作为深圳发展银行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纽曼以1598万元人民币的年薪高居榜首,成为“中国最贵的银行家”。

  我是一名专业的“银行修理工”

  “当伊丽莎白女王打电话问她的经济顾问团: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是怎么回事时,她得到的答案是——因为世界上的聪明人,集体失去了想象力”。记者第一次见到纽曼时,他正端坐在中欧商学院的中国银行家高峰论坛上,听沈联涛讲这个段子。

  沈联涛是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首席顾问,大家正在济济一堂,反思金融风暴中的银行业。

  对此,纽曼的比喻是:“一个愚蠢的银行家,当他的手指在炉火上被烫到时,会马上把手拿开;但是,过一会,这个人又会走回来说,我还是可以把手放在上面吧,只要我把手拿远一点就行了。他忘记了,火还是很大。”

  纽曼的意思是,“一个聪明人是不会被同一个绊脚石绊倒两次的”。这也是中国银监会主席刘明康主席给他的评价。

  金融风暴前,华尔街有许多公司极力动员深圳发展银行购买金融衍生品,但都被纽曼拒绝了。“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曾经听说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有一些东西看起来很美,但我们并没有真正理解它们。比如,一些金融衍生品是为美国佛罗里达州的房产而专门设计的,你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知道其中的奥妙?”

  纽曼所说的曾经,是当年他还在美国信孚银行时碰到过的困难,那就是金融衍生品。“所以现在,我就成为那个不会被同一个绊脚石绊倒两次的人。”一个有说服力的例子是,即使是在金融危机肆虐的2008年,深发展全年净利润仍然保持了41%的强劲增长。

  而在美国,纽曼一直被视为政界和商界的两栖明星,他的使命似乎就是“拯救银行”—— 他曾令美国美洲银行、美国信孚银行、韩国第一银行这三家深陷困境的银行起死回生。离开美国财政部后,纽曼进入美国信孚银行。那时的信孚银行因“金融衍生品合同”丑闻而声誉大跌。

  纽曼上任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人事改革,重新开拓信孚的业务领域。在任5年,纽曼和他的团队为信孚银行股东带来了年均收益率19%的高额回报。

  离开信孚银行,纽曼把眼光投向亚洲,他来到韩国第一银行。作为这家银行的独立董事,纽曼在扩大韩国第一银行的业务规模上发挥了重要作用,他将这家银行几乎为零的零售业务发展了起来。这些经历使纽曼可以骄傲地说:“我是一名专业的‘银行修理工’。”

  2004年5月,深圳发展银行成为中国第一家由外资(美国新桥公司)控股的本土银行。当董事会决定聘请一位“拯救专家”时,他们想到了董事会成员纽曼。

  接手深圳发展银行时,纽曼面临的压力并不亚于之前的经历:当时深圳发展银行在全国商业银行中排名倒数第一,还背负着高达144亿元不良贷款。就任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后,在第一次股东大会上,纽曼的表现被媒体评价为“以其政治家的技巧和银行家的专业,完全控制了会议的局面”。

  在纽曼的领导下,4年里,深圳发展银行的存贷款规模翻番,不良贷款全部被核消,银行赢利则获得15倍以上的增长。

  B=外滩画报

  N=法兰克.纽曼(Frank.N.Newman)

  “我刚潜进中国池子1米”

  B:当年你是如何决定到中国来的?在受到邀请后,一开始有没有犹豫?能否向我们讲述一些其中的细节?

  N:事实上,我当时只犹豫了30秒。我知道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但我并没有带着一个现成的方案来中国。

  那时候,我已经是深发展的一名董事,对这家银行相当了解。我对于管理团队也比较熟悉,所以我当时是很有信心的。

  B:当初刚到中国时,你说自己不了解这里的文化,现在你觉得这有所改变吗?

  N:我很喜欢中国和中国人,而且我从我的中国部下那里学习到很多东西。不过,在我来中国之前,其实我只看到了一个大池子的表面。来了之后,我才知道这个池子至少有100米深。现在,我可以说是刚刚潜进去了1米。

  B:你来到深圳发展银行时,这个银行背负着144亿元不良贷款,那时你压力大吗?你一天工作多少小时?觉得自己的哪种方法在清除不良贷款时最有效?

  N:如果一天可以工作24小时的话,我很愿意这样去做。

  不良贷款其实是个长期的问题,也是很艰巨的任务。在这方面,监管部门给了我们足够的时间和帮助。

  打个比方,清理不良资产,就象处理一潭污水。我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所有污水的源头切断,不让新的污水再流进来;接着,我要做的是保证新贷款都是优质贷款,这样就把原来的污水慢慢全部排出去。

  我们对于技术团队有着相当有效的激励机制,这样那些干净的活水就流了进来。早在去年年底,我们就已经把不良资产全部核消掉了。

  “在深发展,我扮演一个导师的角色”

  B:和国内其他银行相比,深圳发展银行是不是更加接近外资银行?目前深发展的零售业务已占全行的30%,你们还特别专注于中型企业的贸易融资,并树立了“供应链金融 ”模式。你为什么会钟情于这个模式?是不是因为看好中国的出口贸易?

  N:这是个有趣的问题。其实,我们银行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则——就是向银行业最好的业务发展。借用我最喜欢的邓小平的一句名言,“不管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我们有一只特有灵感的团队,他们懂得分析自己的长处与短处。我们并没有复制一些美国的银行或者国内的招商银行的模式,我们发现,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面对着中国飞速发展的经济。

  我想澄清一下,在深圳发展银行贸易融资方面,主要是国内贸易,国外贸易占的比例很小。因为,在中国有大量中型企业,它们特别需要银行提供服务。我觉得那些巨无霸企业,四大国有银行最能满足他们的需求;所以深圳发展银行定位于中型企业的金融服务,比如出现这个“供应链金融 ”的品牌。

  我还特别看好中国的零售市场,今后我们会在房贷、汽车贷款等方面加大力度。

  B:即使是在金融危机肆虐的2008年,深发展全年净利润仍然保持了41%的强劲增长。那么,你能透露今年的业绩吗?

  N:这个月的晚些时候,深圳发展银行的三季报就要出来了,我当然不能透露具体数字。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上半年的业绩是同类银行中最好的。不过,这要排除民生银行,他们在出售海通证券之后,获得了大量的收益。

  B:你曾经令很多问题银行起死回生,我们很想知道在所有这些战役中,那一桩是你最难忘的?

  N:最难忘的当然是深圳发展银行。

  20年前,我参加了美洲银行的改革;10年前,我参加了信孚银行的改革;现在,我来到了深圳发展银行。

  银行都有共同的问题,但也有各自的特点。我知道在欧洲和美国,都有政府扶持银行改革的传统。但是,在深圳发展银行,我们靠的完全是自己。监管部门当然给了我们相当多的政策支持,但我们没有花政府一分钱,这是我最骄傲的。

  在深发展,我扮演一个导师的角色。我从哪个国家来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正好有这样一些特别的经历,我积累了经验,我可以将这些传授给银行里更多的人,我认为这是我应该扮演的重要角色之一。

  B:在去年的金融风暴中,中国的银行受到的冲击很小。你怎么看待中资银行?与外国的银行有何不同?就管理体制而言,中国的银行还有哪些需要改进?

  N:事实上,我认为中国银行系统运作得非常好,而且正从全球同业中脱颖而出。中国很多银行在风险控制的管理上花了相当的精力,这样他们就能避免别人所犯的错误,不过多沉迷于运用复杂的工具。

  “在美国财政部的经历是我人生中最有趣的一段”

  B:你曾担任过美国财政部的副部长。现在我们想要了解的是,作为副部长掌管美国国家的钱袋子,和作为董事长管理中国这样一家银行的钱袋子,最大的不同是什么?

  N:哈哈,这也是个有趣的问题。

  这两个钱袋子有很大的不同。在美国财政部,我所要做得就是考虑到民众的长远利益而制定相应的公共政策。这里面不涉及到赢利,也无需把财政部做大做强。我主要是通过政策来影响经济的发展,当然这一切要在预算之内。我觉得在财政部的经历,也是我人生中最有趣的一段。

  B:1994年墨西哥发生金融危机,当时你作为美国财政部的唯一代表,与前美联储主席格林斯潘等人,共同负责处理这一事务,我们想知道你们当时是用何种最有力的措施稳定住局面的?

  N:那一段日子,对于我来说是最难忘的。

  当年,我的确和格林斯潘一起并肩做战,我很钦佩格老。因为那段日子,我还和墨西哥财政部的高官们成了好朋友。

  那时候,我们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用美元来支持墨西哥政府。我们假设市场的参与者都知道有美元在背后作强大的支持,他们就会充满信心;反之市场就会恐慌。

  当时,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商量,这次危机需要动用多少信用额度。经过测算,我们的结论是大概需要400亿美元的信用额度来支撑。当然,这是最低的一个安全系数,是经过严密演算才推断出来的。

  我记得那天晚上,大家在一起召开了一个重大会议,是在时任总统克林顿的办公室。他问,“我们究竟需要多少钱?”我回答说:“我和格林斯潘算过了,是400亿美元。”接着,我们只讨论了一小会。克林顿就很干脆地说,“那就400亿吧。”

  实际上,我们只动用了400亿美元中很小的一部分,而且没过多久,贷款都被收回了,我们没有花美国政府的一分钱。

  其后,这场席卷整个美洲的危机,就被解决了。

  如果你要问我哪段职业生涯最有趣,我会说是这一段。

  B:你被授予亚历山大.汉密尔顿奖(Alexander Hamilton Award),这是美国财政部的最高荣誉奖项。你还记得拿到这个奖后,用什么方式庆祝啊?

  N: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当年得奖的那一刻。当时美国财政部、国会以及美联储的官员都在场,时任财政部长鲁宾宣布我获奖时,我还楞了一下,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奖。

  B:政治家和银行家,你更愿意做哪一个?如果还有其他的选择,既不做政治家,又不做银行家, 你还想做什么工作?

  N:其实,我一直很喜欢美式橄榄球。你知道今年的美式橄榄球中有一个40岁的出色球员吗?我的梦想就是成为第一个60多岁的美式橄榄球员。

责任编辑:邰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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