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顺：谷牧长者风范让人怀念

　　人民网潍坊11月11日电 据潍坊新闻网报道11月6日,国务院原副总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七届全国委员会副主席谷牧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惊闻噩耗,我甚为悲痛,随即与谷牧的长子刘念远和原国家轻工业部部长杨波以及中共中央办公厅原副主任胡光宝等互通电话,共表哀思。回想我与谷牧近三十年的亲情与友情,其间点滴历历在目,难以忘怀,他的音容笑貌,他的长者风范,他的谆谆话语,此刻想来令人不胜唏嘘。

　　我和谷牧(原名刘家语)都是荣成东墩人,论起辈分来,他是我的叔叔。他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在文登师范读书时就参加了革命,之后的岁月里东征西战,戎马倥偬,逐渐成为党和军队的高级领导干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担任了济南市委书记和市长,就是那个时候,他把大儿子刘念远送回老家读书,我们一起玩耍,一起学习,从而也奠定了我们俩一生的友谊。

　　后来,谷牧又先后在上海和北京担任领导职务,事务繁忙,我一直想找他联系,却未能如愿,直到1984年9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谷牧到烟台考察,当时的潍坊市委书记王树芳找到了我,让我到烟台去请谷牧来潍坊看看。我当时有些犹豫,因为我和谷牧虽为叔侄关系,却未曾谋面,怕请不到他,但想到潍坊经济与社会的发展需要,如果能够请到当时主管全国经济工作的谷牧来潍坊考察指导,对潍坊今后的发展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因此,第二天我便坐火车去了烟台,多方打听找到了戒备森严的烟台东郊宾馆,向接待处说明了来意,他们纷纷帮我出主意,指点我去烟台市委接待处,见到了谷牧的秘书和警卫员小元,他也是荣成人,他很热情地帮我请示了谷牧的爱人牟锋。几经周折,我终于见到了仰慕已久的谷牧副总理。

　　谷牧是在他的房间里接待我的,虽然我们叔侄相称,但他是国家领导人,能够百忙之中抽时间接见我,我心中除了感动还有一丝惶恐。但谷牧热情地拉我在沙发上落座后,便拉起了家常。谷牧与我父亲刘家雁和叔叔刘家恒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与刘家恒的交情更是深厚,他们都爱京戏,所以谷牧从小就跟刘家恒学拉胡琴唱京戏。忆及往事,谷牧谈笑风生,如同回到了儿时,他问起了刘家恒现在的境况,并说要回去找他再唱上两句京戏。后来,谷牧果然回到了故乡东墩,找到了刘家恒,刘家恒也应谷牧之邀去北京做客,可惜我并没有在场见证老兄弟俩畅叙往事的场景。此后话题转到了我来烟台请他来潍坊考察的事情上,我介绍了潍坊在山东政治与经济中的重要位置,并且重点介绍了潍坊的特产如仿古铜、嵌银、杨家埠风筝与年画,以及地方小吃朝天锅、和乐、临朐山蝎子等,当谈到潍县萝卜时,我顺口说出了“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的萝卜皮”以及“吃着萝卜喝着茶,气得大夫满街爬”等民间俗语,谷牧越听越有兴致,但他最后还是表示,能否去成潍坊,他说了不算,必须要经国务院批准,潍坊市委、市政府和潍坊人民的情意他先心领了。听了他的话,我的心又悬了起来。之后谷牧副总理和爱人牟锋请我共进午餐,但因为谷牧去潍坊的事没有最终落实,丰盛的午餐我也没吃出个味道来。饭后,我专门请示了牟锋,让她一定要与谷牧到潍坊去,然后我与谷牧握手道别,我感到谷牧的大手坚定有力,这让我有了一定的信心。

　　事隔不到一周,省政府通知潍坊市委,谷牧副总理要到潍坊考察,此刻我的心才算真正放下来。谷牧到潍坊后,住在潍坊宾馆,他先听取了市委的工作汇报,后又参观了潍坊造纸厂、柴油机厂、地毯厂、工艺美术公司和杨家埠,最后到青州考察工作。他对潍坊的社会与经济建设给予了较高的评价,对潍坊市委在接待与保卫方面的工作表示满意,尤其是潍坊的秀丽山川和丰富的物产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之后几年里,谷牧又先后两次带领国家外经委等有关部门负责人来潍坊考察。

　　“文革”结束后不久,分管经济工作的谷牧副总理带领着中央派出的第一支考察队伍考察了西欧五国,西方国家的先进与当时国内现状形成巨大反差,让谷牧看到了差距,感到了压力,他大胆提出了向西方学习、引进技术的建议。1979年5月,谷牧亲赴广东、福建两省。二十多日的调研结束后,他勾勒出了特区政策的轮廓:经济计划以省为主；赋予这两省较多的机动权；财政上划分收支,新增收益较多地留给地方；在深圳、珠海、汕头、厦门各划出一定区域办出口特区,优惠税率,吸引外资,发展出口商品的生产。当时许多人思想不开放,怕这怕那,说三道四,但他的做法得到了邓小平和叶剑英、李先念等老一辈领导人的肯定和大力支持。1988年,潍坊被国务院列入了山东半岛经济开放区,也是与谷牧的支持与帮助分不开的。最早,国务院设定的半岛经济开放区只有青岛、烟台和威海,市委领导很着急,研究决定派我和市政府办公室的秘书盛兆辉赴京争取加入开放区的工作。一到北京,我和盛秘书便到谷牧副总理家汇报,向他讲明潍坊的优势以及潍坊作为国务院经济体制改革试点城市,已经具备了加入开放区的条件。谷牧听了我们的汇报后,让我们找国务院特区办的胡光宝副主任,我们在京西宾馆找到他后,汇报了潍坊争取加入山东半岛经济开放区的有利条件和潍坊市委、市政府的决心和信心,胡副主任听后表示潍坊的条件很具有优势,可以考虑。第二天,我们便接到了正在召开的全国经济开放区工作会议会务组的通知,让我们准备汇报材料。我们既兴奋又紧张,连夜奋战,准时把汇报材料交到了大会会务组,胡副主任召集有关人员听取了我们的汇报,他对我们的工作表示满意。之后,大会根据潍坊各县市区的情况,确定除临朐外(临朐当时为扶贫县,另有政策)全部列入山东半岛经济开放区。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潍坊高新技术开发区与潍坊经济技术开发区的相继启动建设,犹如给潍坊的经济插上了一双飞翔的翅膀,由此,潍坊经济和社会进入了高速发展的通道,现在的潍坊已成为高楼林立、环境优美的现代化大城市。2008年,潍坊市被命名为国家卫生城市,2009年又被授予全国创建文明城市工作先进城市。仅2009年上半年,潍坊市的GDP就达到了1400亿元,居全国城市第24位。追忆往昔,饮水思源,我始终对谷牧副总理怀着一颗感恩的心。

　　最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当年在烟台时我与谷牧间一句“烟台苹果莱阳梨,不如潍坊的萝卜皮”的笑谈,竟成了我们叔侄间亲情和友情的最直接的媒介。从1984年始,每逢深秋时节,当潍坊萝卜上市时,便是我去北京与谷牧相见的时刻,多年来从未间断过。谷牧爱吃潍坊的萝卜,更爱与家乡人倾心交谈,我听他畅谈经济,谈他去西欧考察的感受,谈他当时在广东建经济特区时的艰难,但坚定了自己的信心,前途便是光明的,今天深圳的成功也证明了当初他的做法是正确的。有一次谈到他的征战岁月,我忽然想起了有关谷牧这个名字来历的一则趣闻:那是他在沂蒙山区的时候,有一回他被国民党的部队追赶,便躲进了正在山谷里放牧的羊群里,当起了一名牧人,从那以后他便改名叫谷牧。我向他求证其真伪,谷牧豪爽地哈哈大笑。

　　刘念远来电话告诉我,已经把我列入了谷牧追悼会的名单中。念远是我的故交,了解我这些年来对谷牧的感情有多深厚。杨波在电话中说他参加了谷牧的整个抢救过程,谷牧去世时面容也很安详,这让我有了些许欣慰。杨波念及我身体的原因,想在谷牧的追悼会上替我送一个花圈,但我却想亲自去北京送谷牧最后一程。不仅今年去,而且年年在萝卜丰收了的时节去,虽然谷牧副总理已经不能亲口吃到潍坊萝卜了,但他博大的胸怀依然能感受到来自潍坊这块土地上的那颗笃爱之心。(作者系潍坊市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