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关：两家银行供暖争端竟上演全武行
11月14日，大雪阻断了山城偏关与外界相连的道路。冰封千里，偏关县室外温度降至零下十几摄氏度。
这天，建设银行偏关支行退休老行长范剑英带领着17名建行职工，在农业发展银行偏关支行新建楼房附近接通供热管道，农发行偏关支行现任行长杨某前来阻拦，双方发生冲突。一时间，“农发行行长打人说”传遍全城。
一份协议无法解决新问题
2009年，偏关县农发行院内，一栋单身宿舍楼拔地而起。这栋矗立于农发行偏关支行与建行偏关支行家属区之间的宿舍楼，是冲突事件的导火索。
知情人介绍，自从农发行偏关支行购买了建行偏关支行的办公大楼后，居住在此的建行职工就与农发行职工摩擦不断。
2004年6月份，建行将产权下的万家寨水利专业支行偏关办事处有偿划转给农发行偏关支行。当农发行偏关支行驻扎进这栋办公楼时，楼下是密密麻麻的17户建行职工的平房宿舍区，衔接两者之间的是一排锅炉房和建行职工厕所，双方共用锅炉房和厕所。“民生问题盘枝蔓节。”有局外人曾预言：遗留问题不能妥善解决，双方纠纷在所难免。
双方也意识到了这点，为避免纠纷发生，一份《房地产有偿划转契约》将该区建行职工的供暖问题列出一条：“农发行接管后，负责向建行原水支办宿舍继续供热，农发行按当地冬季采暖费标准统一向住户收取费用，收费标准一年一定。”
2004年至2008年间，双方担心的供暖问题倒是相安无事，其他事端逐渐亮牌。2008年的一天，农发行偏关支行将衔接两区之间的一排平房拆除，包括建行职工一直使用的两间厕所。部分家中没有厕所的建行职工极力要求将其保留，但阻拦无效，这座六层单身宿舍楼在非议中诞生。紧接着，又有建行职工提到新建楼房遮光问题，宿舍西侧被挡，每天下午基本没有光照。
至于厕所问题，至于挡光问题，尽管建行职工最后选择了不了了之，但双方因而渐生隔阂，却是不争事实。
2009年，偏关县实行了集中供热制度。农发行偏关支行新修宿舍楼将管道置换衔接完毕。而建行偏关支行宿舍区的供热管道，因新楼建设已不复存在，现有管道只有接在农发行新宿舍楼的管道上才可供暖。两家管道相距60厘米左右。
11月7日，农发行偏关支行宿舍楼竣工。暖气问题初露端倪，按照当初的协议已远远无法解决新的供暖问题。“农发行行长杨某说供暖花费10万元，要求我们每户摊2600元，连同去年欠的采暖费一起交清后，就让接暖气。我们认为2600元摊得没有道理，即便我们不接暖气，农发行的新宿舍楼也是要挖地沟铺管道的，按照协议规定，我们只给付供暖费用。”建行偏关支行退休老行长范剑英说，谈判时他意外获知去年的暖气费，建行相关领导没有交给农发行，“我们的工资单上均显示，扣除了2008年的暖气费。”欠费不交的做法，让他们深感理短，只好在供暖问题上暂时偃旗息鼓。
部分建行职工一致反映，11月9日，农发行已供暖，在他们的抗议下，杨行长又说他们每户摊1600元才可以接暖气。正是随意变更的费用，让他们产生了质疑，有职工打听到，修理管道的预算还没有出来，部分打算妥协的职工，坚定了先接暖再按实际花销费用摊派费用的想法。
而这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使矛盾迅速恶化。
天寒地冻私接管道引风波
11月10日，飘飘洒洒的大雪从天而降，几日间不见消停。一场百年不遇的大雪席卷了山西，也湮灭了偏关这座小山城。
很少有人出门，停在路边的车辆被大雪遮盖，山城柏油路与山坳连接成白色的一片。很多单位默许职工不去上班，人们蜗居在家中，关注着电视上关于雪灾的新闻。
偏关寒气彻骨，建行偏关支行的职工与杨某进行着一次次激烈的供暖谈判。11月14日，13户建行职工集体来到了农发行杨某的办公室，62岁的建行老行长范剑英代表职工进行了交涉。建行职工认为：农发行新盖宿舍楼将原有的地沟管道破坏，由此产生的地沟管道费用不应该由他们分摊。杨某认为，1600元分摊费用一分不能少，否则就别接暖气。
交涉充满了火药味道。建行职工刘继东按捺不住，冒出句气话：“我们就一分也不掏，就要接暖气。”杨某指手便骂，刘继东提起椅子，建行职工忙阻止……在一片混乱中，两方不欢而散。这天是周末。中午，建行职工们回到了他们的平房宿舍。几个职工家的孩子冻得直流鼻涕，放在家中的白菜冻成了冰疙瘩，刀都切不动，几个职工家属草草给谈判失败的男人们热了饭吃，就躲进了被子里。
见此情形，十几户建行职工不胜辛酸，他们仓促召开了个小会，计划下午强行将建行宿舍区与农发行的供热管道接通。范剑英将此决定报告了现任建行偏关支行行长金向明。“金行长从河曲县赶回偏关，想与杨某进一步谈判。杨某不接电话，金行长敲门，他也不开。”看到杨某如此态度，范剑英等人仅有的一点希望随之破灭。
11月14日下午2时30分左右，建行职工领来了管道工人，工人依照两家的管道接口裁好了一根20厘米的管子和一根60多厘米的管子，正要衔接起来……“几个农发行职工过来阻拦，我们说，不让我们接，我们就冻死了，那边吵着，这边的活儿不停。我们心想，就接一下管道，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等接好了，你们再不愿意让接，也就是给断开或者是找我们领导协商。”一位建行职工说，“大家没想到他们会打人。”
11月24日，偏关县人民医院，建行偏关支行退休老行长范剑英躺在病床上，回忆了那天发生的事情。“在我们与农发行职工争吵几分钟之后，杨某就从楼上走下来，刘继东伸开胳膊拦住，不让他到接管道的地方。杨某气恼之下，一把抓住刘继东的领口，左右开弓扇耳光，一连就是十几个，大家都愣住了。我看到刘继东被打，十分生气，就一边朝杨某走去，一边说，你还打人呢？刚走到杨某身边，他伸过手朝我就是一耳光，正打在我脸上，他手劲大得厉害，我头‘嗡’的一声朝后跌去。职工们把我扶住，质问他为什么打人。”范剑英说，他当时头晕目眩，因他有高血压等老毛病，职工们见他面色红涨，赶忙给他的女儿和儿子拨通了电话。
范剑英在银行系统干了一辈子领导工作，为人正直，受人尊敬，职工们看到老行长被打，群情激昂。农发行偏关支行副行长看到这种阵势，连忙将杨某推进办公楼，锁住楼门。“问问他为什么打人？”一些建行职工气愤地拍打着楼门，刘继东举起砖头砸破了农发行偏关支行院内办公楼的玻璃门，众人浩浩荡荡地涌上楼，来到了杨某的办公室。杨某紧锁房门，建行的职工们将办公室门砸坏，闯了进去。
杨某稳稳坐在办公桌前。范剑英的女儿对记者说：“我赶到后进了办公室，我看到父亲脸上的伤痕和因气愤羞辱而满眼含泪的样子，心都碎了，我厉声质问他为什么打我父亲，代表谁打我父亲？他说：代表农发行，我要维护农发行的合法权益。”
刘继东说：“打我就打吧，可老范那么大岁数了，你还打！我听到他这样解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气得无法自制，拿起花盆就将他办公室的玻璃砸了。”
杨某报了“110”后，民警们赶到了现场，建行职工离开了农发行办公楼，双方接受了调查问询。当日，范剑英血压升高住院治疗。压力重重调查结果难出炉
一时间，建行偏关支行当事职工称农发行行长打人，农发行偏关支行职工说建行职工打砸抢办公大楼。
同时，百度偏关吧上，有人将此事冠以“偏关特大新闻”的标题编成顺口溜。“农发行，与建行，同宗同祖脉相承，和谐社会讲文明，借道接暖又何妨？”楼下跟帖无数，有农发行职工直指此顺口溜是建行参与纠纷的职工所编，理由便是顺口溜中有人身攻击的成分在内。偏关一网友评论：“如果说在供热问题的解决上没有体现民意诉求，在网络上的言论能体现民主的话，偏激点又何妨？”
双方均向上级单位递交了情况说明，上级银行委托银监会对此事进行调查。对“打人事件”，双方各执一词。调查难度大，一位县银监会的工作人员在记者采访期间对刘继东坦言：“只能表示同情，无法进行处理协调。”
而说这句话的背景是，建行偏关支行已经将职工们砸坏的门窗等物，为农发行置换更新。11月24日，农发行偏关支行行长杨某接受记者采访时，带领记者查看了修好的门窗。杨某提到“范剑英的儿子女儿女婿将他办公室的门踹了四十多下才踹烂”。至于为何范剑英的亲人赶到，其他职工没有打电话喊亲人？他说：“我也不知道。”他一再强调：“农发行花了248万元买了这块地，供热管道属于农发行所有，我有权保护农发行的权益不受侵犯。两万元的暖气费，他们还欠我一万元。我们职工也摊派了供暖材料费用，他们怎么能不给？这次费用预算8万到9万元，还没有给付，具体多少不清楚……”关于打人一事，杨某说：“我没有打人，他们不让我过去，我伸手这么一推，推来推去的，就像在打。”杨某比划着。
11月24日，建行宿舍区经过多方协调开始供暖。对此，建行偏关支行行长金向明认为：“建行也算是退让一步。”他不希望兄弟金融系统间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他计划再去看望一下老行长范剑英，协调一下。
偏关县公安局指派城关派出所调查此案，然而，时过半月，调查结果迟迟没有出来。“一些目击者不愿意做笔录，当时的两个管道工到阳曲县干活还没有回来。”城关派出所所长李向东面有难色地说。
本报记者 高辉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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