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熊丹桂(左)在辅导表妹 |
荆楚网消息 (楚天都市报) 本报记者谈海亮 通讯员刘畅 赵佳音 摄影记者刘中灿
22岁的熊丹桂身兼多种角色:她是咸宁学院2008级工商管理专业的大二学生,她是一名高二学生的家庭老师,她是学校图书馆的学生助管员,她还是8岁女孩汪茜的表姐——更形象地说,她是汪茜的半个妈妈。
她要上学,要养活自己。她还要供表妹上学,要养活表妹。
她带着表妹一起上大学,她感动着校园众多师生,被咸宁学院推荐参评“天翼之星”2009湖北大学生年度人物。
妈妈出走爸爸不归,表姐带她进城读书
5日,窗外晨曦初现,熊丹桂早早地起床,并叫醒了睡在身边的汪茜。
8岁的汪茜已经学会了自己穿衣服、洗漱,可她用毛巾在脸上抹了4遍,也没有将自己的小脸蛋洗干净。最后,还是熊丹桂帮她洗干净了脸,并整理好穿得并不整齐的衣服。
这天是星期六,熊丹桂要到学校参加体育测试,连续几天不愈的感冒让她显得很虚弱。在表姐排队测试的间隙里,汪茜在操场上和表姐的同学们玩起了游戏,跟着表姐生活了将近一年后,汪茜和表姐的同学之间已没有陌生感,很多大哥哥大姐姐她都可以叫出名字。
如果有人在她面前说“你的表姐……”她会很认真地纠正对方:“她是我的亲姐姐。”
真实的情况是,汪茜的爸爸是熊丹桂的舅舅,她和熊丹桂只是表姐妹。小汪茜只有两个月大的时候,她便被爸爸妈妈送到了表姐家。随后,南下打工的亲生妈妈离家出走,爸爸也久不归家。在过去的8年中,汪茜只随爸爸到深圳住过半年,另外在外婆身边呆了半年,其余的时间,都是在表姐家度过。她似乎已不记得亲生父母,她叫姑妈“妈妈”,叫姑父“爸爸”,她认为熊丹桂是自己的姐姐,所以有时会对人说,自己叫“熊茜”,不叫“汪茜”。偶尔接到亲生父亲的电话时,她会随熊丹桂一起喊“舅舅”。不管出于多么复杂的关系,熊丹桂一家默默接受了这个孩子,并视同己出。“不知道她爸爸还要不要她,反正我们已经把茜当做亲女儿了。”母亲汪素梅说,“只是苦了丹桂,从小到大,她俩最亲,茜是她带大的。”
可是,这个家实在太贫寒了,在崇阳县铜钟乡在下村的一个山坳里,他们一家所住的房子,几乎只是土坯和红砖搭起的框架。父亲熊兴旺体弱多病,母亲汪素梅遭遇过车祸,同样身体不便,家里全部的经济来源,仅仅是几亩薄田和熊兴旺偶尔打临工赚来的钱。熊丹桂靠着国家助学贷款才踏入大学门。
为了给父母减轻负担,大一下学期开学时,熊丹桂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带着表妹上大学,把她放在咸宁城区的小学读书,好方便自己照顾她。
姐妹两人,一棵大白菜吃5顿
“我们起初是反对熊丹桂将妹妹接过来的,毕竟,她自己的生存都很艰难,还要学习,哪还有时间照顾一个小孩?”熊丹桂的同学丹丽雯说,“放在我们自己身上,这样的生活根本无法承担。”
而熊丹桂显得很倔强,她向辅导员说明情况并征得同意后,便从学校寝室搬出来,以60元每月的价格,在西门外租下了一个不到10平方米的小单间,又花了110元买了个二手电磁炉,算是扒出了一个属于姐妹俩的小小的家。
生活是坚硬的,不是只有勇气就可以填饱肚子。然而,除了学校安排的图书馆勤工俭学岗位,在咸宁这个中型城市里,大二学生熊丹桂无法再找到既能赚钱,又能不耽误太多学习时间的兼职。
于是只有节约。图书馆每月100多元的补贴,再加上学校发放的贫困生临时生活补助,总共加起来有200元左右,熊丹桂不得不为此精打细算:米和油从家里带来,一棵2.5元的大白菜和几个青椒,姐妹俩可以吃上5顿,每天买菜平均下来只有2元多钱。“不可能有钱买零食给她吃,跟别的小孩子比起来,这一点让我很愧疚。”熊丹桂说。
前天,借着记者一行驱车去崇阳探访其父母的机会,姐妹俩还顺带从家中捎来两个黄南瓜,真不知道,她们的碗里会有多少天是南瓜拌饭。
最近的一次“奢侈”,还是一个月前熊丹桂的同学过生日,买了菜到小屋里来做饭吃,汪茜说,那天,她吃到了肉。
因为图书馆准备搬迁新馆,校内勤工俭学岗位本月暂时断档。3天前,熊丹桂找到了一份高二学生的家教,每晚9:15到10:15,在寒冷的冬夜里,她将不得不独自奔波。
只希望妹妹快乐,但也动手打过她
养活表妹不是熊丹桂唯一的目的,这个大二女生没有忘记对表妹的教育。
在把表妹接到身边前,熊丹桂便考虑到了入学的问题。“汪茜才8岁,要和其他孩子一样上学。”她说。于是,从去年12月起,她便开始留意咸宁学院西门对面的泉塘小学,这所小学主要接纳农民工子弟,没有太多的入学门槛。细心的熊丹桂甚至为此常到泉塘小学转悠,找小学生聊天,了解学校的情况。今年2月,她像妈妈一样,带着汪茜到小学报名读一年级下学期。
虽然义务教育免费,但汪茜上学总还会增加一些花费。上半年,学校要收取一笔75元的费用,而熊丹桂此时身上并无余钱,最后,还是找同学借钱才交上。
不过,她并没有因为生活艰难而对妹妹的学习提出过高要求。这缘于一件小事,一天早晨,她喊表妹起床读书,但小汪茜躺在被窝里说,自己不想读书。“我问为什么,她说老师说她成绩不好。我听了,心里一紧。以后便不再逼她,怕起反作用。”她说,“只要看着她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地长大,我就很高兴了。”
看起来,汪茜应该不会太让熊丹桂担心。8岁的她很活泼,在和姐姐的同学一起时,她毫不拘束地跟这些大朋友们玩游戏,还要来了一个男生的帽子戴在自己头上。“我最担心她的心理问题,怕她自卑。现在她还小,再过两年长大了,她会不会问起自己的爸妈?这在村子里并不是秘密。”熊丹桂说。她细心观察着表妹任何反常的情绪变化。“有时候,几个小孩子玩得好好的,她会突然不高兴,然后处处和你反着来。我就忍不住担心。”
她尽力地培养着汪茜。当发现表妹对画画很感兴趣时,她便趁着在图书馆勤工俭学的机会,找一些图片丰富的书和期刊,让表妹呆在一旁看;她自己虽无特长和爱好,但学校上体育课教的健美操,她也会教表妹跳。
姐妹俩也有闹矛盾的时候。熊丹桂说,最厉害的一次,她动手打了汪茜的屁股,原因是汪茜偷偷拿了家里的钱。“是一堆硬币,她在里面拿了几元钱,我问她,还不承认,这怎么能行,小孩子学会说谎可不得了。”这一次教训让汪茜记忆深刻,直到两天前在咸宁学院操场上玩耍时,表姐的同学逗她,问她喜不喜欢姐姐,她还一撇嘴说:“不喜欢,因为她打我。”说完,她又转身,蹦蹦跳跳地向一旁的熊丹桂跑去。“要说没有生气的时候,那是假的。有时候,妹妹很调皮,不听话,会让我恼火。”熊丹桂说。
8岁女孩学会刷碗和独自在家
这对姐妹俩已经互相离不开了。早上,她们一道出门,各上各的学,一个大学,一个小学,两个学校最近的门只相隔100米左右;中午,她回家吃表姐做的饭,还会懂事地帮忙刷刷碗;晚上,她在表姐的辅导下做作业,一起依偎着进入梦乡。“丹桂真像母亲一样疼她,做什么事都把她带着,有点好吃的也都给她留着。”熊丹桂的高中和大学同班同学邓钦波说。
也会有分开的时候,熊丹桂要到教室里上自习做功课,便只能让表妹自己在校园里玩,好在大学校园里安全。而晚上出去做兼职时,就只能把她托付给同学,或是先把妹妹哄睡着后再走。8岁的小姑娘,不得不学会一个人晚上呆在家里,但汪茜说,不怕。“就只有这几天,丹桂感冒了,我们陪她到医院里打针。汪茜才跟我们说她怕,怕再也见不到姐姐了。”咸宁学院学生团委书记赵佳音说。
一个22岁的大二女生,能承担的压力毕竟有限。辅导员张碧云有些忧虑:熊丹桂是否有能力调适好自己的心理?她一直在关注熊丹桂,并力图帮助她,前提是,不给这个女生造成额外的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