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华商市场遭遇暴力执法陷瘫痪 损失千万

　　华商东欧遇冷冬

　　布加勒斯特两华商市场因遭遇暴力执法而陷入瘫痪，凸显东欧转型经济体经商环境充满风险

　　宋蕾

　　临近圣诞，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尼罗市场却一派“死气沉沉”。

　　“防暴警察和各种各样的警察天天来市场罚款、拉货，2000多户华商无法正常营业。现在客户都吓跑了，我们华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罗马尼亚浙江瑞安同乡会会长潘继东在电话中告诉CBN记者。

　　此次始于11月中旬的罗马尼亚尼罗市场华商被“封店”事件，断断续续地持续至今。

　　12月15日，潘继东在罗马尼亚举行了一场“说明真相”的新闻发布会，向当地媒体公布警察强行查封时的暴力照片和视频。

　　对于此事，中国驻罗马尼亚大使馆领事部的工作人员在越洋电话中对CBN记者表示：“市场中确实有警察存在。我们只能就执法中的尺度问题和他们交涉，但是我们不能干涉具体的市场行为，不能干涉华商和市场管理方尼罗集团之间关于解决尼罗市场管理权的问题。”

　　事实上，罗马尼亚华商近来的遭遇绝非个案。回顾2009年，不管是莫斯科切尔基佐夫斯基市场被关闭，还是匈牙利四虎市场华商频繁被查一事，都表明在转型经济体中，生意越来越难做。尤其当东欧在金融危机的冲击下经济大幅下滑，此种冲突发生的概率更高。

　　暴力执法令市场瘫痪

　　这一轮争端始于11月16日，尼罗市场开发商尼罗集团单方面发布通知，开始对进入市场的小汽车征收每天10列依（约合3.5美元）的停车费。

　　17日上午，许多华商在尼罗市场附近的红龙市场办公楼一层聚集对此提出异议，警方随即进行了干预。

　　当天下午，市场管理方借口华商的冲动行为，勒令管理人员对红龙和尼罗市场同时实行停电、停水等措施，并于当晚19时，撤出两大市场所有卫生、保安人员。至此，罗马尼亚华商集中经营的红龙、尼罗两大市场管理陷于瘫痪，6000多家店铺及大量仓库、财物安全面临危机。

　　在中国驻罗大使馆的交涉下，罗官方承诺尽快恢复尼罗市场的运营。但12月2日上午8时，数十名蒙面穿着防弹衣的罗马尼亚警察进入尼罗市场，现场秩序随即混乱，警方向人群施放催泪瓦斯，人们都被烟雾熏得眼睛发红，喉咙刺痛，有些抵抗力差的当场呕吐不止。

　　六天之后，12月8日早上，短暂的平静再次被打破。“近20名税务总局警察及防暴警察闯入尼罗市场，这次他们没有出示任何检查手续，把部分正在营业的华商店铺里的货物拉走并罚款。”潘继东回忆说，“然后，又封锁了鞋类区、玩具区，两个区的前后门都有防暴警察把守，不准任何人出入。商户和客商都跑光了。现在，这里就是一座空城。我们已经损失了几千万欧元。”

　　在两次冲突中，7名华人被打伤，中国使馆领事人员因在人群中进行劝说，也受到影响。

　　商铺使用权纠纷

　　这起事件的背后，其实是关于尼罗市场商铺使用权的纠纷。

　　尼罗市场位于罗马尼亚首都布加勒斯特的东北郊，1998年由当地地产开发商尼罗集团建造。2003年，尼罗集团又在尼罗市场旁边开发了红龙市场。

　　在开发红龙之前，尼罗市场是中东欧国家最大的中国小商品批发中心，罗马尼亚的华商95%的店铺集中于此，其中，大部分都是浙商。

　　经过多年发展，尼罗、红龙市场已成为东南欧最大的中国商品集散地、旅罗华商聚居地。由于市场内6000多家商铺中超过半数为华商，市场因此得名“中国城”。除中国商人外，在市场上经营的还有土耳其、叙利亚、黎巴嫩、越南以及罗马尼亚本地商人。

　　对于冲突事件，尼罗集团董事局成员Florin Suicescu在接受当地媒体访问时曾说：“在这个市场存在着一个由几百个中国人组成的暴力团伙，他们极具煽动性和破坏性，非法经营，影响中国人的形象。”

　　但是中国商人的说法完全相反。潘继东告诉CBN记者：“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关闭尼罗市场，让我们不得不搬迁到红龙那边去，那样就可以收更高的租金。”

　　潘继东表示，尼罗市场建成距今已经有11年的历史，虽然各项设施略显破旧，但生意很好。“罗马尼亚实行土地私有制，土地的所有权归尼罗集团。但当时尼罗市场里的店主跟经营方签的都是终身合约，近3000家商户的买店合同里写明了店主拥有店铺的永久使用权，购店者在使用店铺期间，也有权享用管理方提供的一切服务。这个铺位就是我们华商自己买来的。”

　　与尼罗市场不同，5年后建成的红龙市场的店铺并非“终身制”，店主必须按年签订租赁合同支付租金。

　　“相比尼罗市场1万美元就能取得一个15~20平方米店铺的永久使用权，红龙市场每年3万~4万欧元的租店费用相当高昂。”潘继东说，“红龙市场建好后商铺大量空置，华商都不愿意搬迁，经营方的投资没法收回。他们就动起了我们的脑筋，千方百计想把尼罗市场撤了，把我们赶到红龙市场去。”

　　几年连续“折腾”，让潘继东很头疼，也很厌烦。然而在搬迁补偿等尚未得到保障的情况下，潘继东对记者表示，他们绝不妥协退让。“我们已经和尼罗集团谈判了好几次，他们给予的补偿跟没有一样。”

　　转型经济体法律风险

　　据罗马尼亚当地《旅罗华人报》报道，目前尼罗市场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数千华商辛苦积累的数亿欧元合法资产可能随着市场的彻底关闭而付诸东流，因此，华商一边在更大范围发布尼罗市场真相寻求更多声援，也给当地政府施压；一边在中国驻罗使馆的协助下，诉诸法律途径，目前已有上诉到欧盟法院的计划。

　　中国社科院欧洲研究所经济研究室副主任陈新在接受CBN采访时表示，罗马尼亚华商店铺被封事件是转型经济体中矛盾凸显后的表现。

　　“经济处在转轨时期的国家，政策有一定的不确定性。”陈新说，“在其经济处于衰退的时期，为促经济恢复，会降低价格和政策门槛吸引外商前来投资，手续的合法问题带有特定历史性；随着其经济的恢复，必然会提高门槛、规范市场，原有的手续、合同合法性就会产生纠纷。”

　　不过，陈新认为，双方需要积极地沟通和解决问题。中俄目前已经走出了“灰色清关”的第一步。10月，中俄签署了《关于规范通关监管秩序的合作备忘录》，标志着中俄海关合作正式启动，俄方今后会为华商的“白色清关”提供便利。

　　陈新还以匈牙利四虎市场为例：“四虎市场管理方要求改善多年未变的市场环境，减少隐患，华商在四虎事件过后，也配合改善当地市场环境，已经在着手建立新的市场点，准备在四虎市场之外建立符合当地规定的、基础设施较好的新商业街。”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研究员宿景祥则认为，华商在东欧国家经济转型期间，将廉价的中国商品销售到那些国家，解了当地燃眉之急。今天，这些国家从政府层面开始调整和纠正过去一些不规范的做法，想重新规划经济。但他们比较生硬的做法对华商造成了很大冲击。另外，由于经济危机爆发，加剧了排挤外国经商者的现象，占比较大的华商因此难以躲避这次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