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访“开胸验肺”张海超：将尽己所能帮农民工

　　肺部有所改善的张海超吹起气球。他告诉记者，经过今年十月在北戴河疗养院的肺部灌洗治疗，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袁小兵 摄）

　　核心提示：“开胸验肺”这四个字是2009年高频出现的“热词”，它是来自河南省新密县的28岁农民工张海超为了自证罹患了尘肺病而采取的“极端举动”。这近乎悲壮的自残性举动像一枚重磅炸弹，将横亘在为职业病艰难维权的农民工面前的重重阻碍炸开了一道口子，也将全社会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职业病防治和赔偿上。

　　站在2010年的门槛上，张海超成为人民网2009年责任公民评选中的热门人物之一。他说，大家对他的关注是对农民工整个群体的关注，是对农民工境遇的关注。自言自己是“不幸中的万幸”，张海超说，“采取"开胸验肺"这样的极端方式对抗职业病的，我不是第一个，但我真希望自己是最后一个！”谈到新年计划，张海超表示，他会尽自己所能宣传、普及职业病防治知识，尽自己所能帮助其他为职业病所苦的农民工朋友。

　　谈维权：企业阻挠职业病鉴定却不用负法律责任，这个状况一定要改变！

　　站在2009年岁末年尾，张海超回忆起两年多维权的辛酸，觉得最苦的不是患上了尘肺病，也不是“开胸”挨的那一刀，而是没能得到公平公正待遇时心里感到的憋屈。很多人对他“开胸”的举动表示不理解，甚至有人认为这种“自残”式的极端举动是在搞对抗，张海超语气激昂地表示，这是“不平则鸣”，“我们是正常的渠道和途径都走了，走不通，实在没办法才采取极端行为”，“谁好好的，没事儿会给自己胸口来上一刀”。

　　张海超“成名”后，经常接到其他身患职业病的农民工的求助电话，甚至有人请他联系郑大一附院，要求也来个“开胸验肺”，“只要能把问题解决了，只要能得到公平待遇”。

　　张海超“开胸验肺”得到社会广泛关注后，卫生部于8月发布了新版《尘肺病诊断标准》，将尘肺明确分为三期，删除了旧版中“无尘肺0”和“无尘肺0+”的表述。但对此，张海超远未满足。他结合自己维权的经历和其他深受职业病之苦的农民工的经历说，职业病维权难在企业不愿配合，“企业不愿意提供与工人的劳动关系证明，劳动条件说明等证明职业病的必要条件”，而且“企业不提供这些东西也不会承担法律后果”，这样职工维权就变得十分困难。为此，张海超呼吁，一定要对企业的这种不作为和阻挠职工维权的行为进行法律约束，加大对用人单位的监管。

　　
　　虽然“开胸”的伤口渐趋愈合，但张海超说，尘肺病一旦得上了就没有完全治愈的可能，而全国罹患尘肺病的职工有60万之众。（余茂君摄）

　　谈法律：正常的法律程序走下来需484天，很多工伤都变成了“工亡”！

　　所谓“久病成医”，深受尘肺病折磨的张海超谈起我国职业病防治的现状、法律法规来头头是道，俨然半个专家。他说，我国60万尘肺病患者，他“开胸验肺”也许是个个案，但尘肺职业病患者维权难却具有共性。

　　从我国法律法规的设置上来说，农民工要想拿到职业病赔偿会遇到很多“拦路虎”。按照目前法律规定，进行职业病维权的正常程序，顺顺当当走下来都需要484天，包含职业病的诊断、伤残鉴定、向企业追偿等诸多环节。而只要任何一个环节稍有差错，比如说企业拒赔，时间就可能被大大拉长。如果走法律诉讼的程序，“往往就是遥遥无期啦”。张海超说，他自己接触到的，维权最长的已经13年了。

　　“农民工拖不起啊！”张海超感慨地说，他亲眼看到了好几个工伤变“工亡”的例子。张海超说，农民工是弱势群体，在任何一个维权的环节都可能遇到逾越不了的阻力，他形象地将其比喻成“小细胳膊对抗大粗腿”。回到“开胸验肺”这件事情上，张海超说，“开胸”有其偶然性，但农民工维权难却具有普遍性，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不是以“开胸”的方式爆发，也会以别的方式爆发出来。

　　谈未来：将尽己所能帮助更多罹患职业病的农民工

　　张海超“开胸验肺”，一战成名，成了媒体报道的热点人物。张海超告诉记者，到目前为止，他收到了200多封全国各地农民工寄来的信件。张海超说，信里有联系电话的，他一般都会回电话，没有留电话的，他就回信。信里有人诉苦，有人寻求帮助，也有人表示羡慕。张海超说，相比他接触到的很多农民工兄弟，他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毕竟维权成功了，顺利拿到了60多万的赔偿款，也得到了社会公正的对待。但话又说回来，“希望我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幸运儿"。”张海超语气里有难以压抑的激动。

　　从今年10月份，在北戴河疗养院对肺部进行了灌洗治疗后，张海超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呼吸不像以前那么困难了”。说到新年的计划，张海超说，在身体允许的情况下，他考虑春节后出去做点儿小生意，“这样生活规律些，也免得家里人担心”。而大部分的精力，张海超决定放在尘肺病科普知识的宣传和普及上。

　　张海超的亲戚朋友给了他不少忠告，说反正他的赔偿款也已经拿到了，病痛也得到了治疗，就不要再在媒体上“抛头露面”了。但张海超不以为然，他说：“今年7月份，我"开胸验肺"的事情刚出来的时候，全国那么多媒体跟进报道，投入了那么大的力量，如果到头来只促成了我张海超一个人问题的解决，那也太浪费了，太不值得了。”张海超说，他不怕站出来说话，他不怕得罪人，他要发出声音，为农民工做些事情。“我的力量很微薄，但我想做一点是一点，因为农民工实在太难了。”电话那端的张海超这么说。 “开胸验肺”的农民工张海超。

　　　　“开胸验肺”事件回放：

　　张海超，河南省新密市刘寨镇农民。2004年6月至2007年10月，张海超在新密市某耐磨材料有限公司上班，先后从事过杂工、破碎、开压力机等有害工种，并由此患上了尘肺病。北京协和医院、首都医科大学朝阳医院、北京大学第三附属医院等权威医院检查，医生们都认为他得的是职业病——尘肺病。

　　按照国家有关规定，职业病的鉴定由当地职业病防治所进行，但需要用人单位出具相关证明。由于公司不配合，张海超于今年2月7日到新密市政府有关部门求助。5月，新密市信访局表态由郑州市职防所为其鉴定。5月25日郑州市职防所出具了诊断证明，结果是“无尘肺0期（医学观察）合并肺结核”。为搞清自己的病情，6月22日，张海超不顾医生劝阻要求开胸。结果胸部一打开，医生就发现了他肺上的大量粉尘，肉眼可见。郑大一附院为张海超出具的“出院诊断”中载明：“尘肺合并感染。”医嘱第1条就是：“职业病防治所进一步治疗。”

　　张海超“开胸验肺”事件经媒体广泛报道后，获得了有关部门的广泛重视。他本人于9月与原公司签署了赔偿协议，拿到了60多万的赔偿款。此事件的失职责任人被依法依规处理。

　　“开胸验肺”事件也促成了社会各界对尘肺病等职业病的普遍关注。8月，国家安全生产监督管理总局、卫生部、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中华全国总工会联合下发《关于开展粉尘与高毒物品危害治理专项行动的通知》，在全国范围开展粉尘与高毒物品危害治理专项行动。发布了新版《尘肺病诊断标准》，将尘肺明确分为三期，删除了旧版中“无尘肺0”和“无尘肺0+”的表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