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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访利奥.罗宾芬--恐怖袭击后的城市肖像记录者

来源:外滩画报
2010年01月05日14:08
2004 年,卡萨布兰卡(摩洛哥)
2004 年,卡萨布兰卡(摩洛哥)

2006 年,科伦坡(斯里兰卡首都)
2006 年,科伦坡(斯里兰卡首都)

2006 年,纽约,百老汇大街和约翰大街交汇处
2006 年,纽约,百老汇大街和约翰大街交汇处

2008 年,卡拉奇(巴基斯坦)
2008 年,卡拉奇(巴基斯坦)

2008 年,孟买,Juhu 海滩
2008 年,孟买,Juhu 海滩

2008 年,希布伦(巴勒斯坦),Bab al-Zawich 街
2008 年,希布伦(巴勒斯坦),Bab al-Zawich 街

摄影师利奥·罗宾芬
摄影师利奥·罗宾芬

  专访利奥.罗宾芬--恐怖袭击后的城市肖像记录者

  作为摄影师和9.11事件的亲历者,利奥.罗宾芬用五年多的时间,走访了25个和纽约一样受过恐怖袭击的城市,并且为这些城市街头的人们抓拍肖像。他把其中的80多件作品集结成书,名为《伤城》。2009年12月,利奥.罗宾芬把这些作品带到中国,这也是《伤城》首次在中国展出,并获得2009连州摄影年展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接受《外滩画报》记者专访时,利奥.罗宾芬说:“这是一本很私人化的书,拍摄了城市中的人们如何被政治引起的事端所伤害。可以说,拍摄也是我自己心灵治愈的过程。”

  文/ 李静 阎娜(实习生) 图片提供/ 德国柏林WiE Kultur 文化传播中心、美国纽约Robert Mann Gfunctionery

  2001年9月11日,纽约,离世贸双子塔仅两个街区的一座公寓内,美国摄影师利奥.罗宾芬的妻子对着他大吼:“你疯了!你必须离开,你对孩子们还有要尽的义务,你不能死!”

  “那楼不会倒塌的,要塌早就塌了,不会等到现在。”利奥.罗宾芬似乎显得有些执迷不悟。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此时,妻子已经近乎歇斯底里。

  两个街区之外,曾经高耸如云的世贸双子塔楼,先后遭到两架飞机的撞击,浓烟滚滚。突然间,双字塔楼像地震了一般开始晃动,利奥.罗宾芬和妻子跑到窗口往外看,就在一瞬间,双子塔倒塌了,尘土阻挡了他们的视线。

  “作为摄影师和‘9.11’的亲历者,你难道不应该做点什么吗?”此后的一年,朋友们不约而同地追问。利奥.罗宾芬也在不断地问自己,“我该怎么做?”但在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什么都没做。

  2002年的一天,正在东京街头拍摄的利奥.罗宾芬,从陌生人眼神中读出了自己也曾经历的恐惧。从那之后,他用五年多的时间,走访了25个和纽约一样受过恐怖袭击的城市,并且为这些城市街头的人们抓拍肖像。他把其中的80多件作品集结成书,名为《伤城》。

  2009年12月7日,利奥.罗宾芬把这些作品带到中国,这也是《伤城》首次在中国展出。在连州摄影年展现场,古朴而破旧的连州粮仓展厅内,“伤城”展与以战争题材见长的20世纪摄影大师唐.麦卡林作品展同属“战争与战后”单元。记者现场所见,虽然创作源自“9.11”事件,但“伤城”这组照片却没有惨不忍睹的现场、恐慌奔跑的人群,而是不同城市里一张张年龄、身份、表情各异的人物肖像。

  在连州的签名售书仪式上,读者们的提问又一次让利奥.罗宾芬的思绪回到了2001年。他说:“拍摄这样一组照片,主要是想呈现恐怖袭击到底给人们柔软的内心带来怎样的伤害,并寻找治疗受伤之城的良药。”

  当天,利奥.罗宾芬和中国摄影师王久良一起获得连州摄影年展年度杰出艺术家金奖。

  那一刻,相机就在手边

  2001年9月11日,像往常一样,利奥.罗宾芬一早就去了工作室。他的工作室就在家的楼上,屋子里显得有些凌乱,几个搬家时的整理箱还没有全部打开。一周前,也就是2001年9月4日,他和家人刚刚搬到这个新买的公寓。利奥的妻子是华尔街的一名股票分析师,新家离妻子的公司很近。

  利奥.罗宾芬一边喝咖啡,一边计划着一天的工作安排。突然,一阵剧烈的响声把他吸引到窗口,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两个街区之外的世贸中心。一架飞机从城市上空划过,并很快地撞向了双子塔。利奥惊慌失措地给朋友们打电话,因为刚刚搬来一周,利奥的工作室里还没来得及装电视,也没有网络或广播。那时,亲眼目睹一切的利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当时,根本没有人能回答我,大家都没有经历过。”

  利奥让保姆把两个孩子带到唐人街去,那里的公园是孩子们常去玩的地方,并且告诫保姆两个小时后一定要给他打电话。他自己却用一个小时的时间看着另外一架飞机再次撞击双子楼,震惊、恐惧又不知所措。

  妻子从公司赶回来找他,让他赶快离开,他却坚持留下来看个究竟。伴随着窗外撞机之后的嘈杂,他们大声地争吵。

  最终,这对夫妻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公寓。街上早已是一片狼藉,人们奔跑着、叫嚷着,聚集的人群挡住了道路。到格林威治村原本只有半小时的路程,那天他们却走了3个小时。

  多年之后,每次提及‘9.11’”时,利奥的妻子还是会流下眼泪,她有很多同行丧身其中。而那些通过电视画面了解这次恐怖袭击事件的人们,脑海中闪过的可能只是飞机撞击双子楼、建筑物倒塌、无数人遇难的惨象。

  正如在连州摄影年展现场,一位中国观众盯着利奥.罗宾芬的灰蓝色眼睛,如此发问:“为什么你目睹了整个‘9.11’的过程,却没有拍任何的照片?作为摄影师,你的相机在哪里?”

  “相机就在我手边。”这个问题利奥.罗宾芬已经回答了无数遍。

  这位1953年出生于芝加哥的摄影师热情、随和而幽默,一副标志性的老花眼镜被推到了头顶上,只有给观众签名时才发挥用处。“即便是在街头,目睹了一起惨烈的车祸,我都不会想到要拍照,更何况是那么可怕的恐怖袭击,而且我自己身在其中,”利奥.罗宾芬说:“不得不承认,我不是一名新闻摄影师。发生了什么,这不是我的工作。但这事件之后的后果是怎样的,才是我关注的。”

  拍摄世界的“伤城”

  2002年,为了拍摄另外一个项目,利奥在日本住了半年。同年10月,巴厘岛发生恐怖袭击事件,日本人的恐慌表现得格外强烈。虽然巴厘岛离日本很远,但日本人喜欢去那里度假,恐怖袭击让很多人丧生。

  “1996年,日本的地铁里曾经被投放毒气;六年之后,日本人感到1996年的‘地铁事件’似乎又回来了。”利奥告诉记者:“我看着街上人们的面孔,一个小女孩的出现,让我终于找到了实施‘伤城’这个项目的办法。”

  连州摄影年展上,一位东方女孩的照片被定格为“伤城”系列的第一件作品,这也是“伤城”系列展上少有的彩色图片。她长着东方人的面孔,却拥有芭比娃娃般金黄色的卷发。背景是东京涩谷一条拥挤的购物街,她背后的人群被虚化了,女孩的黑色外套更加凸显了她头发的颜色。

  “人们一边等红绿灯过马路,一边抬头看着有4、5层楼高的巨大显示屏。我不断变换角度,因为有太多人可以拍,我不知该选哪个。她成为当中最显眼的一个,头发似乎融贯了东西方。”接受《外滩画报》记者专访时,利奥如此回忆:“她一直在动,我拍得很辛苦。”

  在那之后的几年时间里,利奥开始了对20多个城市的旅行。伦敦、莫斯科、马德里、孟买、耶路撒冷……每个城市都曾经被恐怖气氛所笼罩。

  2006年,利奥在纽约百老汇大街与约翰大街路口,拍下拥挤人群中的一名老妇。照片中,她举起的右手夹着香烟,满头的银发有些凌乱,脸和戴着项链的脖子布满了皱纹,眉头紧缩,嘴巴微张,眼神忧郁。画面中,街头来来往往的人群成为她的背景。

  利奥说,“伤城”系列中的每个人,他都不认识,也不是恐怖袭击的直接受害者。但透过这些人的脸,他却同样能感受到恐怖袭击的影响。

  从成千上万张照片中,利奥挑选了80幅作品,汇集在《伤城》一书中。摄影作品被做成了书中的“折页”,那一张张焦虑、恐慌、紧张的面孔被掩埋在文字当中。此次展览的策展人、柏林WiE Kultur文化传播中心联合创办人陈泱,把利奥在书中的文字称作抒情的散文,“这些文字既不是图片的注释,但又和图片有着紧密的关联。”

  在连州的读者见面会上,曾是评论家的利奥则如此解释,“我既是照片的拍摄者,也是文字的写作者。”整本书一共140多页,利奥只是在本书开头的三四页里直接提到了“9.11”。

  “我试图寻找,如何在受伤的环境下得到解放。”利奥.罗宾芬说。但没有人知道,在经历了二十多个城市的拍摄之后,作为摄影师的利奥是否已经得到了解放或治愈了伤痛。

  痛苦而缓慢的拍摄

  利奥告诉记者,五年中,每一次的拍摄都很缓慢。到达一个城市后,利奥常常是每天吃过早饭便背着相机出门,寻找一个街角,用一天的时间等待。他努力地使人们在镜头前放松,但也并不掩饰自己是在拍他们。为了拍摄一个对象,要来回移动反复地拍,更多的时候是在街角枯燥的等待,耐心地观察来来往往的每张面孔。快要坚持不住时,摄影师会对自己说:“冷静下来,总能找到人们展现出自己的那一刻,你必须继续等待。”

  “为什么要拍我?”总是有人跑上来,盯着相机问。

  “因为你看起来很棒,我很想拍张你的照片。”利奥这样回答。

  “真的吗?那好吧。”对方一阵欣喜。

  在非洲的一个城市拍照时,利奥选择一个中年女人作为拍摄对象,却没有意识到她正在与一个男人谈话,那人并不是她的丈夫,她气愤地对着摄影师大喊。很多人围了过来,利奥的保镖也很生气,险些跟这群人产生争执。

  他们被送到了警察局,在警官的见证下,利奥把胶卷给了那个女人,便离开了。

  “有趣的是,女人的妹妹也过来了,比较友好,还跟我说,她想到美国念商学院,然后到纽约工作。我留了电话和邮件给她,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了。”利奥笑着说。

  利奥两个孩子的保姆内丽是这本书的“重要人物”。这个来自泰国的伊斯兰教徒,让利奥更加深入地了解伊斯兰教徒,了解伊斯兰教徒中激进派和普通教徒的区别,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年轻人愿意毁灭自我?愿意袭击平民?

  在拍摄过程中,利奥试图寻找答案。

  B=《外滩画报》

  L=利奥.罗宾芬

  我的家竟然变成了“战场”与“灾区”

  B:你在《伤城》这本书里提到你的女儿,这是为什么?

  L:我和妻子结婚不久,女儿安娜就诞生了,她的到来让我们感觉自己并不是曼哈顿街头芸芸众生中普通的一员。

  她患有说不清的疑难杂症,总是耷拉着小脑袋,永远没有食欲,喂什么吐什么。她太瘦了,以至于每长7两,我们就会在事先画好的图上标一下。医生说她部分脑组织发育不全,可能永远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甚至活不过两岁。她总是黯然神伤,闷闷不乐。

  直到有一天,我向她滚去一个橡胶球,她脸上的阴霾瞬间散了,像个小天使,笑声充满整个房间。她活过了两岁这个可怕的期限,开始跌跌撞撞地走路,把地下铁称作地下场,把海豹叫做水奶牛,甚至还为弟弟取了个奇怪的中间名字。

  “9.11”时,安娜四岁。我和妻子耗费全部积蓄,背负巨额贷款买了那套房子。

  搬到新家后,有个住在莫斯科的朋友专程来拜访。橘色的斜阳从双子塔的缝隙缓缓划入新泽西的远山中,朋友说,自己从没看到过这么壮观的日落,这让我洋洋得意。几天之后,这里竟然演变成“战场”与“灾区”。

  B:在《伤城》这本书的开头,你显得有些悲观,这是“9.11”带来的后遗症吗?

  L:我们贷款买房子,仿佛眼前有个望远镜,能够看到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美国人从小被灌输,在美国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大家都喜欢赌。为了将来飞黄腾达,人们拼命抓住分分秒秒,凡事不遗余力,仿佛不在此次此刻赚到更多,转眼间就不是你的了。每天早晨,曼哈顿街头经常看到披着湿漉头发的年轻女郎,战场无所不在,哪还有时间吹干头发?

  但前提是,我们一直深信生活在和平年代。突然有这么一天,炸弹突然到来,关于和平的信念突然间被炸了。这对我来说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伤害,多年之后反而留下了更深的痕迹。

  B:你们全家一直住在原来的那套公寓吗?所见所感有何不同?

  L:我们一直住在那里。如今,世贸中心变成一片空地,没有了高楼大厦,20公里以外的河岸都能看到,风景很美,视野变得很好。“9.11”之前,我们只能看到远方的灯光亮到凌晨两三点;泛着温柔灯光的小汽车,默默等待他们的主人;拎着电脑的精英们通宵达旦,筋疲力尽。

  重建大概要十年以上的时间,期间有许多争执和异议。我们所在的街区道路都遭到了破坏,修复得非常缓慢。

  B:你用五年的时间创作“伤城”系列,这本书出版时,已经是2008年了。还能从精神上给美国人疗伤吗?

  L:伤痛依然还在,我妻子每次想起“9.11”都会落下眼泪。丧命的很多人是秘书、联络员、交易员,还有许多像她一样的股票分析师,他们可能挣得钱不少,却离华尔街的决策层很远。

  “9.11”在它发生的时候是个政治事件,然而多年以后,我从大家的日常生活中看到一种政治之外的情感上的扭曲。这在很多人的笔下,会变成政治性的言论,我想表达的却是政治性事件是如何触碰到个人的。

  我想跳出美国,竭尽全力表达一个人能感受的世界。我做这些工作的目的不是想要影响大家去做什么,摄影作品和书其实都是提出一些列的问题。对我来说,好的作品不是表达一种主张,而是提出疑问。可以说,这也是我自己心灵治愈的过程。

  这是一本很私人化的书,关于城市中的人们如何被政治引起的事端伤害,称为“伤城”。

  我不认识任何一个我拍的人

  B:对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来说,或许有人会因“伤城”系列的摄影作品所感动,你有把握他们会理解《伤城》这本书的内容吗?

  L:我不太知道人能不能穿越文化,事实上你读的任何一本书都是一种实验,而且处于不断尝试中。这本书有可能会对你有所触动,也有可能没有超越你自己,或者离你很远,我没有把握。

  B:你有着哲学与艺术的双重教育背景,也有评论家和摄影师的两种身份。对你而言,图片和文字,哪种更为得心应手?

  L:我是一个很贪心的人,既想写文章,又要拍照。在我的书里,文字和图片有相关性,但不是连在一起的,像街道上一起平行走的两个人。通过文字,我表达人们的生活、想法,唯一没有触及的是,用文字描述图片。

  如果单纯读文字的话,你不会知道我是摄影师;同时看图片,你也不能把它们作为插图来看待。

  B:在“伤城”系列中,你的拍摄以人物肖像为主,而且拍出的是焦虑、无助等状态的人物。你把这些作品带到各地展出,有人曾经就肖像权的问题向你抗议吗?

  L:是不是牵涉到法律问题,这要看是在哪个国家。有些国家注重肖像权,比如法国。如果展出或出版了他们的照片,他们会要求得到一定的报酬。但在美国和英国就不是这样。我没有遇到过被索要报酬的情况,有时人们会有些生气,但大部分人还是很乐意被拍摄的,因为这表示受人关注。

  我不认识任何一个我拍的人,甚至很少和他们打招呼。我想找他们最好的状态,但我不会躲起来拍,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拍过照片。如果他们同意,照片就被保留;反之,我就删掉。

  B:在《伤城》这本书里,彩色作品很少,这次连州摄影年展上,展出的大部分也都是黑白照片,这是为什么?

  L:这个系列的第一张照片是彩色的,事实上,我开始拍的时候还在想,也许黑白和彩色照片各占一半,但大部分彩色照片我拍的都不太好。

  当我发现最终挑出来的照片都是黑白照片的时候,我就强迫自己多拍出一些好的彩色照片。甚至在去下一个城市时,我会只带彩色胶卷,但到最后还是挑不出来;至于为什么,我也不清楚。最后,我也就不跟自己斗争了。

  《伤城》这本书里的80张照片,只有10张彩色的。展览上的16幅作品中,2张是彩色。把它们混在一起,展览时会有跳跃,翻书时会有一种期待,因为每隔几张黑白的就会出现一张彩色的,为了这种意外的惊喜,我宁愿放弃延续性。

  B:在你看来什么样的摄影作品,会永远流传下去?

  L:艺术的核心是美,并因此而永远存在,不会因为哪个国家而永恒。美的照片,并不是每个细节都得到控制,相反是很多元素相互作用的结果,偶然性是摄影美之所在。

  摄影是关于三样东西:摄影师、相机和世界。摄影师要去控制,要去弄干净画面中的元素,要用条条框框去束缚,就变得无聊、没有生气了。摄影师是控制不了相机和世界的,不去控制反而能得到预料之外的照片。所以就让照片做老师,我们来做学生吧。

  (实习生冯珊珊对本文亦有帮助)

责任编辑:李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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