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管丈夫”被控故意杀人 当庭哭求岳母谅解

我是因为太爱她，不忍心看她受罪，才拔掉呼吸管。漫画：喻红

曾经恩爱的一对夫妻。

　　市中院昨开庭审理丈夫强行拔掉病妻呼吸管案

　　“拔管丈夫”被控故意杀人

　　文裕章当庭忏悔哭求岳母谅解 岳母称其因有外遇蓄意杀妻

　　深圳特区报记者 吴涛

　　妻子意外昏迷后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却被丈夫强行拔掉呼吸管最终死亡。发生在深圳的这一案件经媒体披露后，不论是在法律层面还是道德层面，都引起了社会的强烈关注和广泛讨论。“拔管丈夫”文裕章也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检察机关提起公诉。昨天，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此案。在完成全部审理程序后，法庭宣布休庭，将择期宣判。

　　庭审直击

　　文裕章：想让妻子有尊严离世

　　现年37岁的被告人文裕章曾是法律本科毕业，案发前系深圳市岗厦股份有限公司员工。他与妻子胡菁是大学同学，两人结婚10多年，育有一双儿女。

　　在法庭上，身着灰色囚衣的文裕章听完检察官宣读起诉书后，文裕章说：“我认罪。”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在胡菁的病床前和她说话，呼唤她，告诉她孩子们都很想她，等她回家去。当时我的情绪很激动，因为医生和我说要给她进行开喉手术，帮助她呼吸，这样可能引起肺部感染，甚至器官衰竭。我想起我的父亲也是做过这样的手术，没过几天就因肺部感染，痛苦地离开了人世。我不想她和我父亲一样经受这样的痛苦，我想让她有尊严地离开这个世界。我当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便拔出了她的呼吸管。我当时没有想过什么后果，现在感到非常后悔。”文裕章说着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胡菁母亲：“杀人灭口”应严惩

　　对于文裕章的这番哭诉与忏悔，被害人胡菁的母亲和姐姐却坚决不予认可。胡菁的母亲肖桂莲在法庭上表示，文裕章与一年轻女子长期有染，经常很晚回家，也常与胡菁争吵，他拔掉呼吸管致胡菁死亡的真实动因是想“杀人灭口、弃旧迎新”，对文裕章应该“血债血偿”，严惩不贷。“案发前，我女儿还向我诉苦，担心老公在外面有别的女人，我还安慰她，没想到文裕章竟做出这样令人发指的行为。”她向法庭表示，文裕章与那名女子存有大量的电话、短信记录，两人电话经常一打就是两、三个小时，能说是正常的关系吗？

　　对于这一指证，文裕章称与该女子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她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员工，我与她接近主要是想了解拆迁补偿的情况。后来我们渐渐成了朋友，她常常鼓励我勇于面对生活的挫折，在妻子出事住院期间她也经常打电话安慰我。”

　　最后陈述时，文裕章说他的行为伤害了身边所有的人，十分对不起他们。现在最希望岳母能够原谅自己，他会赡养岳母，照顾她的下半生。自己的两个孩子还小，这是他唯一的希望，胡菁和他都十分重视孩子的成长和教育。现在孩子母亲已经离开了，希望法庭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有机会再去履行做父亲的责任。

　　文裕章的亲属昨天也到庭旁听，不过他们自始至终没说话，庭审结束即匆匆离开。

　　辩方：

　　控辩焦点

　　“脑死亡”能否成为死亡标准

　　昨天庭审中，文裕章的辩护律师向法庭提出，虽然文裕章的行为符合故意杀人的构成要件，但在拔管前被害人胡菁实际已经“脑死亡”，因此文裕章的行为并非针对一个活的生命，属于犯罪不能。该律师认为，按照专家的分析，胡菁的“脑死亡”是不可逆转的了，不论文裕章是否拔管，胡菁都会死亡。文裕章行为的社会危害小，其主观上也不是恶意的，是为了爱才作出这种举动。同时，文裕章还有两个失去了母亲的小孩需要抚养，希望法庭能对其作出从轻、减轻或免予刑事处罚的判决。

　　控方：

　　公诉人则针锋相对地指出，“脑死亡”只是一个医学理论概念，在我国临床和司法实践、立法中都尚属于空白状态，并不能因此而影响本案的审理和判决。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去剥夺他人的生命，无论这个人是老人还是小孩，是正常人还是一个濒临死亡的病人。文裕章对自己的妻子，即自己孩子的母亲，做出的这种行为，直接导致了胡菁的死亡，其主观是恶意的，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有不可推卸的刑事责任。

　　公诉人还认为，卫生部2003年的脑死亡标准只是讨论稿，没经过立法，更不能引入司法初践；退一步而言，也没有充分证据证明胡菁当时已经“脑死亡”。

　　民事赔偿

　　岳母索赔128万

　　昨天下午，在案件刑事部分审理结束后，法庭继续审理附带民事赔偿案件，被害人胡菁的母亲肖桂莲向被告人文裕章提出了死亡赔偿金、丧葬费、交通费、误工费、抚养费等系列赔偿要求，总计128万余元，其中包含50万元的精神损害赔偿金。

　　文裕章表示愿意就妻子的死亡向岳母一家作出赔偿，但对赔偿的计算方法和数额存有不同意见。文裕章的律师也表示，由于文裕章与胡菁的儿女还未成年，尚需由人抚养长大，因此胡菁的母亲的赔偿数额应只占全部赔偿额的1／3。同时，他认为胡家提出50万元的精神损害赔偿没有法律依据。

　　由于双方都同意就赔偿数额进行庭下调解，民事赔偿部分审理时间很短，审判长便宣布休庭。

　　案情回放

　　妻子昏迷不醒

　　丈夫拔掉呼吸管

　　2009年2月9日20时许，被害人胡菁在位于龙岗区坂田街道万科城诺丁山150号的家中昏倒后，被告人文裕章、被害人的母亲肖桂莲等人将胡菁送至龙岗区雪象医院。2月10日凌晨零时许，胡菁被转至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ICU病房进行治疗，治疗期间胡菁一直昏迷不醒，有心跳、血压，但只能靠呼吸机维持呼吸。

　　同年2月16日下午3时许，文裕章在第二人民医院ICU病房探望胡菁时，趴在胡菁身上将胡菁身上的呼吸管、血压监测管等医疗设备拔掉。正在病房内的护士阮海英、医生何云等医务人员见状上前制止文裕章，并表明要给胡菁重新插管实施急救。但文裕章一直趴在胡菁身上阻止医生、护士对胡菁进行救治并表示放弃治疗，至下午4时许胡菁死亡。

　　当日18时24分，民警通知文裕章到华富派出所接受调查。19时许，文裕章自行到派出所接受调查。根据警方尸检报告，胡菁颅内出血以致突然晕倒昏迷并非缘自外伤，而是因其患先天性脑血管畸形，事发当晚脑血管破裂，血液压迫脑干，造成呼吸停止。

　　相关链接

　　案情进展

　　2009年2月9日　　20时许

　　胡菁在龙岗坂田万科城的家中晕倒。丈夫文裕章与家人一起将她送至雪象医院。

　　2009年2月10日　　凌晨零时许

　　胡菁被转至深圳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ICU病房，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只能靠呼吸机呼吸。

　　2009年2月16日　　15时许

　　文裕章在ICU病房里哭着拔掉胡菁身上的呼吸管等医疗设备，并阻止医务人员救治。

　　2009年2月16日　　16时许

　　胡菁死亡。

　　2009年2月18日　　文裕章因涉嫌故意杀人被警方刑事拘留。

　　2009年3月4日　　文裕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福田区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2009年3月13日　　中山大学医学院法医鉴定中心出具尸检报告称，胡菁昏迷是其自身脑血管畸形破裂，出血压迫脑干所产生的病理过程和结果，基本排除外力所致可能性。

　　2010年1月6日　　文裕章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在深圳市中级人民法院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