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西侨胞述非法移民遣送中心记忆:未来前景渺茫

　　中新网2月9日电　据西班牙欧浪网报道，位于马德里ALUCHE的非法移民遣送中心是所有非法移民诅咒的地方，也是令华人非法移民心惊肉跳的地方。在经济危机加剧后，被送到这里的无身份中国人无不体验了一段人生经历最沮丧与晦暗的日子。

　　在这个关押着各国非法移民的遣送站，没有案底运气好的在住满40天后或许能获得自由，有案底的人则就有可能在40天之内被遣送回国。遣送回国的人被警察五花大绑架上飞机，纵然是哭天喊地也无济于事；侥幸重新获得自由的人在走出警察局大门时也同样不轻松，因为他们不知何时会再次撞到警察枪口上。时过境迁，眼下纵然你有“二进宫”的经历作铺垫，同样不能免除再次被请进警察局的命运。

　　2月3日晚，两名无身份福建籍侨胞阿福(化名)与阿宙(化名)下班后，在返回住家的路上被警察再次请“进了”非法移民遣送中心。对于这个熟悉不过的老地方，两人是避之不及，但又无可奈何。

　　以后非法移民可怎么活——阿福采访感言

　　对于38岁的阿福来说，一踏上西班牙的土地似乎就跟警察有了某种粘连。5年前，阿福偷渡来到马德里，此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城市。但这个西班牙的首都并没有阿福想象的那样轻松。2006年当地经济形势尚处在兴旺时期，在一片歌舞升平中警察对非法移民很是“友好”，如果不是政府组织的突击性检查，鲜有查黑工或者是警察拦路检查身份的事情发生。但就是在这样的“大好形势下”，阿福也没有避免被警察抓进遣送中心的命运。

　　2006年12月份的时候，阿福与13个福建老乡住在7路地铁某站附近的一个住家中，可能是住家人多嘈杂多引起邻居不满，也可能是他们聚众出入引起邻居怀疑，总之是直到被抓，阿福和老乡也不知道警察是怎样注意到他们的。

　　12月某一天的晚上，忙碌一天的阿福与老乡已经进入梦乡，却突然被闯进来的警察来了个一锅端。13个人都没有居留，遂都被押上警车关进了遣送中心。采访中阿福说那是他第一次被关在这样的地方。虽然紧张无比，但是有一大帮人陪着，心理也多少感到了踏实。好在当时政府对非法移民政策宽松，也没有现在的欧盟非法移民遣送条例和西班牙《新外国人法》出台，在遣送中心被关押了36个小时后，警察给阿福和他的同乡每人开了一张驱逐令，就把他们放了出来。

　　阿福以为蹲了一次“笆篱子”，就再也不会被警察抓住了。没想到时间进入2009年后，日益恶化的经济形势让警察对移民的盘查力度也在加强。9月30日中午3点钟左右，阿福准备去一个老乡的住家欣赏北京庆祝建国60周年的国庆阅兵电视转播。但在穿越路口的时候阿福见警察从车上跳下朝自己走来，凭敏感阿福意识感到不妙，立刻快步跑进附近的一家酒吧躲避。但警察也随之跟进来，眼看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阿福再次被请进了警察局。

　　但这一次进来却不是上一次进来的时候了。由于有第一次被抓的案底，阿福被关押39天后，警察告知他，要将他遣送回国，惊恐万状的阿福顿时感到了绝望。此时移民形势已经非常紧张，经常有人被带走，阿福知道，那是要将此人送上遣返飞机。对此阿福又惊又怕，生怕这种倒霉降临到自己头上。但怕什么就来什么，眼下就要轮到自己了。

　　被送上遣送飞机那天阿福被4男一女5个警察押解他到飞机场。采访中阿福说那天被警察架到飞机上的时候乘客还没有登机，飞机旁只有搬运工人在往飞机上运行里，几个警察开始架着他往机舱门口走。想到一旦回到中国，那偷渡所欠下的巨额债务将无法偿还，亲人的无奈，还有那亲戚朋友投来的异样眼光，身体单薄的阿福不知道从哪里就迸发出一股力量，蹬腿叫喊拼命挣扎，机长对警察说，如此表现会影响同机客人，所以本次航班不能让阿福乘坐，请警察把阿福带走。

　　无可奈何的警察只好把阿福带离飞机。在返回遣送中心的路上，恼羞成怒的警察开始在车里不停地打阿福，一直到遣送中心，尚未解气的警察也没有停手。第二天，拿着遣送中心开出的材料阿福第二次走出了遣送中心的大门。

　　经历两次被抓阿福算是长了记性，遇见警察就绕着走，但就是运气不好。2010年2月3日夜里11点多，阿福与工友阿宙下班后在走出LUCERO地铁口的时候再次被查身份的警察截住。因为听人说拿着警察局出具的材料，在遇到警察检查的时候亮出来，就会平安无事。所以阿福这次并没有惊慌，自将材料递给警察后又马上打电话给朋友，让朋友替自己找个好律师以防不测。但没想到警察在看过他的材料后就开始用对讲机联系，随后二话没说，将阿福与阿宙带到警察局，一直折腾到后半夜才做完笔录。阿福心里很难过，动不动就被警察抓住，他感到西班牙已经没有他们这些无居留者生存的地方了。第二天下午3点钟左右，阿福朋友聘请的马德里AM6律师事务所的西班牙律师带着中国翻译来到遣送中心，在办理完相关法律手续后，阿福与工友阿宙走出了遣送中核心。这次西班牙律师给阿福写下一纸法律文件，说拿着该文件，以后在路上碰到警察就会平安无事，接过这些法律文件的时候阿福心中仍旧心里很沉重。未来生活前景渺茫，自己没有身份，将来不定还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让自己碰上。

　　谁在我们被抓的时候帮我们——阿宙采访感言

　　与阿福同是工友的阿宙虽然没有同乡遭遇警察那样的经历，但相比也没好到哪里去。比阿福年长几岁的阿宙面相憨厚，在来到西班牙最初的几年中还算顺利，就是与警察擦肩而过的时候也没有引起警察的怀疑，如此也让阿宙在2009年以前度过了一段顺利赚钱的日子，但是自从经济危机加剧后这种好事情就没有了，警察重点盯住了住在移民聚集区的移民，阿宙也没有逃脱被屡次送进遣送中心的命运。

　　2009年3月16日晚11点左右，阿宙送一个来VALLECA住家探望自己的老乡离开，当俩人走到PONTEDEVALLECA地铁口的时候，一伙正在查身份的警察拦住了他们。拿不出证件，警察把阿宙和他的同乡带到了移民遣送中心，这是阿宙第一次住到这样的地方。采访中阿宙说，被关在地下室中的时候真是怕得很，因为听说很多人在这里等到40天后赶上遣返飞机有座位，就被直接送到中国去了。那一夜他根本就睡不着，警察不时走过来就提走一个人，当中还有其它人被关进来。但那次阿宙运气特殊的好，估计是遣送中心人太多的缘故，在第二天阿宙就拿到了一张驱逐令，被放了出来。走出警察局大门的时候阿宙还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一次被抓让阿宙提高了街头防范警察的意识，从此后阿宙上街是十二万分的小心。但是你不上街不一定警察就不会找上门，因为阿宙做工的制衣厂被警察盯上了。三个月后，2009年6月17日早上9点钟左右，阿宙和工友们正在忙碌，埋伏在工厂附近的警察趁着裁剪公司汽车来送货的当口冲进车间，将阿宙等现场5个黑工一起抓了个正着。这次阿宙的运气没有第一次好，没有人来保释他，在遣送中心捱过了40天后，警察再次放了阿宙。“出狱”后阿宙的手里也多了几张按过手印的纸张。对此一些人安慰阿宙说，这些纸张拿在手里就是护身符，遇到警察拿出来，警察就会放他们走。对此阿宙严格照办，走在哪里，也要把那几张纸揣在上衣口袋里。但警察这次查黑工的行动也让阿宙失去了衣工厂的工作。

　　一晃半年多过去了。无奈中离开衣工厂的阿宙在郊区一家中餐馆找到一个三厨工作，与同乡阿福碰到了一起。在共事的日子里俩人也曾交流过被警察抓住的不同经历，惺惺相惜，说起往事彼此唏嘘不止，感叹无身份移民生活的不易。

　　感叹归感叹，生存境况还是那样艰难。2月3日，阿宙与阿福从餐馆下班后做地铁赶回住家，走出电梯就看到有三警察正守候在出口处。见此两人明白，今天是躲不过去了，硬着头皮也要往前走。警察走面前张口就让他们出示证件，俩人递上了先前遣送中心出具的材料，期望能让警察网开一面。

　　俩人想得太简单了。警察接过材料看过后并没放阿宙他们走，而是拿起对讲机开始联系，阿宙见此不妙，遂赶紧用手机跟自己的同乡联系，说遭遇警察，如果当晚回不去，就拜托同乡一定要请一个好的律师将自己保出来。因为自己正在准备送扎根居留的材料，一旦被关进去，再被送回国，在此之前所做的一切相关准备工作就前功尽弃了。

　　采访中阿宙说，警察在用对讲机通话结束后并没有放阿宙他们走，而是让他们上车，同时被抓的还有两个其它国家移民。等被带到遣送中心的小屋子里，阿宙才看到同屋还有另外两个中国人。从阿宙俩人被关到屋子里整个遣送中心就没有消停过，不是这个被提出去，就是那个被关进来。等到提审阿宙的时候他看到现场有7个中国人，其中一名还是女的。审讯中警察问阿宙需不需要免费律师，被阿宙拒绝。

　　那一夜阿宙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到自己三次被抓的经历，再想到也许警察会因此将自己送回中国去，想到这些就心里开始难过，差点没哭出来。与同乡阿福坦然的心态截然不同，整个一天多时间，阿宙是都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来的。

　　下午3点多钟，阿宙才和阿福被同一个西班牙律师保出来。回想三进遣送中心的前后经历，阿宙心里一阵阵感到后怕。

　　采访中AM6律师事务所的中文秘书对记者说，随着经济危机加剧，西班牙警方相应加大了非法移民查处力度，尤其是新移民法开始实施后，警察被赋予了更高权力。对于在警察局留有案底的非法移民，警察可以不给其聘请免费律师，不经过法庭审判，就可以将其直接遣送回国。无身份侨胞上街，要随时警惕可能遭遇的警察盘查。可以预见，今后非法移民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