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沙尘天气三天之内席卷东亚 一夜间飞渡日本海

　　陆振华

　　“沙尘暴”过海

　　一觉醒来，枕边的窗台上落了一层崭新的黄尘。

　　旅居大阪附近的广东小伙孙冬春，3月21日一大早起床，就感觉今天的空气有点不对劲。抬眼望去，窗外的城市被罩在一片黄蒙蒙的雾中，太阳也被裹在其中。街上匆匆而过的行人，好些都用围巾遮住口鼻。

　　他赶忙打开电视，才吃惊地得知，这可能是“沙尘暴”。

　　电视新闻告诉孙冬春，这是日本今年观测到的最大黄沙天气。日本气象厅说，从北部北海道到南部九州的全国大范围地区，都观测到了沙尘，能见度低。

　　此前一天，这些沙尘还在日本海那边的韩国转悠，扫荡了包括首都首尔在内的部分地区。

　　之后，21日晚间，台北101大厦的上半段也隐没在黄色的沙尘雾中。

　　这场开始于3月19日、肇始于蒙古高原的强沙尘天气，在三天之内从中国的西北、华北兵分数路东进南下。一路飞越黄河、长江，走过杭州的西子湖边和福州的街道，穿越海峡登上台湾岛；一路越过南岭、珠江来到香港的维多利亚海边；另一路则不远万里“飘洋”过海，到了韩国、日本，一直来到孙冬春的窗前。

　　“沙尘渡海比较少见，这是2009年以来中国遭遇的最强沙尘天气。”中国国家气象局一位不愿具名的气象专家3月22日说，由于沙尘受全球范围内的天气系统影响，并不能简单的将日韩遭遇的沙尘说成是“来自中国”。

　　从西湖到大阪湾的黄雾

　　沙尘在一夜之间飞渡日本海。

　　21日星期天约7点，日本大阪的空气悬浮微粒浓度升高，颜色变黄。上午7点半左右，沙尘像雾一样笼罩着冈山县的濑户大桥。兵库县因受沙尘的影响，原定在神户机场起降的6班飞机停飞。

　　到了上午10点左右，奈良市能见度不到2公里。大阪、神户、京都、四国、山阳地区能见度都只有2至5公里。

　　口罩已经不大管用，大阪街头民众纷纷用手帕和围巾遮住口鼻，呼吸困难地匆匆赶路。一名出租车司机说：“前一天车子才刚打好蜡的，没想到这次沙尘暴，白打蜡了，又要去洗车。”

　　日本气象厅观测报告说，沙尘在日本西部的浮游量尤其多，静冈县御前崎市、三重县津市、奈良市、鹿儿岛市、那霸市的能见度甚至一度降到2公里以下。神户机场和松山机场起降的航班也因能见度低被取消。

　　位于北部的北海道札幌市也观测到车辆上面附着的黄黄的沙尘。

　　沙尘在强风中变得愈加凶悍。在东京市江户川区，强风达到每小时130公里，恶劣天气导致1人死亡，59人受伤，并导致东京地区的城铁和地铁停运，100多个航班取消。北海道也有176列城铁停运。

　　日本海以西，韩国气象部门3月20日发布沙尘黄色预警。韩国气象厅监测资料显示，这是开始观测沙尘暴的2005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全罗南道新安郡黑山岛的空气中悬浮微粒浓度每立方米高达2712微克，超过了2006年4月8日在白翎岛出现的最高纪录2371微克。

　　“随着中国、蒙古等地的天气逐渐变干燥，沙尘暴的顶峰期将持续到下月。”韩国气象厅称。

　　沙尘更加轻松地越过了浅浅的台湾海峡。台北在21日也迎来沙尘天气。整个城市雾蒙蒙一片，走在街上的人们口罩不离身。公车像是在云中漂浮。

　　22日。沙尘天气影响到距离北京2000多公里处。香港的天空被沙尘染成黄色，空气污染指数升至有记录以来最高位。

　　沙尘怎样过海？

　　大地回春之时，正是沙尘发威之日。

　　每年3、4月份，在北方，气温转暖，大地解冻，水分蒸发，地上的泥土土质变得疏松，进而产生浮土，为沙尘天气提供了足够的弹药。同时，春寒料峭，发源于西伯利亚和蒙古高原的冷空气仍然频频南下，形成强冷风，卷动蒙古高原沙漠上的沙粒和地面的浮土，一时间黄风大作，漫天彻地。

　　“蒙古国西部和南部的沙漠， 中国内蒙古西部、中部的腾格里沙漠、毛乌素沙漠、浑善达克沙地，都是这次沙尘暴的沙源区。”前述不愿具名的国家气象局专家说。

　　在强冷空气和蒙古气旋的影响下，冷、暖空气交汇时地面旋转风比较强，容易把沙尘卷扬起来。“大风可以将沙尘卷到1000米，3000米，甚至是5000米高空。”气象局首席预报员杨贵名说。

　　如果来自沙源地的风、沙与本地沙尘和大风结合起来，产生叠加作用，那么沙尘天气就会表现的更加强烈。大风卷着沙尘长驱直入。其中蒙古气旋有三条路径，其中一条即是向东南经华北、渤海，向朝鲜半岛移动。这条路线对造成此次韩国、日本沙尘天气直接相关。

　　“仅在1500米高空，风力可达每秒40多米，相当于14级大风。今年春天风力强劲的情况下，把沙尘吹到韩国、日本就不足为奇了。沙尘毫不费力的从气旋的上游被输送到下游。”前述不具名专家说。

　　而我国每年冬春盛行的偏西风，则将沙源地的沙尘经西北、华北、华中和华东，一直输送到我国东南地区，包括福建、广东东部，甚至香港。

　　北京的居民们首先在20日凌晨发现了沙尘。当天下夜班的小赵在博客中说，“凌晨三四点，我还以为是大雾，但一会儿嘴里就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过了一天，21日下午4时，由于南下的冷空气带来了北方的沙尘，东南沿海的福建省气象台首次发布霾黄色预警信号。

　　为什么沙尘到了福建变成了霾，而不是沙尘暴？

　　中国气象局的专家说，气象学上，霾是指悬浮于空气中的尘埃或盐类等非吸水性固体微粒，由于质点极为细微，肉眼无法辨识。

　　霾对风速没有要求，只是悬浮在空气中。北方沙尘输送至福建，强度大大减弱，无法形成沙尘暴。

　　气象学上依照能见度的由高到低，将沙尘天气依次划分为浮尘、扬沙、沙尘暴和强沙尘暴四类。上述不愿具名的气象专家说，内蒙古中西部、甘肃偏北和宁夏局部等地区最有可能出现（强）沙尘暴，而沙尘所经的华北、华中地区，多形成扬沙或浮尘天气，南方则受北方沙尘影响，易出现雾霾天气。

　　永远的沙尘暴？

　　中国的气象专家不认同出现在日本的是沙尘暴。

　　根据日本气象部门的监测，日本发生沙尘地区的最低能见度不到2公里。而构成沙尘暴的标准是能见度小于1公里。

　　“那不是沙尘暴，只是沙尘天气。”上述不愿具名气象专家说。

　　沙尘暴是特定季节，特定区域造成的。一个地方是否发生沙尘暴，与冷空气的强弱有关，但更关键的是取决于当地的植被状况。东北地区冷空气再强，也吹不起来沙尘暴，因为大小兴安岭、长白山的植被良好，冬夏多雨；南方冬春也刮大风，但同样由于植被良好，冬夏皆多雨，因而也吹不起沙尘暴。

　　杨贵名说，沙尘暴是自然现象，几千年来一直存在。只要黄土高原等沙源地在，就杜绝不了。除非将沙源地变成森林或是湿地，同时使北方多降水，地面没有浮土，这才能根治。

　　“沙尘暴是气候问题，人类无法从根本上消灭它。”中国林业科学院防治荒漠化研究室主任吴波说，“沙尘暴与人类的治理也没有必然联系。”

　　为了防风治沙，我国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开始实施“三北防护林工程”，以求能锁住风沙，减轻灾害。从1978年至2050年，分三个阶段、八期工程造林5.34亿亩，规划范围中就包括存在沙源地的内蒙、甘肃中北部等地区。

　　北京市也在2007年8月联手河北方面共建防风固沙林。到2011年，北京将投入1亿元资金，重点支持河北省张家口、承德这两个地区完成20万亩保护林建设工程。北京还将与周边地区进行沙化土地监测、沙尘暴预警系统的合作。

　　但上述不愿具名的气象专家认为，三北防护林和京津风沙源项目只能减缓低层的风沙和改善植被，但挡不了经由高空输送的沙尘暴。

　　“树能长多高？10米、20米高能挡住部分风沙，但是被卷扬起1000米高的风沙呢？防护林不可能把一切东西都防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