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商学院院长杰-莱特：学生青睐风险管理

　　专访哈佛大学商学院院长杰.莱特--“越来越多的学生青睐风险管理课程”

　　哈佛商学院在美国有“CEO 的摇篮”之称，通用电气CEO 杰夫.伊梅尔特、Ebay 前CEO 梅格.惠特曼等都是他们的毕业生。这个学院甚至还为美国贡献了一位总统：乔治.布什。院长杰.莱特在上海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表示：“在学院，我们的目标是无论你将来想要做什么，我们都希望把你塑造成一个具有领导力的人。”在他看来，“世界上有很多方式步向成功，进入哈佛商学院是其中的一种。”

　　文/ 莫书莹 图/ 覃斯波杰.莱特(Jay O Light)

　　犹豫着接过记者们递来的名片。他一边跟所有人寒暄，一边将所有名片小心翼翼地叠在一起；想了想，他又悄悄将名片塞到杯垫下面，走的时候，一张都没有带走。

　　显然，他知道自己再也不需要这些名片了。再过两三个月，他就将完成自己在哈佛商学院所有的使命，正式退休。事实上，早在去年9 月份，他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了自己的退休计划：多多陪伴在妻子的身旁，以及拥有更多的时间写作、航行。

　　自1969 年加入这所世界上最知名的商学院教职队伍，至今，杰.莱特已在宁静悠远的查尔斯河畔呆了整整41个年头。“他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不仅仅是作为商学院院长和教师，我想我们都舍不得他。”哈佛大学商学院公关布莱恩.肯尼(Brian C. Kenny) 叹息道。

　　3 月18 日，哈佛上海中心正式落户上海国际金融中心，这是哈佛迄今为止最大的海外机构。为庆祝上海中心揭幕，哈佛大学校长德鲁.福斯特亲自率领哈佛代表团访问申城。揭幕仪式也吸引了大批哈佛商学院毕业生前来道贺，这其中包括新加坡外交部长杨荣文以及国际金融中心开发商香港新鸿基集团副主席郭炳联。人群中，杰.莱特和郭炳联这对师生兼朋友相谈甚欢。

　　哈佛商学院在美国有着“CEO 的摇篮”之称，长年在全球各类商学院排名中位列前三甲。通用电气CEO 杰夫.伊梅尔特、Ebay 前CEO 梅格.惠特曼等都毕业于此。这个学院甚至还为美国贡献了一位总统：乔治.布什。

　　相比这些明星毕业生，莱特看上去则低调许多。早在2006 年4 月莱特出任院长时，《金融时报》记者就曾评论，作为这个星球上最声名显赫的商学院掌门人，“高调”反而成了最不必要的事情。

　　哈佛上海中心揭幕当天，莱特接受了《外滩画报》专访，这或许也是他最后一次以哈佛商学院院长的身份接受中国媒体的访问。谈及他领导的商学院，莱特如此表示：“世界上有很多方式步向成功，进入哈佛商学院是其中的一种。”

　　最适合的人选

　　2005 年，哈佛商学院的金牌院长金.克拉克教授(Kim Clark) 辞职。谁来接替这个位置，成为时任校长劳伦斯.萨默斯面临的难题。因为，萨默斯不仅要为全球最著名的大学里最出名的学院找一个新院长，还得为全球的商学院选择一个领军人物。

　　“无论如何，新任院长必须既要熟知学院的宝贵传统，又勇于进行革新。”南加州大学马歇尔商学院的教授沃伦.贝尼斯当时在《哈佛商业评论》上发表文章说。

　　为此，萨默斯设立了聘任委员会在全球范围内对于可能的人员进行斟酌，媒体也对这个人选猜测纷纷，甚至有媒体拟定了一份可能的候选人名单。但最后，萨默斯并没有选择媒体热议的众多候选人，而是起用64 岁的商学院教授杰.莱特。

　　“萨默斯当时选择我出任院长，是因为他认为我能够更好地传承哈佛商学院一贯的精神。”莱特后来这样回忆。

　　如果回顾一下莱特的履历，人们不难发现，从25 岁之后莱特的生活就与哈佛商学院联系在一起。自1967 年获得哈佛商学院的博士学位后，莱特就一直在学院授课，其间仅短暂离开2 年。早在1960 年代，莱特就在哈佛创立了投资风险控制课程。

　　在莱特的领导下，哈佛商学院完成了最出名的贝克图书馆的翻新和内部系统升级工作；他还是支持学院一系列MBA 课程改革的中坚分子。

　　虽然不如前任克拉克声名显赫，但在大学治理方面，莱特经验丰富。他是哈佛大学管理公司的董事，也是奥斯顿顾问委员会的成员。前者管理着哈佛大学规模达292 亿美元的捐赠资金，而后者则为哈佛大学查里士河南畔的土地开发计划提供建议。

　　B=《 外滩画报》

　　L= 杰.莱特 (Jay O Light)

　　“把学生塑造成具有领导力的人”

　　B：新鸿基地产董事局副主席郭炳联先生也是哈佛商学院的毕业生，而且听说还是你的学生，你怎么评价这个学生？他是那种“典型”的哈佛商学院毕业生吗？

　　L：我不仅是Raymond（编注：郭炳联的英文名字）在哈佛时的老师，而且直到现在还保持着很好的关系。

　　我不认为他是那种“典型”的哈佛商学院毕业生，或者我可以这样说，我不认为存在什么“典型”的哈佛商学院毕业生。在哈佛，我们最不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学生们生活在一个真空的气球里；比起给他们贴上一样的标签，我们更希望吸收来自不同背景下的优秀学生，并且鼓励不同的文化、理念、背景在这里碰撞，所以我觉得哈佛商学院毕业生是各式各样的。

　　当然，我更愿意将Raymond 形容为一个杰出的校友，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他们的公司是目前在亚洲甚至全球非常知名的地产开发商，我想他为他的师弟、师妹们树立了一个很好的榜样。

　　B：对于哈佛商学院来说，你们的目标是什么？

　　L：每年都有许多人申请哈佛商学院，其中有一小部分真正幸运的、有才华的学生会被录取。他们进入哈佛商学院学习的目的是不一样的，有的想成为成功的职业经理人，有的想做社会企业家，有的想自己创业??在学院，我们的目标是无论你将来想要做什么，我们都希望把你塑造成一个具有领导力的人。我们的毕业生无论从事什么行业，都将成为该行业的领袖，有能力领导其他人共同完成目标。

　　“成功的途径各式各样，其中一种是来念哈佛”

　　B：哈佛大学商学院一直被誉为是“职业经理人的摇篮”，这是否意味着哈佛商学院的毕业生更倾向于选择成为所谓的“高级打工仔”而不是自己创业做老板？

　　L：我觉得不可以这样片面理解，我们主要目的还是培养企业家。首先，我想说的是，那些跨国公司的高管其实也必须具备企业家精神，他们以他们的思维方式、行事理念和人格魅力来塑造或是引领公司走向成功，差别只是在于那个公司或许不是属于他（她）个人的；另一方面，我们自己也有统计数据，统计显示现在大约有30-40% 的毕业生选择创建自己的企业。

　　B：有一点我一直很好奇，作为一个顶级商学院的院长，你怎么看待那些从来没有进过商学院甚至在大学期间就辍学，却日后在商界大展拳脚的家伙，比如微软的比尔.盖茨或是苹果的乔布斯？

　　L：有一点很重要，比尔.盖茨在哈佛呆了一年呢。谁知道呢，也许他学得比别人都快，也许就是这一年是他现在的成功不可缺少的因素？我只能说通往成功的途径各式各样，其中有一种是来念哈佛，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其他许多方式。

　　B：但读到一半辍学的情况应该还算比较少吧，你记忆中商学院有学生辍学吗？

　　L：据我所知，整个哈佛大学大概辍学学生不到1%；而在我的记忆中，在商学院还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学生念了一半就辍学的事情。

　　将危机完全与商学院挂钩不公平

　　B：金融危机之后许多人都对商学院提出了一些质疑，作为全世界最知名的商学院，哈佛商学院首当其冲，作为院长你怎么看待那些质疑？

　　L：事实上，我认为其中有一些批评还是有点道理的，但并不是事情的全部，将危机完全与商学院挂钩的确有点不公平。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这次受金融危机影响比较大的公司都是因为他们采取了一些高风险性的政策，而在比较成功地克服了金融危机的公司，比如像JP摩根、高盛等公司的领导人都是哈佛的毕业生，我们可以从他们面对危机时的领导力来看出他们的能力。

　　管理一家公司，有两个东西要做好平衡，一个是寻找向上发展的机会，还有一个是要懂得如何应对往下走的风险。世界上有许多企业在之前的许多年过于关注怎么抓住向上走的机会而忽略了向下走的风险，在这个时候无论是商学院、公司还是金融机构都必须反思，我们现在必须做的一个工作就是寻求平衡的关系。

　　B：听说哈佛大学的投资风险管理课程就是由院长您亲自设计的，经历了这场金融危机之后，在这部分相关课程的设置上你们会有一些改革吗？

　　L：对，实际上，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哈佛大学就已设置投资风险管理课程。很遗憾，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对它投入的关注太少了。我们商学院的惯例就是按照学生的需求设置课程，那些受学生追捧的课程自然受到更多的关注。相比那些如何向上发展的课程，学生对风险管理类的课程需求比较少。现在我们已经进行了一些调整，希望在向上发展的课程和管理风险的课程之间寻求一个平衡。

　　金融危机发生后，一个比较好的现象是，无论老师还是学生现在也都有这方面的意识了。

　　B：是不是意味着你们正在考虑把这类的课程归入必修课中？

　　L：商学院的学制是两年，第一年是必修课程，第二年是选修课程，学生们有更大的自主权，选择他们比较感兴趣的领域深入学习，不过我们也会按照一些趋势来调整课程，比如之前我们有选修课程是关于如何在中国做生意的，这两年随着中国经济发展，来中国做生意越来越热，这方面的课程可能也会调成必修科。

　　而在风险控制方面，我们也在考虑开始一些新的课程。无论是选修还是必修，我们看到之前对此类课程感兴趣的学生一直在下降，而最新的趋势则是稳步上升。“未来会有更多的案例来自中国”

　　B：目前越来越多的顶尖商学院都来到中国，据我们所知你们已经是最近造访中国的第三所美国一流商学院了。几周之前我们在上海采访过MIT 斯隆商学院院长一行，上周沃顿商学院院长刚来过北京和上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

　　L：无论对哪家商学院而言，目前中国都具有巨大的吸引力。现在中国是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我们可以预测到50年后中国和印度将会成为亚洲地区最大的经济体。我个人非常相信，在未来的50 年中，美国公司是否能够取得成功，美国经济是否可以好转，取决于这些美国公司是否可以融入到中国的市场当中去，这也就意味着美国公司应该尽早进入中国，和中国公司进行双向交流，一起创造附加价值。在这方面美国的商学院必须积极参与这个过程，他们应该更好地理解中国，更好地为促进这个进程作出自己的贡献。

　　对于哈佛商学院来说，我们进入中国要做两件事情，一个是我们的老师、学生应该学习如何在中国做生意，或者要向中国公司学习如何在中国做生意；另外就是我们要和中国的大学合作，了解中国的商学院，调查中国的公司，而中国的商学院也应该了解一下如何在国际上做生意，这就是我们决定来到这里的主要理由。

　　哈佛商学院的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做大量的案例分析，这就必须要和公司合作，了解这些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是如何做出战略决策的。我们一直与国际上一些大型跨国公司合作，最近几年也开始与中国的公司合作，未来会有越来越多的案例分析来自中国。

　　B：你刚才提到了哈佛商学院经典的案例分析，你们一般是如何甄选案例的？能够给我们举一些例子吗？

　　L：一般我们会找很多材料，每当读到有兴趣的东西就会记下来，然后再去研究。我们有很多研究人员，比如学校某一个老师看到了新闻，就给我们研究员，我们告诉他，你可以到这个公司找哪个CEO 联系一下，而且所有的研究都是实地调查。

　　比如说为了做中国公司的案例，我们的教授就亲自去四川、山西、山东，做乳业的时候去了内蒙古看。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在中国设立哈佛中心的另一个原因，有了这个实体的机构，未来我们就能更方便地在中国进行各种案例研究，也加深对这里的了解。

　　有一个案例讲的是正大集团在全国28 个省卖各种各样的产品，包括卖农产品、猪肉或者是蛋，孵蛋的方式有什么变化？蛋如何进入城市？我们不仅研究城市习惯的变化，也研究农业方面的变化，这也可以称之为农业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