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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上的父亲和婚礼上的女儿(图)

来源:解放军报
2010年04月27日06:46

  1 指挥救援的时候,武警青海总队副总队长牛建国的手机响了。他刚刚想拿出来接,目光就被眼前的一幕“拽”走了。

  那是一片废墟,一根粗大的木梁横在一排摇摇欲坠的空心砖上,木梁上压着很重的碎石块和乱七八糟的檩条,空心砖之间用泥巴粘合,只要再来一次余震,木梁和砖石随时可能坠落下来。

  这是多么危险的场面!可此时,正往深处挖掘的几个战士却完全没有察觉,他们依然全神贯注地关注着深埋在里面的藏族群众。牛建国知道,这不仅随时可能会让战士遭遇不测,还可能让正在等待救援的废墟下的生命遭受第二次重创。

  牛建国上前对两个战士喊道:“小伙子,这样太危险,你们先撤下来,我看看!”战士闪开之后,牛建国往乱砖碎土深处探过头去,直到把地形地物全看清楚,才指挥正在掏挖杂物的战士说:“先用工具把木梁撑起来再挖。”战士们按他的提醒,赶快对木梁进行加固。施救刚刚重新开始,果然就又来了一次余震,土灰“哗”地一下落了下来。但是,横梁并没有垮塌。一脸土灰的中队长感激地望着牛建国:“副总队长,多亏了您的提醒,不然我们可能都被埋了。”

  有惊无险,牛建国松了一口气,他见作训参谋在身边,立即吩咐道:“马上通知部队,一定要注意安全施救、科学施救!”牛建国跟作训参谋交代完,才想起刚才的电话,一看来电显示,是妻子,他这才又想起家里的事情。妻子在地震之后不久,就曾经给他打过电话:一是关心他的安危,二是也策略地问他女儿的婚礼怎么办,当然也不无言外之意了——看他能否回来,毕竟这是家中的大事儿。更何况这场婚礼已经往后拖了几回,再拖真有点说不过去了。

  女儿牛菁婧和男友原本约定2008年年底结婚,当她兴奋而又羞涩地向远在青海的父亲说出那幸福的约定时,没想到父亲却犹豫了。女儿知道年底部队工作千头万绪,父亲实在抽不出身,她便与男友约定第二年完婚。2009年,他们已经择好结婚的日子。没想到这年7月份,父亲又远赴新疆乌鲁木齐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于是,这场婚礼就“顺延”到了今年。

  2010年4月25日,女儿结婚的日子,这是牛建国和“亲家”两个家庭商量好的。在牛建国心里,女儿是个优秀的孩子,漂亮、懂事、多才多艺、踏实肯干,工作时间不长就被评为“优秀女民警”和“北京市优秀女民警标兵”。牛建国和所有做父亲的心情一样,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女儿有个幸福的家庭。牛建国期待着女儿结婚那天,自己能够在婚礼进行曲中牵着女儿的手,把她送到新郎的面前,再对他们嘱咐些什么。甚至,婚礼现场的每一个字,他都不知斟酌了多少遍,想了多少遍,念叨了多少遍。然而,这个夙愿,随着玉树天崩地陷的大地震而无法兑现了。

  牛建国拿着电话,没有“直奔主题”地回答妻子的话,而是讲起了玉树的灾情。他说,地震中许多藏民房倒屋塌,等着我们去营救。他说,这里气温低,我们要按照藏民的习惯,安排好他们的生活。他说,女儿的事,有你在,就按定好的日子办吧。匆匆几句话,牛建国就把电话挂了。

  他知道,妻子作为资深“军嫂”,是个识大体、顾大局的人;他更知道,这时候有许多更紧要的事等着他去决策,去指挥,去冲锋陷阵。

  2 一个蒙在漫天黄尘里和灰尘差不多颜色的小战士,一直贴在土坯和檩条拱起的一个小间隙在倾听生命的信息。突然他弹离地面,朝正奋战在废墟上已经十数小时的战友们大喊起来:“下面可能有人!”

  发现生命信息,这是地震以来人们最渴望听到的消息!正因为人们太珍视这样的信息,才唯恐空欢喜一场。尽管大家知道这个战士的耳朵平时就特别灵敏,但满脸是土的一支队长安大军还是虎着脸说,你会不会听错了?因为此时整个结古镇早已被哭声、喊声、奔跑声、喇叭声等无数种声音搅拌得嗡嗡作响,耳朵的鉴别能力降至最低,听错的可能性很大。

  “赶快调来生命探测仪!”牛建国果断地命令。很快,消防战士带着生命探测仪来了,探测仪上的信号终于证明了有生命存在。于是,那个小间隙的地方多了十几双手,那十几双手上的鲜血斑斑点点落到手下扒开的每一块土坯和每一根檩条或者碎石片上。喘息声越来越重,成为大家听到的最令人振奋的音符。牛建国又喊一声:“小伙子们,再加把劲儿,快出来了。”谁都明白,玉树的建筑物绝大部分属于土木结构,还有许多用于砌墙的空心砖的材质并非水泥,地震发生后酥脆的泥土房屋很容易粉碎性坍塌,加之海拔高、氧气少、气候寒冷等自然环境,那些幸存生命变得越来越脆弱。也许稍慢半分钟,一个生命就会消失,大家的惊喜就会变成永远无法消弭的懊悔。

  余震一个又一个。冒着危险移走最后一根横梁,所有人期待的情景是看见那个压在下面的同胞,从自己手中获救!救护医疗队上来了,担架也上来了。这时一声长嗥破土而出,拖着一条跛腿身形硕大的藏獒抖动着长长的毛发和斗大的头颅艰难地往外爬。大家“啊”了声,看着血肉模糊的双手很泄气。牛建国上前摸摸那只藏獒,对医疗人员说:“这家伙腿砸断了,赶快处理一下。”一反常态,没有人响应。他心里明白大家的懊恼,说:“这也是一条命啊,只要是生命都有存活的意义,所有生命都要救。快!”

  藏獒获救了,牛建国的心略略安稳。大地的痉挛却在马不停蹄中潮汐一样颤颤巍巍,他带领部队继续紧张的搜救。手机不停地接收信息,他匆匆掠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装入口袋。几百条的短信除了朋友问候外,不少是来自女儿的。女儿在短信中写道:我知道这时候不该给您发短信,但我还是止不住流泪,一次次发给您,爸爸您真的不能回来啊?

  看到这条短信,牛建国的心痉挛一下,但他相信,懂事的女儿一定会理解他的,大灾面前有无数人需要施救,他的战士等着他去指挥“作战”。

  他来到扎西可村,昔日人声鼎沸的村庄被夷为平地。现场搜救的武警青海总队一支队的官兵在横梁和土石间鏖战,翻起的每一块土砖都牵动着他的心。毕竟五十出头的人了,加之长年在高原任职,严重的高血压和神经性头痛也不间歇地折磨着他。就在玉树地震当天,原本安排好的去医院治病,但军令如山,灾区人民命悬一线,他不能也不会做别的选择。粗粝的劲风蹂躏得人就像一片叶子,还有震后上千次的余震,他干裂得渗血的双唇和嘶哑的声音在这片颤抖不止的土地上指挥部队,不能也从来想不起个人的健康情况,他只担心在这样的寒冷天气里地震会使幸存的生命失去希望。从进入玉树以来,他最怕听到的六个字就是“没有生命迹象”。堂堂七尺男儿,记不得每天的泪是什么时候风干的。

  3 忽然,风裹挟着一个女孩子的哭声传到耳畔,尖锐且绝望。牛建国朝身后不远处的地方望去,寒冷中的战士们正或搬或铲或刨地奋力营救,在他们尘土飞扬的身边有两名藏族女子,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十几岁,均衣衫褴褛,那名十几岁的女孩子一边哭喊着一边跪在砖石堆上用手扒。战士们告诉他,脚下的废墟是那名叫吉加的女孩子的家,废墟下埋着她的父母和哥哥。听到这些,牛建国心里和那女孩子一样绝望,他再清楚不过了,四天三夜的时间里,埋在地下的人们生还的可能性几乎是零,土木结构的房屋抗震能力也几乎是零,抗震能力几乎是零的房屋一旦粉碎性倒塌,即使侥幸不被重物砸死,也可能会因缺少生存空间而憋闷而死,即便逃过此劫,接踵而至零下十几度的寒夜,也难免冻坏。想到这里,牛建国一边命令部队加快速度挖掘,一边安慰她们。跪在女孩子身边的那名藏族妇女告诉他,她是女孩子吉加的姑姑,家在赛马场住,两个儿子和丈夫也都砸死了,突如其来的一场地震让好好的两个家没了,让吉加一瞬间变成了孤儿。想到以后,她的姑姑泣不成声。他问:“你们现在住哪儿?”妇女告诉他,她们一起住在赛马场的简易帐篷里。他很诧异:“帐篷不是发放到你们手里了吗?”提到帐篷,妇女只是抹眼泪,说我们身单力薄抢不到跟前,领不上。牛建国的喉咙里咕噜一声,走到女孩子跟前蹲下来安慰说:“好姑娘,别哭,你的爹妈不在了,我们就是你的亲人。”吉加的手抓到了一片尖利的石块,鲜血立刻染红了石棱,他马上上前捏紧伤口拉着吉加转身往医疗点走,她哭喊着:“我哪儿也不去,我要我的阿爸阿妈,我要我的阿爸阿妈。”哭声撕裂着牛建国的心,他潮红着两眼语不成句:“好姑娘,我明白,我都明白,我也有女儿……”他一直捏紧吉加受伤的手,直到医护人员到来处理伤口。闻声而来的一支队队长安大军告诉他:“这一片几十户人家,就目前抢救的情况看有幸存者的可能性不大。”牛建国挥手说:“时间就是生命,务必尽百倍努力,决不放弃!”又说,“灾区的弱势群体更需要我们的具体帮助。她们失去了家人,身体受了伤,我们不能让她们的心灵失去温暖。”临走他掏出钱包给女孩子的姑姑,说:“留给孩子吧,我的女儿比她大几岁。”

  牛建国从扎西可村回到营区,他看到女儿又发来了几十条短信。短信中说,爸爸,您千万别怪我不懂事,我一直是您的乖女儿,您回不来我能理解,没有您参加的婚礼虽然遗憾,但我知道,灾区更需要您,更需要您的大爱,您多抢救一条生命,我的婚礼意义会更重大!放心吧,我和妈妈会安排好一切的。牛建国流泪了,为女儿的善良,为女儿的理解,当然,还有深深的内疚。他回了一条短信:“孩子,你又有了一个好妹妹。我真想收养她,如果她愿意的话。”他一边发短信,一边对安大军说:“我会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她,好好培养她。”安大军说:“她不是孤儿,她还有姑姑在。”牛建国还是不甘心,喃喃自语:“那孩子多可怜,多可怜,也不知道饭吃上了没有,睡得可暖和?”女儿来短信问:“那个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啊?”他马上答复:“是一个藏族小姑娘,叫吉加。”于是妻子和女儿都很高兴,叫他任务结束时带小吉加回去住住,还要求他多帮助灾区的弱势群体。直到施救工作结束时,他还常常打听小吉加的近况,时不时捎些吃的用的给她,并托人带话给她:“你永远是我的女儿,以后遇到任何困难,都不要忘了跟我说一声。”

  家人的理解支持时时温暖着牛建国,也催促着他前进的脚步。穿梭在各个任务区时,灾民们的生活情况都牵动着他的心。他见了帐篷总会说:“哦,应该不会冻着了。”走进帐篷,他首先注意的是发放的物资是否到位,还会说:“哦,饿不着了,好。”灾民们都记得他这样一位深具大爱的武警指挥官,他们含泪说,天塌了,地陷了,你们来了,我们就有了希望,你们要是不来,我们真的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过。牛建国两眼潮湿,说,我们做得还不够,还不够。

  走出帐篷,牛建国又接到了女儿发来的短信。这是几天来女儿发的最短的一条短信,只有四个字“吉祥平安”。看着荧荧一亮的屏幕,牛建国由衷地笑了。

  4 2010年4月25日,星期日。在京西一家酒店,一场朴素而又隆重、普通而又特殊的婚礼正在进行中。婚礼的女主角牛菁婧一字一句地念着父亲从青海玉树抗震救灾现场发来的信息:“亲爱的女儿,地震灾区需要一群大善大爱的人,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尽管爸爸不能参加你的婚礼,但我知道女儿是理解的。同样,没有爸爸参加的婚礼也是美好难忘的……”不知什么时候,美丽的新娘脸上挂满了幸福的泪水。那一刻,全场掌声雷动。

  是啊,女儿是了解父亲的,她知道,父亲何尝不想参加自己的婚礼,何尝不想见证自己最幸福的时刻。但在这个特殊的时日,他选择了另一种祝福。有人说“母爱柔情似水、父爱沉重如山”。这话,或许正可表达牛菁婧对于父爱的理解。在灾区,他也许不引人注目,但他的故事却在不事张扬中默默隆起着自己特有的高度。这个高度凸显着一个军中男儿的忠诚、一个父亲的大爱。(插图:仓小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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