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幼儿和求职学生易成被拐对象

　　打击拐卖儿童犯罪系列报道①

　　本报记者陈丽平

　　编者按

　　拐卖儿童是严重侵犯人权、危害社会稳定的恶性犯罪活动。近年来，我国相关部门对打击拐卖儿童犯罪高度重视。特别是去年4月份以来，全国公安机关竭尽全力，多管齐下，开展打击拐卖儿童、妇女犯罪专项行动，取得明显成效。但是，因为多方面原因，拐卖儿童犯罪仍屡禁不止。本报从今天开始推出一组报道，关注打击拐卖儿童犯罪问题

　　摆在记者面前的是一张令人心痛不已的照片：烈日下的大街上，一个看似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穿着破旧不堪的衣服，左手举着一个盆子，里面有几张纸币，右手艰难地拉着一个破旧的板车；板车上趴着一个双脚严重畸形的残疾孩子，他的前面也放着一个盆子，里面同样有几张纸币。板车很低，残疾孩子的双手几乎拖到了地上……

　　张志伟，曾经是一位法官，现在的身份是“宝贝回家”志愿者协会的法律顾问。“宝贝回家”志愿者协会是在民政部门注册的民间志愿者组织，有两万多名志愿者，遍布全国各地。其宗旨是为失踪儿童家长提供免费寻人服务，帮助走失、被拐、被遗弃的儿童寻找亲人，同时帮助因各种原因流浪、乞讨、卖艺儿童回归正常生活。他指着照片，向记者讲述着照片背后同样令人心痛不已的故事。

　　“学魔术”却变成了上街乞讨

　　采访长期关注拐卖儿童问题的张志伟，就是从这张照片开始的。

　　张志伟向《法制日报》记者介绍说，“宝贝回家”成都志愿者在成都街头看到照片上的情景，将其拍下后发到“宝贝回家”网站上。

　　今年5月27日，几位成都志愿者看到这张照片后，带着对孩子的牵挂，在成都街头开始了扫街式的寻找，最终在合江亭农业银行门口发现了正在骄阳下沿街乞讨的两个孩子。志愿者马上拨打了110报警电话和成都市打拐办电话。

　　随后，被控制乞讨的儿童振振和杨鹏(化名)被警方解救，控制孩子乞讨的犯罪嫌疑人被警方拘留审查。

　　残疾孩子杨鹏来自河南，家中有爸爸、妈妈、姐姐和弟弟。当时中间人说要带杨鹏去学魔术，每月500元，结果却被强迫乞讨。开始时，杨鹏不愿意，“老板”发话：“不愿意就自己回家。”孩子无可奈何，充当了乞讨的工具。

　　负责拉车的孩子振振已经9岁，却还没有“老板”3岁的女儿高。他是河南商丘人，原本在家中上学，中间人找到他的母亲，说带他出去学唱歌。结果也在“老板”的威逼下，在街头乞讨。

　　两个孩子每天的工作就是乞讨。“老板”一家4口，加上监视他们的人，一共5个人都靠两个孩子乞讨养活。每天振振都要像耕牛一样，将一根绳子横跨在肩膀上拉着重重的板车。杨鹏为了减轻振振的负担，要像划船一样的用手撑在地上爬，被解救时双手都已磨烂。

　　杨鹏不愿意乞讨要钱，“老板”就拿凳子砸他本来就残疾的腿，振振吓得不敢看，却听得到杨鹏凄惨的叫声。不管刮风下雨，每天早上天刚亮，他们就要出去乞讨，晚上12点才能回到车上睡觉。监视他们的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有没有偷懒，有没有偷钱，跑没跑，并随时与“老板”联络。

　　志愿者将电话打到振振家时，他的妈妈仍以为他在外面学艺。孩子哭诉自己在外面的遭遇后，振振的爸爸从商丘赶到成都。在派出所见到爸爸后，振振十分开心，走路也变得轻快了。志愿者们听说振振要走，为孩子准备了衣物、食品，还捐了一些钱。

　　在派出所做完询问笔录后，振振的爸爸要带着振振回家了。离开派出所前，振振摇晃着小小的身体，走进每一间办公室，跟帮助过他的警察叔叔们告别。

　　天空飘着小雨。纷飞的细雨中，振振牵着爸爸的手，一大一小两个背影慢慢地渐行渐远……

　　拐卖儿童犯罪仍然屡禁不止

　　“杨鹏后来也被父母领回家了。”讲述完振振和杨鹏被解救的故事，张志伟如释重负。

　　“并非每一个被拐卖的孩子都会像振振和杨鹏一样幸运。”张志伟说，还有很多失踪的儿童没有找到。在这起案件中，警方调查得知，虽然年龄和乞讨道具相似，但是被解救的这两个孩子并不是照片上的那两个孩子。照片上的那两个孩子可能仍在被强迫乞讨。

　　据了解，2009年4月9日，公安部部署全国公安机关开展了打击拐卖儿童、妇女专项行动。一年多来，“打拐”专项行动取得明显成效：截至今年6月28日，全国共破获拐卖案件12185起，解救被拐卖儿童、妇女14717人，抓获犯罪嫌疑人17528名，公安部公开发布A级通缉令通缉的20名重大人贩子已有19人落网。

　　“近些年来，政府通过制定系列法律法规，实施系列重大措施打击拐卖儿童犯罪，取得了明显成效。”长期以来对打击拐卖儿童犯罪十分关注的全国人大代表、安徽省合肥市人大常委会副秘书长李国铃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说，“我们必须十分清醒地看到，上述数据、加上大量还没有侦破的案件，反映了当前拐卖儿童犯罪活动屡禁不止的严峻态势。”

　　拐卖中残害儿童且手段残忍

　　2006年，北京发生这样一起案件：一位市民为几个月大的孩子请了一个保姆。趁家长不在家的时候，保姆把孩子拐走卖给一个乞丐。这个乞丐把孩子带到建国门附近乞讨。后来，孩子父母的一位朋友在街头看到这个孩子，报警解救后却发现，孩子的手脚筋已经被全部挑断。

　　“我们发现很多案例暴露出来被拐卖的儿童流入职业乞讨团伙手中，成为他们牟利的工具。甚至有一些人为了牟取暴利丧尽天良，将孩子手脚弄断。”张志伟说。

　　李国铃痛心地说，拐卖儿童犯罪严重侵犯被拐卖儿童的人身权利，致使许多家庭骨肉分离、家破人亡，并由此引发一系列社会问题，直接影响社会和谐与稳定。

　　“现在大部分家庭都是独生子女，一旦孩子被拐卖，不仅对儿童身心摧残巨大，而且对家庭打击大、对社会的影响更大，甚至在部分人群中会造成恐慌情绪。”李国铃指出，拐卖儿童犯罪活动会衍生出多种问题，如夫妻之间的矛盾、家庭内部的矛盾、被拐儿童家庭与政府有关部门的矛盾。同时，利用被拐儿童从事违法犯罪活动，又会产生一些新的不和谐因素。

　　全国妇联权益部部长、全国妇联法律帮助中心主任蒋月娥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也认为，从公安机关开展打拐专项行动公布的数字可以看出，拐卖儿童犯罪仍呈高发多发态势。

　　分析拐卖儿童犯罪的案例，蒋月娥认为，当前拐卖儿童犯罪呈现出新的特点。从受害人来看，两类儿童容易成为被拐卖对象，一是低龄婴幼儿被拐卖后被非法收养，二是求职学生被熟人、网友等拐骗，被限制人身自由，强迫从事高强度劳动或进入传销网络，甚至被强迫卖淫。从犯罪手段来看，犯罪手段更加残忍，拐卖过程中伤害儿童、残害儿童的事件时有发生。特别是犯罪分子利用团伙跨区域作案，使得此类案件防范难、发现难、侦破难、惩处难、解救安置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