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开征房产税应慎之又慎

　　目前，围绕是否应开征房产税，市场上阵线分明，口水乱飞。

　　主张者认为，开征房产税有两大好处:一是能够加大房主持有环节的成本，促使很多现有的空置房流向市场，从而降低住房空置率，保证住房的有效供应。二是可以增加地方政府的财政收入，缓解地方政府的财政压力，减少他们对土地财政的过分依赖，从而有效遏制房价的过快增长。

　　反对者则认为，开征房产税涉及多方面利益，目前许多问题尚未论证清楚。比如，在房产保有环节该不该征税？是否所有地区都应征收房产税，征收比例是否都一样？开征房产税是宏观调控的应急之策还是体制改革的重要举措？房产税收入应如何使用？如果不能统筹兼顾，征收房产税不仅难以打压高房价，反而可能造成税负转嫁，从而进一步推高房价。

　　房产税是一种财产税。房产税以房屋为征税对象，按房屋的余值(即房产原值按照规定减去一定比例)或出租房屋的租金收入征收。过去房产税指的是对营业性住房征税，而现在将扩大房产税征税范围，将非营业性房产也纳入其中。

　　开征房产税显然会触动各方利益的神经。当前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表明，开征房产税一定要慎之又慎。开征房产税一定要经过深入调研和科学论证。首先，引起高房价有两个根本因素:一是政府对土地的垄断；二是过于宽松的货币政策。这两个因素一起促成了房价大幅上涨。在这样一个市场现状和市场预期之下，房产税几乎不可能起到抑制房价的作用。只要房价一年上涨1％~2％，买房者就足以冲抵缴纳的房产税。其次，房价上涨，其实增值的是地价，而我国商品房所占土地属于国家所有，房主至多只具有70年的土地使用权，也就是房子盖在租来的土地上。去掉土地产权，所谓的“房产”还能剩下什么？对于剥除土地产权后的所谓“房产”，征税理由何在？世界上征收房产税的国家，其土地都是永久产权。在借鉴国外经验时，我们不能忽视中国和国外制度上的差异，也不应忘记地方政府在房地产开发中得到的收入。

　　开征房产税要充分估量其对经济的冲击作用。如果房价在短期内，按照有关部门的“计划”或“民意”下跌20％或30％，中国经济能否安然无恙？似乎没有人能说清楚。房地产价格短期下跌了，银行的坏账就会增多，对经济的影响很大，服务、非服务消费的行业都会受到打击，加快经济增长方式转变也就成了空口号，就业和增长动力会大大减少，地方政府又要忙着刺激经济，国内产能过剩的局面会进一步恶化。过去几年房价一直在涨，现在要“硬着陆”，给社会带来的伤害是很大的。尤其是用政府的手强行把价格拉下来，还不如通过市场化的手段慢慢调下来，例如通过调节土地供应和利率。房产税表面是买房子的人才要承受，但实际上会转嫁到租房子的人身上。开征房产税会给地方政府不受制约地转移老百姓财产的机会，居民拿得更少，不利于居民财产性收入的增加。

　　开征房产税应当经过必要的公众听证和立法程序。在部分省市政府的积极推动下，开征房产税目前似已呈箭在弦上之势。对于这样关乎社会公众切身利益的税种，必要的社会听证和严格的立法程序却似乎正在被有意无意地绕过。主张者声称，房产税属于国务院行政性条例调适的范围，地方政府在报请中央政府批准后，可以在全国调整前先行试点，在程序流程上不存在问题。但在增加税种如此重大的问题上，行政条例似不能绕过立法程序。提出开征房产税是为了宏观调控，出发点随意性很大。任何转移老百姓财产的税费政策，都应经全国人大和地方人大严格的立法程序。不能因为房地产调控的需要，而轻易地攻破老百姓私人财产的底线。

　　开征房产税还要有严格的认定标准和认定程序。如果开征房产税，首先在房产拥有数额的认定上就会有难度。有人统计过，光北京的房子就有房改房、福利房、集资房等二十多种。那么针对哪些房子征税？如果针对商品房，因为商品房都是交了土地出让金的，那些没有交出让金的不征，就会引起不公平。小产权房光北京市就有三十万套，也没交出让金，按照商品房在住着，如果要征税，连面积都不知道。房改房、福利房也是资产，也应当征收。此外，计算资产时还要扣除未成年子女抚育费用等家庭因素。从税制设置的角度来说，把税征上来的同时，还要顾及社会的价值。不能为了征收一个税，而把整个社会的价值破坏掉。

　　开征房产税的前提是深入推进财税体制改革。我国目前房地产税制本身存在诸多不合理之处:税基不合理；税费设置繁杂、征税范围过广；税种设置“轻保有重流转”；计税依据不合理、税率不合理；重复纳税现象严重。省以下分税制改革不彻底，税收分成制和包干制不仅带着非常浓重的讨价还价色彩，更带来了土地财政和地方独断专行等弊病。让地方政府摆脱对土地财政的高度依赖，这是征收房产税的支持者的主要理由。但是，保障地方政府的钱袋子不能让买房者为分税制埋单。因此，深入推进财税体制改革，这是征收房地产税的前提，比如土地改革和货币改革，至少应该与房产税并行。每次增加一个税种都是税制合理改变的好机会，我们应该充分利用这个契机，同时配套其他改革，逐步调整税制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