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谈避免汇率战途径 低估人民币汇率伤害中国

　　潘锐 复旦大学美研中心 教授
　　进一步放松结售汇机制，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同时，藏汇于民，让人民享受国家发展的成果。与其巨额外汇储备为别国所用，不如为民所用。

　　今年是“广场协议”签订25周年。25年前，在美国和欧洲国家的力压下，日本签订了协议，同意日元升值。25年后，美国通过双边外交、施加立法压力以及组织国家同盟共同对中国施压等三种方式，试图逼人民币升值。

　　但美国并非为了单纯压人民币升值而挑起汇率战，问题没有那么简单。

　　按照美国企业研究所（AEI）的研究结果表明，事实上，从国家利益的角度来分析，被人民币汇率低估伤害最重的，正是中国自己；从人民币低估当中受益最大的，反而是中国的主要贸易伙伴，特别是美国。美国从人民币低估当中获益甚多，可以以最便宜的价格进口最优质的产品，压低其国内通货膨胀率；而中国通过大量出口所获得的美元又被投资于美国金融市场，中国购买美元阻止人民币升值，实际上是借钱给美国来购买中国出口商品。因此，中美之间形成一个双边商品-贸易-金融-商品的怪圈，造成发展中国家低利借贷给最发达国家，而最发达国家则用借贷之款通过直接投资在发展中国家获取高利的畸形局面。美国当然乐于维持这一局面。从这样的角度分析，人民币升值未必不符合中国的利益，2005年8月汇改以来24%以上的升值或许很说明问题。

　　中美在汇率问题上的争执和汇率战的硝烟，反映了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两国之间的一种失常但又互利共生的关系。中美之间之所以摩擦又起，原因是多重的：

　　美国国内经济形势的压力（连续17个月失业率9%以上）；国内政治方面中期选举的影响，政客们纷纷以中美贸易不平衡以及人民币汇率高估说事，争取选票；美国经济外交手段进行调整，较以往更倾向于使用贸易制裁手段，两国贸易争端量超过双边贸易额的3%就是一个明证，而通常维持在1%以下；美国国会和行政部门之间的默契，即所谓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国会的压力使得行政部门的腰板挺得更直，与中国谈判时拥有更多的筹码和空间；还有不容忽视的就是，在中国发展过程中，中美之间虽然合作基础扩大，合作内容增多，但是竞争面和竞争内涵也在加大，坦白地说，在美国看来，中国目前对美国构成的挑战远大于广场协议时期日本对美国的挑战，更何况中国并非美国的盟国。

　　因此，对中国而言，既要有短期应对，货币政策应在外界特别是美国的压力下，以日本“失落的十年”为前车之鉴，学习德国汇率应对之策；但更要有长远的战略思维，研究如何将汇率压力转化为人民币国际化的契机，构建以美元、欧元与人民币为主体的国际货币新格局。中国加大人民币汇率弹性是必要的，实际上这种政策符合中美两国利益。允许市场力量发挥更大的影响力，会降低美国对定量宽松政策的需求，进而减少保护主义压力。美联储主席伯南克曾明确暗示美国会再来一轮定量宽松政策，这将导致向美国经济注入更多的过剩流动性，其中许多资金最终将追逐海外资产，成为“热钱”，由此加大新兴市场的升值压力。

　　中国可以采取以下步骤，既避免汇率战，更有利于经济结构调整和经济发展：一，进一步放松结售汇机制，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同时，藏汇于民，让人民享受国家发展的成果。与其巨额外汇储备为别国所用，不如为民所用。二，在未来三至五年里，把经常账户盈余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降至4%以下。2007年中国经常账户盈余约占GDP的11%，目前为4.7%。尽管美国财长盖特纳在G20会议上公开提出了这一主张，但不能因为美国拥护我们就反对，这之前我们事实上已在考虑这一选项。三，加快结构性改革，力争让经济摆脱对投资和出口的严重依赖，只有国内消费上去了，中国才能真正成为一个世界市场，摆脱对美国市场的过度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