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村庄制是“大饼”还是“画饼”?

　　王小鲁：土地转让制度需改变

　　嘉宾介绍：王小鲁，中国改革基金会国民经济研究所副所长、研究员。

　　主要观点：

　　并乡并村这个问题，简单的说很好或很坏，都是片面的。

　　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其大的背景是中国正处在快速的城市化之中。中国现在的城市化率是47%，和30年之前相比已经提高了30个百分点，那时候是17%的城市化率。那时候只有1亿多人在城市，而现在是6亿人在城市，差不多一半人口已经变成城市人口。

　　在未来二三十年，中国的城市化进程还会继续下去，而且还会保持一种比较快的城市化速度。结果就是未来中国进入发达国家门槛的时候，城市化率将达到百分之七十几到八十，和现在的发达国家差不多。那这就意味着还有30%的人口——4亿多人，再从农村进入城市。农村则剩下20%农村人口——3亿人左右，且在我看来，这3亿人更多的是兼业农民，日本就是这样一种情况。这样一个过程，再有4亿人从农村转到城市，那现有的居住格局、村庄格局势必发生变化。

　　现在的情况和30年前相比已经发生了变化，大量的农村人口已经迁出来了，还有没迁出来的，大多是这样一种情况，即青壮年到城里打工，老弱病残留在农村，一个家分成了两半。为什么会是这样一个情况？因为我们的城市化进行的不彻底，我们没有解决这些进城人的就业问题、户籍问题、社会保障问题、公共服务问题。所以这些人没办法全都搬到城市里来，在城市里安家落户。

　　这些问题未来如果能够一步一步解决，家里的老弱病残还要搬到城市里来，变成城市居民。我觉得这是一个大的背景，在这样一个背景之下，必然会出现一种情况，很多地区，如东南沿海、江苏、浙江，很多村庄已经空了，百分之八九十人离开农村。农田也荒芜了。这种情况客观上会产生一种要求，就是中国土地是稀紧缺的，城市化发展需要用地，农耕仍然需要用地，而且还需要找到复垦的土地来补偿城市化用地产生的新的占地需求，在这种情况下，客观上产生这样一种趋势，就是这么多村子空了，那我们把它重新整理，合并起来，不再需要。这是客观规律和客观要求。

　　但是另一方面，存在一个问题就是现在大规模的农村合并有很多的危害性。现在的土地出让制度不规范，尤其是土地出让金制度，使得地方政府有一种激励，想法设法、尽快的从农民手中拿到地，就可以用来卖地。这背后存在很强的利益驱动。在这种驱动下，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很多政府会不考虑农民利益和当地客观条件，会不考虑是否具备并村的条件、该不该并村、怎么样并村，也不会考虑会不会給农民带来不方便以及利益的剥夺和损失。

　　其结果就是，在城市化不发达的地区，也去大规模拆乡并村，搞集中化建设，带来的后果是很危险的。拆了以后，本来地就在家门口，现在跑好几亩地去耕地，带来很大的不方便；原本养鸡养鸭的现在怎么办；原本房前屋后种菜，现在没地种菜还得去买菜。而且用水，排污，燃料，取暖都要收费，生活成本提高。有些地方在解决问题，如重庆一些地方，留农具间之类；还有养猪养鸡的，村里留出饲养棚，集体养殖，村民去认领。这些措施至少考虑到农民需要，比不考虑要好，但还有很多地方急于从农民手里拿地，忽视了农民的要求，这种生活方式与原本赖以生存的方式是不相适应的。而且产生对农民的掠夺，造成大量的贪污腐败，这些现象是必须防治的。

　　这个问题要有一个长远的发展背景，客观要求摆在这。但怎么协调这其中产生的问题？我的观点是，很大程度上恐怕要改变现在的一些制度，尤其是土地转让制度。现在的土地出让金的制度，給各级地方政府带来巨大的物质激励，这种激励使得各级地方政府不择手段并村拿地，带来一系列问题。那么未来的并村怎么办?我认为在少数条件成熟的地方，可以继续；但是全国推广，需要慎重。我认为需要改革现在的土地转让制度，这和财政体制改革相关，涉及到财权和事权的结合以及中央与地方之间的财政关系。不改变这种激励机制，很难避免在这过程之中产生的诸多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