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小时返乡路：每一张面孔都写满回家渴望(图)

　　楚天都市报讯 图为：由温州开往武昌的1586次列车上，一名湖北母亲给孩子喂奶。

　　策划：张欧亚 张泉 统筹：张泉 采写：特派记者高东起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家里总有年夜饭。漂来荡去了又一年，甜酸苦辣咸……”这样的歌声飘荡在拥挤的车厢里，多重滋味弥漫开来。25日下午2时45分，由温州开往武昌的1586次列车缓缓启动。对车上2000余名乘客来说，一段长达17个小时漫长的回乡之旅开始了。

　　每一张面孔，都写满回家的渴望

　　2011年1月19日，温州，这个因“商行天下”闻名遐迩的城市，开始了一年中规模最大的人流集散。

　　25日下午2时许，温州火车站。一个人潮涌流的海洋。

　　由温州开往武昌的1586次列车即将检票，而绿色通道已经为残疾人等特殊乘客放行。一名手拄双拐的中年男子，在车站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艰难前移，慢慢通过绿色通道，缓缓走上列车。

　　男子名叫徐朝辉，今年40岁，咸宁市通山县九宫山镇人。6岁时在学校提火炉烧伤了双腿，从此落下残疾。

　　徐朝辉家兄弟四人，其他三人都成了家，唯有他因为身体残疾，至今单身，和60多岁的父母一起生活。“在家养不活自己，到外面还可以混一口饭吃。”2005年，他到温州打拼生活。在这座中国的服装名城，他在一家服装厂找到了一份活计，一年能挣5000块钱。

　　因为行动不便，一年之中，他很难回趟家。所以在春节前，哪怕是再艰难，他也拄着双拐回趟家，和父母吃个团年饭。虽然还没有能力给父母买礼物，也不能给父母带些钱回去，但只有回到家，他在外所受的一切酸甜苦辣才能得到抚慰。

　　“我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回来，对年迈的父母也是一种安慰。”徐朝辉说。

　　特殊乘客安顿好以后，大批的旅客开始陆续检票上车。

　　每节车厢的行李架上被塞得满满当当，大包小包挤得严严实实，过道和车厢交接处，也堆成了小山，有些行李实在无处堆放，旅客就用绳索把它吊在行李架上。

　　记者在硬座车厢前行，在餐车和9号车厢的交接处不到3平方米的狭小空间里，挤着9位湖北老乡。

　　“16号那天，我在乐清市虹桥镇一个代售点，从凌晨5点排队到下午4点，终于买到3张站票。”23岁的赤壁小伙子谢成说，“拿到票心里才踏实了。”

　　谢成和他的两个兄弟谢建、谢鹏，在温州打工四五年了，做生产电线电缆的技术员。“一开始每个月才490元，一年到头基本攒不到钱。现在每月基本工资3600元，加班另算薪水，”谢成说，“在外面还是要有技术，没技术不行。”今年他们买了当地的虾、墨鱼等特产，每人还给家里带回2.5万元现金。

　　傍晚时分，一个阳新县的姑娘突然头晕，脸色煞白，头晕得厉害，周围的乘客不知所措。一个赤脚医生赶紧过来帮忙，有的乘客则迅速向乘务员报告。听说她贫血，42岁的武汉人、该车列车长邱辉，赶紧把她扶进餐车，做了简单的护理后，为她“开绿灯”安排她到乘务员休息室休息。“老弱病残孕，每趟车都能遇到这样的人，我们会特事特办，尽力帮助他们。”在列车上工作了24年的邱辉介绍，1586次列车8节硬座车厢有938个座位，还有200多个卧铺，但是春运期间乘客翻倍，列车上总要保持2000多人，大多数都是湖北人。“由于拥挤，上厕所都困难，乘务员往往不敢喝水。”邱辉说，随着动车、高铁的投入运营，今年春运的压力相对减少。“每年尽管春运期间都非常拥挤，不过春运的质量还是逐年提高，无论是服务质量还是车辆设备都在提升，可以说一年比一年强。”

　　和家人团聚，只为了那一份牵挂

　　在另两节车厢的交界处，一个中年男子蹲坐在地上，低着头不停地抽着烟。“老乡，您是哪里人啊。”记者问。“你自己看吧。”见记者问话，他抬起头，一脸憨厚地掏出身份证。

　　他叫陈金元，家住黄冈市黄州区堵城镇叶路村，今年50岁。老陈和记者攀谈起来，他在外打工已经10多年，现在温州开叉车装卸货物。“我10年前一个月可以赚900元，算是高的了；现在一个月固定工资2000元。”

　　老陈介绍，他兄妹七个，排行老三。他有两个孩子，大儿子26岁，已经成家，现在在温州一家皮革厂做普工，计时算薪每小时5.4元，10天前提前回家；女儿19岁，初中毕业后到深圳打工；孙女已经6岁，在老家读小学一年级，由奶奶照顾。“您在外面干活，最开心的事是什么啊？”记者问。“现在就是最开心的，可以回家啦。”老陈嘿嘿一笑说，“还有就是发工资的时候。”“上面还有两位80多岁的父母，他们身体不是很好，让我放心不下，一年没回家，很想他们。”老陈说，“外面受苦受累，一年到头也难得和家里人团聚，这春节无论如何也是要回去的。”

　　回家的喜悦，一扫日夜兼程的苦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本来我想衣锦把家还；有钱没钱，回家过年，家里总有年夜饭。漂来荡去了又一年，甜酸苦辣咸……”歌声飘荡在车厢，这是乘客用手机播放王宝强的《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随着列车经过丽水站、金华西站、上饶站，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车厢显得更加拥挤，餐车这个唯一的空间宝地，很快被机敏的旅客填满。堆砌的行李，时而坍塌下来，大家一次次重新垒起来。泡面、水果和面包，是他们的晚餐，饥渴的婴儿哭着要吃奶，地上的果皮纸屑逐渐增多，车厢的异味越来越重。

　　早晨五点左右，列车到达阳新站，大批湖北老乡下车，车上显得松动了一些。“阳新是打工大县，每天都有几百人回来。”

　　列车摇摇晃晃，走走停停。陈金元一直蹲坐在地上，实在熬不住了就靠着行李眯一会儿，眼一睁，就掏出烟来抽上一支，或嗑上几颗瓜子，喝上一口水。一包烟、一瓶矿泉水，一包瓜子，帮助陈金元度过了漫长难挨的一晚上。

　　凌晨六点左右，伴着朦胧的夜色，列车在鄂州站停下。要下车了，老陈一脸疲惫，他揉揉惺忪的睡眼，收拾好行李，用一根钢管挑起行李物品，磕磕绊绊走下列车。

　　离家近了，老陈的心情也显得急切起来，他和另外两个老乡拼了一辆的士。出租车穿过鄂黄长江大桥，伴着路灯奔向老陈的家。一小时后，出租车按照老陈的指点，到达叶路村一栋三层小楼前，这是老陈的家。这栋三层小楼是他在外打工10多年挣钱盖的。门口堆放着棉花秆，老陈的家人还在熟睡，老陈心情激动地把家人都叫醒。“爷爷！”孙女高兴地迎接。

　　老陈高兴地抱起孙女，满脸荡漾着幸福的笑容，家里充满着阵阵欢声笑语。

　　家人煮了十几颗土鸡蛋当早餐，一家团聚其乐融融。一轮红日从东方升起，老陈指着不远处的堵城镇说：“明天去那里打年货，回家过年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