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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大地震3周年:石头带给孤儿的安慰与忧伤

2011年05月12日04:06

  来源:中国经济时报

  孤儿刘新洋与石头的故事

  ■本报记者 林春霞 段树军 唐平

  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遗憾的是每个人无法选择生命的长短。正如5·12汶川大地震中的罹难者那样,面对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他们没有选择生还的机会。逝者已逝,而幸存者却要直面残酷的现实——永远失去亲人的痛楚。

  奶奶的愁容和受伤的手

  5·12大地震导致不少家庭成员遇难,幸存者中有许多老弱病残者。青川县红光乡马家梁的孤儿刘新洋,父母及爷爷在地震中死亡,现在家里还有一位59岁的奶奶、姐姐与他。

  4月19日上午,记者去该村采访时,刘新洋没在家,在学校上学。刘新洋的奶奶王登会也在家后面的山上干农活,见记者到来,村干部临时到山上将她找回来。

  记者在等待王登会时,与其他村民聊天的过程中得知,刘新洋还有两位姑姑,都远嫁他乡,现在家里农活基本都是老奶奶干,他姐姐在外地打工,只有春节才回来。

  没一会儿工夫,一位皮肤黝黑、脸带愁容、左手还包扎着纱布的老妇出现在我们跟前,村干部说:“她就是刘新洋的奶奶。”

  一提起儿子、儿媳还有老伴被埋的情景,王登会的泪水禁不住哗哗往下流,她一边用手抹着眼泪,一边向我们讲述伤心的往事——

  “地震那会儿,我在山上干活,儿子和我老头正在村里修路,儿媳妇在给小鸡打疫苗,他们一下子都被埋了。我下山时,溪里水都下沉了,房子都被压掉了,什么都没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站在新家门前的土坡上,王登会指着下面一片绿汪汪的堰塞湖说,那就是我儿子他们被埋的地方。记者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下看,已不见当年村庄与房屋的影子,远远地只看见一截电线杆还露在湖面上。

  “我孙子好可怜,从2008年5—9月,他一直在废墟里找东西,到处找寻父母的遗物和骨头。2008年10月的一天,他从湖滩上抱了一块石头回来,还在石头上画了一个人的眼睛、嘴巴,说那是他父母。每当周末放学回来,就拿出来放在书桌上,有时还抱着石头睡觉。我开始不理解,叫他不要抱着石头,孙子就流泪,我劝也劝不住,自己也哭了。有人对我孙子捡回来的石头感兴趣,想出80元买这块石头,孙子死活不卖。”

  说到孙子与石头,王登会哭得更伤心,眼泪如断线的珠子直往下流。此时,记者心里也不免有几分伤感,不知如何安慰这位无助的老人。

  对刘新洋捡回来的石头,记者也充满了好奇。随后,王登会从屋里抱出那块石头递给记者看。

  “我孙子说,这是他爸爸妈妈的心。”王登会说。

  那块石头确实长得很特别,像“心”字形,里面还带有斑斑点点各种色彩。

  当记者问她现在生活有什么困难、以后有什么打算时,王登会说,“孙子很懂事,不想让我受累,周末回来经常帮我干一些家务活。孙女20岁,已打工,想赚点钱给弟弟读书用,有时也给我们点生活费。”

  王登会还告诉记者,现在的主要困难是经济负担,贷了3万元修房,要还利息和本钱。生活还能勉强过得下去,因为政府对孤儿有补助,低保户每人每月50元,学生每人每月400元,加上社会捐助每月1000元。她最担心的是孙子以后考上大学没有钱交学费。孙子小时候也曾在车祸中受过伤。

  离开马家梁时,最让记者揪心的还是刘新洋奶奶那只受伤的手。她的手是今年3月23日去给儿子、儿媳及老伴办理死亡证明时出车祸摔伤的。马上又到农忙季节,她家的农活该怎么办呢?

  石头带给孤儿的安慰与忧伤

  4月19日中午,记者离开马家梁,随即到关庄镇中学见到了孤儿刘新洋。今年15岁的刘新洋,长得眉清目秀。刚开始,他抿着嘴,低头不语,记者问他话,他也不回答。后来在记者的开导下,他的话才逐渐多起来。

  “地震当天,我住在镇上集中的帐篷里呆了半天,后来我家邻居来接我回去,所有人撤离到临时安置点。到了第三天我才回家。山上石头埋了路,我一路艰难地走着回去。到了村口,我看不到我们家房子,到处是废墟,我爸爸、妈妈、爷爷都没了,我很伤心,大声地哭喊。我在废墟上四处寻找,想找到与他们有关的任何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后来,周六、周日只要有空我就去那里坐着,寻着,总想找到一点东西。后来我在堰塞湖涂滩上发现这块石头,心想,那可能是我爸妈他们化作了石头来陪伴我。石头像‘心’字,我就把它当作我爸妈他们的‘心’。

  我对奶奶说:‘这是我爸爸妈妈留给我的’。奶奶也信以为真,现在奶奶、姐姐对石头也珍爱有加。”

  “捡到石头,我心里很开心,似乎有了安慰。此后,我经常抱着石头睡觉,感觉父母就在自己身边,每当夜深人静时就对石头说话: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你们听到我说话吗?伤心时就哭,哭累了就抱着石头睡觉。有时候奶奶也会跟着我一起抱着石头哭。”

  自捡到石头后,这样的情景,这样的话,刘新洋每周要重复多遍。通过石头寄托对父母的思念之情,这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痛苦。

  当记者问他有人想买这块石头他为什么不卖时,刘新洋答道:“有人想买这块石头,我心里很难受,甚至有点恨人家,那是父母留给我的纪念品,怎么能卖?!”

  从刘新洋忧郁的眼神中记者似乎还能看到地震留给他的创伤。记者劝他最好不要沉浸在石头的世界里,暂时把石头收起来,珍藏在家里,尽快走出这个阴影。记者还劝他,人生的路还很长,希望他快乐地面对人生与未来,可是劝说者的语言总是那么苍白无力。

  刘新洋毕竟还是个孩子,地震那年他才十二岁,一个原本温暖的家庭突然变得七零八落,一个原本无忧无虑的少年突然要承担失去亲人的痛楚,这种突如其来的命运转变难免让这个少年不知所措。

  刘新洋说,他上小学时成绩还不错,地震那年他才上六年级,地震后就没心思读书,大约一年多时间沉浸在悲痛之中。“现在我有写日记习惯,每隔几天写一次日记,以思念为主,已写了一本多了。”

  尽管刘新洋的内心深处还有些忧伤,而对于未来,他还是勇敢与坦荡的,在交流中他向记者道出了自己的两个心愿:一要考上大学,好好工作,赡养和孝顺奶奶;二要感恩,做一个能帮助别人的人。

  他说,“我要谢谢所有帮助我的好心人。现在我虽是孤儿,却得到了政府与社会好心人的资助。从2009年开始中国人寿保险公司每个月给我600元,存入我卡里,一直资助到我满18岁。‘明天计划’每学期给我生活补助费400元,今年还提高到每学期500元。还有一些好心人每学期来看我。以后我也要去帮助别人,从小事做起,假如人家有困难,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们。”

(责任编辑:UN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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