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8日,都江堰兴堰丽景小区,喻清一家已经从板房搬进了新家。地震过去三年了,喻延也已经长成一个活泼的小男孩了。 |
4月28日,都江堰的一处安置小区,喻清陪儿子喻延玩耍。 |
4月28日,都江堰的一处安置小区,爸爸喻清,妈妈钟莉,还有已经三岁的儿子喻延。本版图片/记者沈荣华 |
她的家园曾经毁了,后来又有了一套新房子。
她的孩子曾经失去了,后来又有了一个孩子。
于钟莉来说,垮掉的房子,如今已看不到废墟的模样,失去的孩子,如今已变成了搁物板上的照片,过去变成一道痂,这是愈合的方式。
3年时间,各种破碎得以重建,时间像履带一样,推着她向新的生活前进,直到过去的生活变得模糊。 本报记者曾鸣 实习生王雪 四川都江堰报道
大儿子
“我的大儿子,都在这里了。”钟莉噙着眼泪,环顾新家。
如果没有地震,她的大儿子喻世航,想来应该有12岁,都小学毕业了。但是,大地震那天,喻世航在都江堰新建小学一楼三年级教室里,没能跑出来,甚至都没能刨出来。
喻清、钟莉夫妇,遂如这一天当中千万个不幸家庭一般,被地震结结实实击中。
地震十个月之后,2009年3月21日,喻世航生日的前一天,喻清、钟莉夫妇有了第二个儿子。他比预产期早了十天来到这个世界。夫妻俩给孩子起名“喻延”,寓意延续。
记者第一次看到喻延,是2009年5月间。当时,喻清一家还住在板房里,喻延尚在襁褓中,被外婆王淑云抱着。
如今,喻延已经30多斤重了,能够抢摄影记者的相机玩了。
生活在继续。喻清、钟莉夫妇有了喻延之后,继而在今年新年之前搬入新家。
因为喻世航的离去,他们得到了一笔8万元的现金,一直都攒着,后来,新家搞装修,就如钟莉说的那样:都在这里了。
他们的大儿子,以这种特殊的方式,随家人同入新居。
兄弟俩
钟莉曾在“妈妈之家”接受过再孕母亲心理辅导,顺利成为“5号妈妈”。
接受“妈妈之家”心理援助的再孕妈妈,现在已有140人之众。也就是说,在那些需要重建的破碎家庭中,喻清、钟莉的起步相对较早。
“妈妈之家”负责人刘猛曾说,或许,只有当喻清、钟莉他们可以和“过去”和平相处,才意味着他们走出了创伤。
前年,记者第一次见到喻清、钟莉夫妇,当时,他们会关注国务院要求调查灾区建筑质量的相关要求,了解相关信息。
去年,喻清仍陷入到儿子喻世航的遇难里不可自拔。但同时,钟莉也开始为生计打算——比同龄人都更茁壮的喻延,消耗着钟莉的精力,她希望稳定下来。
现在,他们能够和“过去”和平相处了吗?
“已经无所谓了,过了这么久,随着时间推移,娃娃长大,事实是事实,生活是生活嘛。”喻清坐在沙发那一头,都没有直起身子来。
而钟莉,则更紧张在地板上玩耍的喻延。她一边提防孩子磕着桌椅的边边角角,一边说:“现在孩子在身边一天天长大,要照顾他。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想别的。”
夫妇俩仍然保留着大儿子的鞋子、睡衣、书本。虽然,喻世航已经变成了一张照片,摆在他们两米开外的搁物板上,再也不能回来。
搁物板的下面两层,是喻延的照片。
从未谋面的兄弟俩,以这样的方式同处一室。
在走道里满地打滚的喻延,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曾有个哥哥。
小儿子
喻清、钟莉夫妇正处于刘猛所说的“心理重建”的第四个步骤:情感支撑系统和生活秩序的重建。
活泼好动的喻延,每天都会给这个重建中的家庭带来无数笑声、哭闹和琐事。这会分散喻清、钟莉对过去的执念,提醒他们,新的生活正在切实地延续。
这个不太懂事的小生命,正在用这种看不见的方式,让家庭的情感支撑系统重回三角稳定模式。
但是,生活秩序的重建仍然存在难度。
看上去,这个家庭的生活安详而悠闲。喻清、钟莉夫妇和钟莉的父母,各分得了一套70余平方米的套间,小区里干净整洁、绿树成荫,每天早上,钟莉会带着喻延去父母家度过整个白天,喻清则到处转悠,跟一帮朋友喝茶,或者寻找做生意的机会。
问题是,地震之后,喻清、钟莉夫妇一直没有稳定工作,钟莉是因为要带孩子,喻清则几乎是无心工作。小两口几乎每天都去父母家,啃老。
地震前,钟莉是当地旅游景点的导游,喻清是保安公司保安,两个人的月收入加起来有5000多元。现在,这个大家庭里唯一在工作的就是钟莉的父亲,老人家每天都去蹬三轮,每个月赚个千把元补贴家用。除此之外,大家庭最大的收入就是钟莉父母每个月两千多元退休金。
看着满地撒欢的喻延,夫妇俩都很清楚,孩子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
喻清算了一笔账,好点的幼儿园一个月要七八百,差点的也要三四百。对他们来说,这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钟莉打算,等喻延再大一点的时候,自己去摆个小摊。
喻清虽然没有说以后具体要做什么,但往昔的执念正在稀释。这个曾经当过特种兵,说着“娃娃就这么去了”的一米八大汉,一年比一年更少地谈起过去,他现在关注的是,为了娃娃将来更好的发展,一定要送他去读好一点的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