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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闻天女儿:想念父亲,但他离我们很远很远

来源:解放网-解放日报
2011年06月21日13:49

  张闻天女儿:想念父亲,但他离我们很远很远

  张维英和张引娣是张闻天原配夫人卫月莲所生的两个女儿。党史工作者王岚听“张闻天故居纪念馆”馆长陈伟忠谈起张闻天有两个女儿在上海,隐于民间,从不张扬,过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遂起访问的意念。王岚先来到了位于上海市区东北角的张闻天小女儿张引娣家。引娣老人那年(2000年)已76岁了,像极了她的父亲张闻天,看上去干干净净的,说起话来轻声轻气,让人不由得心平气和。在她家只容得下一张沙发和一张小方桌的客厅里,他们聊了起来???

  离别26年后,我才见到父亲

  王:您的父亲张闻天是家喻户晓的党史人物,他在您的心目中是怎样的一个人?

  张:我出生时,父亲已经到上海(一般老年人习惯上把黄浦江以西称为上海)去了,父亲在我印象中并不是很清楚。

  王:您第一次见到父亲是什么时候?

  张:我是1924年出生的,我生下来后,直到解放,父亲就再也没有回过家。26岁前,我没有见过父亲。新中国成立后,父亲到辽东省委工作。1949年的冬天,上海解放不久,我们突然接到父亲从东北的来信,他来信问了家乡和家庭的情况,还提出让我到东北去和他见面。接到信我们才知道他还活着,而且已经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了。我当时虽然已经结婚了,但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心里有点不踏实,再加上要和从未见过面的父亲相见,不知道会是啥情形,也蛮紧张的。我们母女三人商量来商量去,决定照父亲信里讲的,先把照片寄去,以便到车站迎接。随后由我丈夫储震寰陪同,我们一起去东北安东。不料,当我们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安东,被安排到招待所住下后,接待我们的警卫负责人曾涛告诉我们,父亲因为刚被任命为驻联合国安理会首席代表,回北京去了。我们后悔没有早一点出来,在安东住了三天后,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我们先到沈阳,再从沈阳到北京。一到北京,我们被接到中南海。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当大官的人,在等待的时候蛮紧张的,可是一看到父亲文文雅雅笑眯眯的样子,非常慈祥,再加上刘英妈妈十分热情好客,心里总算安稳点了。我走上去怯生生叫了一声“爹爹妈妈”,就忍不住哭了起来。父亲眼眶也湿了,摸着我的头说,你就是引娣啊,结婚成家了,好好。现在解放了,妇女也翻身了,我们见面应该高兴,你看爸爸不是很好吗?

  王:您后来留在北京了吗?

  张:是的。父亲对我讲,你们留在北京读点书吧。只有读书,将来才能为国家多做点贡献。后来还多次对我说,读书好,读书要靠自己争取,不要处处等,不要老是在家里抱小孩,要勤奋学习。虽然我心里惦记着娘,但我们听从了父亲的安排。我去了黑龙江呼兰工农干校,储震寰进了华北革命大学读书。1953年我毕业后,被分配到外交部当打字员。

  王:您的父亲在这期间担任过驻苏大使,1954年4月15日又被任命为外交部副部长,地位显赫,他对您有所照顾吗?

  张:我工作后,父亲就到苏联去了,但他经常写信给我,每次信上都关照我要好好工作,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父亲还多次讲,我们做什么工作只是分工不同,不管条件好坏,地位高低,都是人民的勤务员。他还很形象地把工作比作烧饭。他说,就像烧饭,也很重要啊!如果大家吃了夹生饭,就没有劲了。

  生活上父亲虽然对我很关心,但为了不让我有一丝一毫高干子女的优越感,保持农家子女艰苦朴素的本色,节约家庭开支,特地将自己一只用了多年的铝锅给了我,要我每天自带饭菜上班。在父亲身边我才知道,他自己也很节约。不过那时候日子过得简单,因为能和父亲在一起,心里还是很开心的。

  离开外交部,我当了一名普通工人

  王:您在外交部工作了多长时间?

  张:两年左右吧。

  王:怎么离开了呢?

  张:1955年,外交部响应中央号召要精简机构,父亲要求我在外交部带个头,为领导干部子女做个榜样,带头离开外交部。我再一次听从了父亲的安排,准备回上海老家。临走前,父亲对我讲,引娣,你回上海后,不要对人讲你是我张闻天的女儿,回去自己找工作,今后的路要靠自己走,工作要勤奋刻苦,做劳动人民家庭的榜样。

  回上海后,很长一段时间我找不到固定工作,后来在亲戚的介绍下,才进了上海自行车一厂,在厂部任打字员。

  王:您后悔吗?有没有怨过父亲?

  张:我一直记着父亲的话,工作要一心一意,不能三心二意,更不能假心假意。所以我一直是认真工作的,还多次被评为先进。

  王:在厂里,您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吗?

  张:没有。直到“文革”开始,造反派才知道厂里竟然还有一个“彭德怀反党集团”副帅张闻天的女儿。

  王:您吃苦头了吗?

  张:我被勒令下放车间劳动,做了9个月最吃重的装配工作。

  王:您真不后悔回上海当一名普通工人?

  张:我父亲也问过我这样的问题。我当时就讲,我理解爸爸的心,我怎么能怪您呢?我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嘛。

  王:地区里有人知道您是张闻天的女儿吗?

  张:没有人知道,我不说的。

  王:您真是个淡泊的人,不像有些人会钻营。您对目前的生活还满意吗?

  张:还算可以,只要身体好,子女好,我从来不求名利的,我对我的子女也是这样要求的。这一点我们都像我父亲。

  王:有文章说,您父亲曾经想让你们姐妹俩去延安,有这事吗?

  张:有的。父亲到延安后,曾派人到上海来要接我去,可惜后来没有去成。

  王:为什么不去呢?假如去了,或许……

  张:我娘不同意呀。当时我们家里很艰苦的,父亲离家多年,不知去向。我娘一个农村妇女,靠种田为生,养大我们两个女儿不说,因为是“共匪”的家属,还要常常担惊受怕,她舍不得也不放心让我们两个姑娘出去。当时我们母女三人相依为命,都没有啥文化,怎么能晓得父亲心思呢?现在想想,父亲虽然很早就离家参加革命了,但一直是想着我们的,对我们是有感情的……

  王:在您的一生中和父亲聚少离多,但看得出您对父亲的感情很深,您想过要是父亲还活着,会是怎样吗?

  张:父亲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我们想念父亲,但他真的离我们很远很远……

  年过八旬的张闻天大女儿张维英老人是个没有劳保的家庭妇女,尽管她一辈子没有停止过劳动。

  我见到张维英老妈妈时,她住在上海浦东川沙的儿子家。那里离“张闻天故居”很近。

  张闻天离开家乡时,维英才三岁。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维英一家人根本不知道张闻天的生死。维英虽然很想念父亲,但一次次的等待,一次次的失望,使父亲的影子在她心中渐渐地越来越淡了。直到1951年张闻天到上海、杭州、广州等地考察,住在上海大厦,维英才接到父亲托人要她去会面的通知。

  父亲对我说:你还是在农村种种地

  王:张妈妈,您已经子孙满堂了,您还记得自己的父亲吗?

  张:父亲很早就离家参加革命去了。他走时,我才三岁,妹妹引娣刚刚出生。父亲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时间再久,自己的父亲是不可能忘记的。

  王:您父亲很早就参加革命了,那时参加革命是要冒杀头危险的。您父亲走后,你们的家庭情况是怎样的?

  张:父亲走后,家里好长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但国民党晓得我妈妈卫月莲是张闻天的妻子,我妈妈常常被国民党政府传去审讯,要她讲出自己丈夫的去向。日伪统治时期,我妈妈被抓去关大牢,遭到虐待摧残,幸得在共产党领导的淞沪五支队的她的弟弟、我的舅舅卫民的搭救才脱离虎口。上海解放前,国民党南汇县县长在一次会议上叫嚣,共匪头子张闻天的家属就在这里,应予满门抄斩。我们母女闻讯后吓得不敢在家里住了,只得东躲西藏过日子,有好几个月干脆露宿野外。我妈妈担惊受怕,受风寒得了一场大病,险些丧命。一直到解放,才算过上了太平日子。

  王:您父亲后来知道这些事情吗?

  张:解放后父亲到上海,帮助家里还掉了部分欠债,以后又每月寄给我妈妈80元生活费。到“文革”开始后,我父亲受到严重迫害,无法再寄这些钱才中断。

  王:张妈妈,解放后你们不但知道张闻天还活着,而且还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您对父亲提过什么要求吗?

  张:我曾经向父亲提出给自己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可是父亲对我讲,要自立,要依靠自己去努力争取,我有办法也不能为子女开后门。

  王:您是在什么时候和您父亲说的?

  张:1951年我父亲有公务到上海,住在上海大厦,写信回来要我去见他。我是个农村妇女,人生路不熟,于是丈夫陪我一同带着两个女儿秀君和美君到父亲的住所。在上海大厦门口,我们向接待处的同志讲是来找父亲张闻天的,便立即被带到了楼上。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高个子、戴眼镜的人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接待我们的同志指点我们:这就是你们要见的中央首长张闻天同志。我一时难以相信,也不敢相信,因为父亲离家时我才三岁,父亲的真正面目已经记不清楚了,那一刻见了父亲,竟呆呆地立在那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当接待的同志再一次介绍时,我才流着眼泪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爹爹。父亲望着我们也哭了,连声说,好了好了,解放了,你们也熬出头了。父亲招呼我们坐下后,笑着对我讲,维英,你不要难过,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父亲又要我们住下,我丈夫因要照顾家里其他孩子就回家了,我和两个女儿被安排在12楼住。晚上父亲来看我,他对我说,自己早年参加革命,很早离开家乡,但心里十分想念家乡,想念父母和女儿,说到动情处,还流下了眼泪。我们父女俩一直谈到深夜,我才忍不住向父亲提出能否给我在上海安排一个适当的工作。

  王:您父亲答应了吗?

  张:父亲讲,你还是在农村好,种种地,照顾好母亲和孩子,不是很好吗?还讲,你小人多,负担重,让大女儿秀君跟我到北京去吧。后来,为了减轻我的经济负担,1955年,父亲将我年仅9岁的大女儿秀君接到北京读书,一直到读初中才回来。

  王:您觉得您父亲喜欢小孩吗?

  张:很喜欢的。我大女儿秀君在北京读书时,每逢星期天,外公、外婆(刘英)总要陪她到新华书店去买书,一买就是一大摞。在这方面,父亲特别慷慨,他期望外孙们个个有知识,有才干,将来能更好地为人民服务。秀君去北京两年后回上海过暑假,假期结束后我带着才7个月大的儿子和她一起到北京,我父亲很喜欢小孩子,在家里常常抱着小孙子,还不时地亲亲他。但父亲见我子女多,负担重,有一次就对我讲,维英,你从前都是生的女孩子,现在有了建平这个男孩,以后不要再生了。孩子多负担重,困难多,而且多生孩子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利。

  王:您有几个孩子?

  张:7个。不过,对于我来讲,还多亏当年生养了这些个儿女,他们个个孝顺懂事,要不然,叫我一个没有劳保的老太婆如何面对现在这金钱世界?

  我陪父亲度过他生命中最后的岁月

  王:张妈妈,您一直没有固定的工作吗?

  张:我丈夫张昌安是进门女婿,是我家唯一的强劳动力,里外都依靠他。为了减轻家庭负担,我相当长一段时间里,一直在上海羽绒厂扛大包拉劳动车,因为我有7个孩子要吃饭读书,没办法。

  王:在您最困难的时候,您想过向父亲求助吗?

  张:父亲讲过,我是绝不会利用我的关系来为你们开后门的,工人、农民家庭子女是怎样安排的,我的亲属也应该怎样安排,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照顾。所以,对于生活上的困难,我们都自己克服。……“文革”开始后,父亲又一次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我们无从打听他的消息,一别又是十多年,直到1975年父亲由广东肇庆迁居无锡后才又见上面,父亲这年已经76岁了。

  王:您那时没有工作吗?

  张:我那时没有正式工作,就在父亲身边帮他做家务,这样前后大概有两个月,每天起得很早,洗衣服、烧饭、劈柴、擦窗、拖地板、翻被子,我从来没有服侍过父亲,当时觉得能尽到一个女儿的心意,蛮高兴的。倒是父亲感慨地对我讲,没有工作反而好,有了就要牵连到你了。

  王:在您的一生中,在无锡的这些日子好像是和父亲最亲近的时候?

  张:是的。那时,父亲已经老了,而且身患重病,但因为有我们子孙小辈在身边,就像一个普通人家的爹爹一样,享受着难得的天伦之乐。我常常看见他拿着一张“上海地图”,查我们姐妹俩在上海的地址。他还爱看亲属们的来信,一般的信也要看上好几次,而且封封都有复信。

  王:您父亲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而且没有给你们留下值钱的东西,但是他去世后,却把8万元钱作为党费上交,您是他的长女,您有想法吗?

  张:要知道,他们老夫妻俩(指张闻天和刘英)要积下这么多钱是很不容易的。钱虽然没有传给我们子女,但我们也是很高兴的。他们把钱全部交公,他们的精神使人佩服。我在无锡和父亲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我感到他是一位温和、慈祥、高尚的父亲。

  王:解放已经五十多年了,应该说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但是也有许多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比如下岗,您家里有这种情况吗?

  张:有的,但我们理解政府的难处。我的小儿子厂里效益不好,又要从市区搬到郊区,很可能马上要没有工作了。我现在身体不好,他自己还有刚生下不久的小毛头需要抚养,真的蛮困难的。不知道政府、厂里能不能考虑一下他的实际困难,帮帮他。

  王:你们向有关部门反映过吗?回去后,我会向领导汇报的。

  张:谢谢你。我们自己不好意思讲的。

  (摘自《解放日报》,原载《口述历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责任编辑:UN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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