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流考验汶川震后防治 短期财力精力皆难到位

马东涛

被泥石流冲毁的板房。

映秀渔子溪泥石流冲塌的河堤。

归心似箭的川人爬山1个小时渡过罗圈湾。

　　专家称巨型泥石流或十几年后爆发

　　普通人预防泥石流应注意各种征兆

　　文/本报记者武威　图/本报记者骆昌威

　　大自然再一次将无情的“魔爪”伸向了多难的四川。7月1日以来，身处四川三大暴雨中心之一的龙门山地震断裂带附近遭遇连续暴雨并引发泥石流。汶川、茂县、北川、青川……如今不得不忙于应付泥石流灾害。

　　四川省国土资源厅的材料显示：四川省至少共有3万余个地质灾害隐患点。地质专家提醒，目前发生的泥石流仅在小沟谷中，一旦出现真正意义的区域性暴雨，引发大沟谷泥石流，后果将不堪设想。几年或十几年，大型泥石流可能爆发。

　　如何才能让泥石流防治工程保质保量完成？灾区民众如何防范泥石流？这考验着相关部门的耐心、恒心、监管和财力。

　　“大家赶快跑到二台山上去，泥石流来啦！”7月4日上午8时10分左右，设在映秀镇二台山上的广播站向映秀全镇发出了警报。映秀镇张家坪山坡突然塌方，渔子溪附近又发生泥石流，大量泥石涌入岷江，造成险情。千余名居民被紧急疏散。

　　特殊地质

　　地震带又兼暴雨中心

　　家住映秀镇中滩堡村的韩颖就是千余名被疏散居民中的一员。她回忆，刚听到警报，便带着小孩和两个老人急急忙忙地往山上赶：“吃的、穿的、钱都没带，只带上了一些重要的证件，连门窗都没关。”另一名映秀居民倪女士也在当日前往都江堰，她在电话中告诉家人，不到雨停，她不敢回映秀。

　　对于很多映秀镇的居民，2010年8月14日的那场泥石流依然历历在目：一条叫做红椿沟的沟谷，突然下泄了近70万立方米的泥石流，导致岷江改道，映秀新城71栋楼房受淹。

　　事实上，自汶川地震发生后，山体地质结构稳定性大大降低，只要常规雨量，泥石流就可能发生。茂县气象局曾公布消息，在此次绵族沟发生泥石流前，当地的降雨量仅为22.4毫米，而当地1989年曾降雨104.2毫米，却并未造成较大灾害。

　　更可怕的是，引发汶川地震的龙门山脉属于四川三大暴雨中心之一，每到汛期，南方暖湿气流吹向迎风坡，很容易形成暴雨。据记载，在北川县天池站曾测得一小时最大降雨量达到365.1毫米的暴雨，而7月3日，造成成都变身全国第四“看海”城市的暴雨，所测得1小时最大降雨量只是215.9毫米。

　　短期防治

　　财力精力皆难到位

　　泥石流已成为所有汶川地震重灾区民众和官员最大的担忧。映秀镇镇长徐红军向记者表示，经历了去年泥石流之后，政府总共花费了1亿多元去治理红椿沟，经过这一轮泥石流防治工程，红椿沟今年发生了泥石流，但未造成灾害。早在2008年6月，汶川县国土资源局前局长唐作斌曾向媒体表示，此次地震对汶川地质环境造成灾难性影响，如果要全面治理和恢复，预计450亿元。

　　治理泥石流沟谷要花多少钱？没有人确切知道。

　　中国科学院水利部成都山地灾害与环境研究所研究员马东涛表示，像红椿沟这样略大的沟谷治理已花了1个多亿。根据四川省国土资源厅的数字，四川目前至少有34285个地质灾害隐患点，如果每个点都进行治理，在财力上几乎没有可能，而监管这么多工程也很难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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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泥石流有征兆

　　沟水突停要注意

　　马东涛表示，泥石流发生前有各种征兆，老百姓完全可以预见。“当沟水突然停了，水的颜色由清变浑，或者听到山里头有轰隆隆声响，这些很可能预示着泥石流的发生。”

　　马东涛认为，灾区每一个村庄都必须建立应急预案，定期进行防范泥石流的演习。很多泥石流都发生在夜晚，因此每条沟道在晚上都必须有人值班，一有情况立刻汇报。老百姓定期演习，可减少晚上泥石流到来时的慌乱。而在逃生时，必须往沟的两侧高地跑，远离沟道。

　　“现在泥石流不过是‘感冒发烧’”

　　马东涛称，在此次绵族沟发生泥石流前，当地也做了防治工程，但泥石流并未留情。“泥石流的不可预测性很大，工程达到设计标准后仍会发生灾害。泥石流防治，别想着两三年就能完事，必须要有整体布局和全面分析。”

　　未来隐患

　　巨型泥石流或爆发

　　尽管目前灾区大部分防治工程经受住了泥石流的考验，但在马东涛看来，对防治工程的真正考验还未到，“目前的泥石流都发生在流域面积只有几平方公里小沟谷中，一旦大沟出现泥石流，灾难将不可想象。”

　　马东涛表示，“目前大部分大沟还没有出现泥石流，主要原因是大沟里固体物质积聚还不够多，雨下得也不够大，一旦相关条件成熟，大沟中的巨型泥石流就可能爆发。现在的泥石流不过是‘感冒发烧’，真正的‘大病’还处在潜伏期，可能几年，也可能十几年爆发。”马东涛认为，目前震区的太平驿沟、彻底关沟、佛堂沟、桃关沟都可能爆发巨型泥石流，形成堰塞湖和溃决型洪水。

　　这样的惨案在历史上早有先例，马东涛说，1950年西藏墨脱曾发生8.6级强烈地震，3年后，波密县的古乡沟发生巨型泥石流，此后该地域泥石流不断发生，形成一个巨型堰塞湖，这个湖泊至今仍然存在，它引发的溃决型洪水导致下游屡遭重创。

　　马东涛认为泥石流是自然现象，要想通过治理的方法杜绝泥石流的发生绝不可能，人类需要适应泥石流，“ 例如，公路、铁路选线过程中，要考虑到灾害以后发展趋势，根据新的预判进行设计，以应对未来可能的灾害。”

　　专家说法

　　必须落实监管责任

　　面对泥石流，当前还以防为主。马东涛说，“由于山区地形复杂，天气预报不会太准，每一个老百姓都必须注意泥石流发生前的各种征兆。”在防灾方面，四川省政府颇为重视。四川省国土资源厅在4月29日发布了“关于全省地质灾害隐患点防灾责任人和监测责任人的公示”的通知。通知要求，“加强对地质灾害的监测预警，切实做好提前预防避让等工作，努力将地质灾害损失降到最低限度。”

　　通知还列出了四川省境内34285个地质灾害隐患点，每一个隐患点都设有专门的防灾和监测责任人。记者观察到，此次出现地质灾害的地方，大多数都在这34285个隐患点之中。其中，7月3日造成茂县南新镇棉簇村8人失踪、100余人氯气中毒的泥石流，其监测责任人名叫胡正明。然而在这份大部分责任人都留有手机号码的名单中，胡正明却没有联系方式，记者询问南新镇其他监测责任人，他们也不知道胡正明的手机。

　　作为四川省国土资源厅地质灾害防治工程评审专家，马东涛认为，已制定的系列预案和规章制度急需强化监管落实。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专家认为，监管不到位更重要的原因是缺乏问责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