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医难从医也难 专家称薪酬低且以药养医伤尊严

　　学医与从医“两难”的症结何在？本报邀请省卫生厅领导和市人大代表共同“会诊”。

　　文/羊城晚报记者 何裕华 林园

　　通过在市内医科院校与各类医院的调查采访，医学生与初级医生现正经受的种种困惑与辛酸已被一一剖开。然而，问题的症结究竟在哪？昨日，羊城晚报记者独家专访广东省卫生厅副厅长廖新波，并邀请关注医疗卫生问题的市人大代表共同“会诊”。专家们详尽分析了当前医生就业环境，既勉励医学生要坚持自己的选择与理想，也炮轰即使是初级医生，待遇也“不能连清洁工都不如”。同时，廖新波呼吁，应启动人大立法，确保政府对医疗卫生的投入占当年财政收入的一定比率。

　　把脉

　　轮训期是例牌很有必要 但待遇不能低过清洁工

　　对于硕士博士毕业的初级医生抱怨医院“轮训期”太长，学不到东西且薪酬待遇太低的问题，廖新波表示，医生轮训是应该的，这是全世界同行的住院医师制度，轮训的目的是使医生的技能提高，尤其是临床诊断水平的提高，因为医学毕竟还是经验医学，不是说你读完书一出来就能看病的。“医学本来就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很多年轻医生一毕业就觉得自己很行，什么病都能看。反倒是老医生们会谦虚地认为，很多病没有办法医治，为什么呢？因为考虑的事情太多了。疾病本身就是千变万化的，尤其随着个体差异，临床中与教科书不同的病例大有所在。这就是医学”。

　　而且，廖新波认为，在“轮训期”里，硕士生、博士生和本科生的工资没有太大差别也是无可厚非的。“医院主要就是看病，不管是大专本科还是硕士博士，能够把病看好，就是好医生,”他说，“现在医院设招聘学历门槛，为的是提高医院层次，将来能得到更大的发展空间。在临床，其实很多时候，本科生已经够用了。”

　　“刚毕业的医生要轮训、待遇低都是理所当然的，但低到什么程度就值得商榷，不能低到连清洁工都不如！至少要和一个公务员的待遇对等,”廖新波客观地评判道，“现在，改革到这个程度，对医生的重视还没有体现在报酬上。跟你说一个数据，在省内非一线城市的阳江，3000元月薪也留不住一个医生，何况在经济发达，高消费的广州？！”

　　关注医疗问题的市人大代表、暨南大学法学院副院长、教授徐瑄也表示，“刚入行的医生应当经过一个实习期，这无可厚非。但国家应该保障他们的最低生活，让他们衣食无忧。如果他们穷了，将使所有人受损。你想象如果有医生还在担心自己吃不饱，你敢给这样的医生做手术吗？！”

　　此外，同样关注医疗卫生领域的广州市人大代表邹榛夫还指出，在谈提高医生待遇的同时，也要考虑提高医生的准入门槛，使其职业起点更高。“生命是最宝贵的，如果只是二十多岁的人出来看病、做手术，可能不太保险。在美国，医学生是从普通本科毕业后，再入读医学院，而不是像我们直接就在高中毕业生里招生。他们通过五年学习后，还将进行专科的学习。此外，他们去考取营业执照也很严格。美国的医生在经历了前面漫长的学习时光、严苛的筛选后，最终也有丰厚的待遇回馈”。

　　病源

　　不止薪酬低这个单一原因 “以药养医”抹杀医生尊严

　　学医与毕业从医，是医疗人才培养链条中最初始的两个环节，而出现厦大免费招医学生、广州医科院校严重断档等问题，似乎还不止“待遇薪酬低”这个单一原因。

　　廖新波向记者分析道，在国外，以及中国的香港、台湾等地，学医是一种很崇高的或很多人向往的专业。而且，在任何年代，不管体制如何变化，医生都是一个稳定的职业，非常受人尊重，所以，医学一直是热门专业。

　　“但为什么中国的路越走越窄？其实，在以前，医生都是一个非常受尊重的职业，但随着我们改革不断深入，随着人们把医疗卫生事业和市场相结合，以致过度依靠市场，使医生的劳动价值得不到体现，并迫使医生通过其他手段维持生计,”廖新波痛心地表示，“体制外的灰色收入，红包、回扣；体制内的大检查、大治疗、大处方。在这样的环境下，矛盾一定不断发展，例如医患矛盾。由于市场的利益追求，民众对医生从信任到怀疑，甚至对峙，相比起过去医生和病人的共同敌人是疾病，这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据了解，1992年至2000年是国内医疗卫生服务一个转折阶段。1992年9月，国务院下发《关于深化卫生医疗体制改革的几点意见》，卫生部贯彻文件提出的“建设靠国家，吃饭靠自己”的精神，卫生部门工作会议中要求医院要在“以工助医、以副补主”等方面取得新成绩。这项卫生政策刺激了医院创收，弥补收入不足，同时，也影响了医疗机构公益性的发挥。

　　“政府把医院放在市场中奔跑，那肯定以利字当头。什么是以医疗来创造服务？说白了，就是买医疗机器，医疗机器就是印钞机。所以，当时在全国各地，都出现一种医院集资买机器的现象，然后，再来一个薄利多销。例如，病人来做体检，医生会问做不做CT、MR（影像医学检查）？要是都做就便宜一点计费。”廖新波称，薄利多销还曾作为先进经验在全国各地推广。“政府不投入、靠医疗机器创收，能体现公益性吗？这是天方夜谭。你跟街上的个体户说要他体现公益性，看人家理不理你。但我们要时刻牢记，医疗行业和其他行业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