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子遭遇232万索赔 公安部打拐办主任介入

李悦(化名)呆坐在电脑前，茫然看着网上有关自己寻子的报道。对于一位母亲来说，这或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孩子就在眼前，却无法相认，不能拥抱。 本版图片均由记者 戴鹏 摄

离开辰溪县后，李悦的情绪几近崩溃。图为志愿者扶着她回到宾馆休息。

孩子出生五天后就离开了自己，李悦现在仅能靠警方提供的孩子照片，以解思子之苦。

    　■记者 戴鹏 汤霞玲 张文杰

　　“将核查此事!”11月22日，公安部打拐办主任陈士渠通过微博明确表态。

　　“孩子必须交还!”“微博打拐”发起人邓飞也呼吁各方尽快行动，解救孩子。

　　陕西女子李悦(化名)耗时一年辗转三地寻找儿子，历经艰辛终于打听到儿子的下落，可因重重阻力无法相见，孩子现在的养父母甚至开出了232万元的天价“索赔”。此事经本报报道后(详见本报11月22日A03、A05版)，引发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与此同时，全国律师协会刑事业务委员会秘书长韩嘉毅和广东一粤律师事务所律师闻宇向本报表示，愿给李悦提供免费法律援助。这或许能给绝望中的李悦带来一丝希望。

　　最新进展

　　陈士渠：将核查此事

　　22日，本报官方微博转载了“千里寻子”的报道，当天上午，经新浪实名认证的中国公安部刑侦局打拐办主任陈士渠关注了此事，并回复：“请把详情私信发给我，以便部署核查。”尔后，他再次转发本报微博，并作出回复：“将核查此事。”

　　此事也引起了“微博打拐”发起人邓飞的关注。“如果是抱养，养父母必须给孩子在当地政府部门办理合法的认养手续，否则养父母就有可能涉嫌触犯刑法;如果养父母在给孩子办理领养手续和上户口环节中涉有黑幕，那当地民政部门和公安机关就涉嫌违法;期待湖南能彻查此事，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现在必须交还给孩子的亲生母亲，但是在解救这个孩子的过程中，各方都必须要遵循公平、公正的原则。”邓飞说。

　　律师：愿提供免费法律援助

　　对于此事，全国律师协会刑事业务委员会秘书长韩嘉毅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中间人在抱走孩子的时候刻意地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孩子的去向，这里面有欺诈行为涉嫌拐卖儿童罪。“孩子的养父母同样也构成了犯罪事实。”韩嘉毅说。

　　广东一粤律师事务所律师闻宇同样向记者表示，现在李悦已经找到了自己孩子的具体下落，当地警方应将孩子解救出来还给李悦。 对于养父母提出的要李悦赔偿232万元的说法，闻宇表示：“如果李悦想要回孩子，正常的程序是首先退回当时孩子抱走时中间人留下的2万元钱，抚养费可以使用2011年湖南省人身损害赔偿标准中的农村人均年消费支出数额作为标准。按此算下来，李悦该支付给向宜发夫妇的抚养费连一万元钱都不到。”

　　韩嘉毅和闻宇律师都表示愿意为李悦提供免费的法律咨询和帮助。“如果有需要，我可以直接前往当地帮助李悦。”闻宇说。

　　焦点调查

　　寻子母亲：曾步行走遍绍兴

　　怀化民政：向家收养不合法

　　“他们拐卖了我的孩子!”11月22日，在怀化市一家酒店，一整天来李悦都在喃喃自语，泪流不止。自21日在怀化辰溪寻找自己的孩子反遭围殴后，她的眼泪就没干过。

　　当天，李悦含泪向记者详细讲述了她孩子离开她时的种种细节，以及她这一年来艰辛的寻子历程。

　　向家夫妇这种情况属不属合法收养?这个孩子为何能顺利上户?索赔232万有何依据?记者当天也就这些疑问采访了当地民政部门和警方。

　　焦点①

　　孩子被送还是被卖?

　　李悦：我从未答应送人

　　“刚出生5天，孩子就被抱走了。”李悦介绍，领着张艳梅到宝鸡抱走孩子的中间人是何雅芳，她和何雅芳是在学车时认识的，在李悦即将生孩子时，何就开始不断劝说：你一个单身女子，孩子出生后怎么办?乃至最后快要生的那几天，她几乎每天一个电话进行劝说。孩子出生后，雅芳还特地来电表示关心，并确认了李生下的是个男孩。但那时的李悦，对何并不反感，相反还有点感动。

　　孩子出生五天后，变故出现。李悦回忆，当日，李悦父亲对她说：要她在医院好好休息，先把孩子抱回亲戚家。李悦同意后，孩子自此被抱走，这也成了这对母子一年来的最后一次见面。

　　三天后，李悦出院，她找遍整个房子都不见孩子的踪影。此时，父亲对她说出真相：孩子抱到亲戚家几天后，何雅芳领来了张艳梅。何说，张艳梅夫妇是上海人，经济条件优越，能给孩子良好的教育，还能给孩子上上海户口，张因为妇科问题不能生育，想领养她的孩子。

　　“来客”从卧室抱走孩子，并在客厅的桌上留下一个袋子。一行人离开后，李悦父亲发现袋子里装了两万元现金。李悦说，父亲随后电话联系张艳梅，张承认钱是他们留给李悦做住院费的。

　　“考虑到我是未婚生子，我爸曾有过将孩子送养的意愿，但我从没答应。”李悦说。

　　记者随后联系上了何雅芳。她告诉记者，张艳梅曾跟她说，抱走孩子是给自己远在台湾的姐姐养，一年之内，孩子会在上海。“我只是给双方牵线，至于牵涉钱的问题，我并不清楚。”何雅芳在电话中表示。

　　焦点②

　　跨三地寻子是否属实?

　　她曾步行找遍整个绍兴

　　孩子被抱走后，李悦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孩子。“他是我的心头肉，他到底去了哪，过得怎样，我不能不知道孩子的下落。”李悦几番劝说，甚至以死相逼，最终说服父亲拿到了张艳梅的电话。但此时，张的电话已停机。

　　2012年5月，她到上海闵行区公安局查找线索，发现上海闵行区并无此人。她意识到父亲可能被骗了。但她同时得到了一个消息：张艳梅的手机号码归属地是浙江绍兴。

　　几经辗转，2012年6月，李悦找到浙江绍兴越城区公安局报案，公安局根据已经停机的电话号码找到了该电话实名登记的是“绍萧酒店”。通过打114和地图查询，整个绍兴并没有“绍萧酒店”。无奈之下，李悦在街上一家一家步行着去找，几乎找遍了整个绍兴的酒店仍无结果。

　　功夫不负有心人，当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踏进绍兴汉庭快捷酒店大门时，前台服务员告诉她，汉庭快捷酒店在工商注册时就叫“绍萧酒店”。 “而且很凑巧的是，我在酒店前台看到了一张名片，上面就有张艳梅这个名字，但我无法确认。后经警方核实，使用此号码的的确为我要找的那个张艳梅”。

　　循着张艳梅提供的线索，李悦找到辰溪县，却遭孩子养父母的两度围殴，甚至于还面临着高达232万的天价索赔。

　　至此，母子团圆梦碎。

　　焦点③

　　合法收养还是非法拐卖?

　　怀化民政：孩子不属收养范畴

　　孩子送至辰溪向宜发、米爱桃夫妇家后，向家给其上了户口。在这个过程中，有个疑点是，孩子到底是属合法收养，还是非法拐卖?

　　11月22日，记者就此来到了怀化市民政局。该局社会福利与社会事务科的张姓工作人员向记者介绍，国家《收养法》中明确规定，收养人应该具备的条件必须是无子女。“像向宜发、米爱桃夫妇这样已经生育过一个健康孩子的家庭，是不可能从陕西合法收养其他孩子的。”他说。

　　另一名怀化市民政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合法的收养中，生、养双方父母都得签订收养协议，并且同时前往民政部门登记。但是现在这些都没有，所以说向家抱走李悦的孩子，并不属于收养范畴，是不受法律保护的。”

　　焦点④

　　孩子为何能上户?

　　辰溪公安：计生人员没核实就补手续

　　在记者调查中，李悦向记者出示了一份关于自己孩子在宝鸡市中心医院出生的证明原件，孩子原名叫李清华。

　　但此后，记者却在辰溪县公安局了解到，李悦的孩子来到向宜发家后已被改名“向钰轩”，并已在当地派出所报上了合法的户口。

　　听到这一消息，李悦质疑道：“一个被拐卖的婴儿，为什么能够在当地合法地上户口?”

　　22日下午，记者就此致电经办李悦孩子户口的黄溪口镇派出所。接电话的民警以“户籍民警已下班”为由挂断了记者的电话。

　　此后，辰溪县公安局党组成员罗宗爱回复记者：向宜发、米爱桃夫妇此前生育了一个女儿，手上有第二胎准生证。去办理户口时，米爱桃跟乡政府的工作人员说孩子是自己生的。在交了罚款之后，乡政府计生工作人员在未经核实的情况下给她补办了所有的生育手续。“在不缺手续的情况下，派出所是肯定要给孩子上户口的”。

　　焦点⑤

　　索赔232万有何依据?

　　辰溪公安：有赔偿标准，但未透露

　　而对于孩子养父母提出的高达232万元的天价索赔，罗宗爱解释，这是米爱桃夫妇算出来的，双方曾在自己的办公室协调此事。“我们也有赔偿标准，不能随便要价。”罗宗爱说。

　　当记者追问标准是什么时，能否提供该案件的处理答复时，他表示要向领导汇报。

　　十几分钟后，他打来电话：记者的采访，要通过省级相关部门批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