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国甘肃网
不许糟践好人
真没想到,久被淡忘的焦裕禄忽然又成为焦点。因为兰考。因为袁厉害。
按照人类的普世道义,即使倒溯3000年,她仍然是个纯粹意义上的“好人”。
她就是个好人。20多年来,蜗居医院后门,摆小摊为生,收养了100多名弃婴,不为名,不图利,无数个酷暑日,无数个风雪夜,她苦苦挣扎着把本该父母抚养的、本该社会救助的弃婴一个个拉扯成人。
当斯时也,本该扶贫助弱的福利机构何在?!
“说三道四”的政府官员何在?!
“冷言冷语”的学者何在?!
“平静地呼吁”把她送上法庭的专家,又何在?!
一场意外的火灾,轻轻地把她的几十年的善举一下抹去,甚至面临“坐牢”的威胁——迄今为止,人类所有的法律,只要是“善法”,其开宗明义的第一句话无不是:“捍卫人间正义,彰显社会公平”!
如果因为奉献而系狱,如果因为大爱而系狱,如果真正的失职者逍遥法外,如果诡辩的冷血者甚嚣尘上,如果“无情”的法律颟顸到抛弃道义,不分善恶,那就从此不要奢谈公平,从此不要奢谈正义!
本该谴责却赞美,本该赞美却谴责——这样的“法”,一定被人民唾弃。
有一个人,也快和焦裕禄一样被淡忘。他叫武训。和袁厉害摆摊抚婴一样,几十年如一日,他行乞办学。
曾几何时,他也被糟蹋,也被批判,他曾被斥“不具办学资格”,但社会毕竟还了他道义,历史毕竟还了他公正。
因为道义,高于法律。
该谴责的,就要谴责;该赞美的,就要赞美——且看《新民周刊》深入现场,深入人心的深度调查——
因为我们相信,无论社会如何“反向取舍”,无论人群如何“逆向淘汰”,永不磨灭的仍然是当年康德仰望星空的那两个大字:道义!
多面袁厉害
1月5日至8日,《新民周刊》静静地守候在袁厉害的病榻前,用心去体会她的痛;当她体能恢复,归于宁静后,握紧她的手,聆听她的心声。
《新民周刊》找到了她的父母、子女、朋友、养子、养女……搜集到了她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如果把人生比作一幕戏,袁厉害也许已经走到了悲剧的高潮。烈火将引领她拐向何方?
突然而至的一场大火,夺走了7条羸弱而又坎坷的小生命,48岁的袁厉害身子一下子就垮了,心更是碎了。
蜂拥而至的媒体、沸沸扬扬的争议、官方的卸责之词……袁厉害的亲友们惊了、怕了、更是怒了。
发生在河南兰考1月4日的这场大火,更多的人是被烧痛了。
有着25年收养弃婴经历的“爱心妈妈”袁厉害是好人还是坏人?她有着怎样的功过是非?
《新民周刊》带你走近一个多面的袁厉害。
兰考县城里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大场面——上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将袁厉害的病房围堵得水泄不通。长枪短炮聚焦下的袁厉害打着点滴,时而浑浑噩噩地哭喊:豁妮!豁妮!
纵然被巨大的争议声包裹,最痛也莫过于袁厉害。
对死去的7个孩子而言,袁厉害就是他们实实在在的妈妈,没人能知道这些孩子的生身父母在哪里,听闻这场灾难后作何感想,又是否为他们的遗弃有过忏悔。
火灾发生48小时后,本就患有心脏病、高血压等多种疾病的袁厉害终于倒下了,2013年1月6日,她躺在兰考县人民医院一楼的一张病床上神志不清,滴米不进,甚至连水都不肯喝一口。
兰考——好干部焦裕禄挥洒过汗水的地方——至今仍是国家级贫困县,县城里还从没有过这样的大场面——上百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记者将袁厉害的病房围堵得水泄不通。袁厉害的亲生儿子杜鹏感到很无助,他反感于记者们喋喋不休地追问,只好抱着头坐在地上,在他看来这多少有些不近人情,“怎么就不能照顾一下俺妈的身体,理解一下俺们的心情?”
长枪短炮聚焦下的袁厉害打着点滴,时而浑浑噩噩地哭喊:豁妮!豁妮!
亲友们抹着泪劝慰:豁妮上学去了。
“豁妮”,又名“袁明艳”,是袁厉害收养的一个8岁女童,唇腭裂患儿、弃婴,火灾当晚,“豁妮”被兰考县民政局接到兰考县救助站,后被安置进开封市福利院,按照民政部门的安排,从此,她将与另外9名袁厉害收养的儿童生活于此。
下午2点多,袁厉害突然清醒过来,她凄厉地哭喊着那些在火灾中丧命的孩子:“我的娇娃啊!……”——除了20岁的“五娃”袁申,其余6个最大6岁,最小不过7个月,均是弃婴,遭到遗弃的原因或是患有小儿麻痹症、脑瘫或因聋哑。
因为是文盲,袁厉害随意给这些孩子取了名,比如她按照收养的先后顺序,命名了“五娃”,按照生理缺陷又命名了“傻妮”、“小哑巴”,最小的两个孩子因为太小,至死不得名,只能以“男婴”标注在死亡名单上。
袁厉害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此前一晚,她曾说自己恨不得一头扎进火里,烧死自己。
25年来,收养弃婴早已几乎成为她的生活全部,也成为她的精神支柱,然而,这场大火却粗暴地阻断了这一切,围绕着她的种种争议也在烈火中一下子升温至顶点。
因为婆婆去世,家人大多赶去老家奔丧,1月4日这天,袁厉害身边没了帮手,她每月花400元雇佣了一个60多岁的老太太,但因为工资低,老太太只答应晚上帮着照顾孩子,这天早上,老太太照例去县人民医院找活赚钱。
女婿郭海洋心疼岳母,早上6点多就一起帮着送“豁妮”等几个唇腭裂、白化病,可以行动的孩子去上学。独守家中的8个孩子或在襁褓中,或因脑瘫、小小儿麻痹症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火灾的原因至今没能查明。郭海洋怀疑会不会是取暖用的“小太阳”导致的。8点30分左右,大火燃起,是回家途中的郭海洋首先发现的,他淋湿一床被子就冲进火场救孩子。袁厉害的亲生女儿杜鹃、养子袁松以及邻居们都加入了扑救,消防车随后赶到,但巷子太窄,消防车开不进。除了袁松将11岁、患有小儿麻痹症的袁小十及时救出,其他7个孩子全部罹难,甚至因为疾患,连叫喊声都没有发出。
袁厉害是哭喊着“五娃”的名字一路跌跌撞撞跑回家的,“五娃”同样患有小儿麻痹症,平常还能帮着一起照顾弟弟妹妹——他被发现熏死在二楼。
“我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啊!”袁厉害捶打着床铺,输液针从血管里迸出。杜鹏开始央求记者们不要再打扰母亲,让她安静下来。
无果后,杜鹏开始驱赶记者们,然而门屡次被推开,袁松怒了,猛地关掉灯,病房一下子暗了、静了,他大吼一声:“这下没法对焦了吧!这下可以出去了吧!”
袁厉害得以休息了一晚上。1月7日上午8点多,三辆中巴车载着几十名记者从兰考县出发按照县委宣传部的组织去开封市福利院集体采访,兰考县人民医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然而,恢复意识的袁厉害却仍然没能逃脱追访,一家中央级电视台记者将她拉到秘密处要求专访,袁厉害心脏病发,郭海洋又重新抢回岳母藏进医院四楼的一间病房。
“俺妈不能再受刺激了!”郭海洋强行要求岳母服下降血压的药物,让她“闭嘴”,“俺妈要是一命呜呼,啥都完了!”。
没有了记者的打扰,病房内静得让人可怕。
袁厉害却怎么也静不下来,因为闭上眼,脑子里都是“五娃”们在火光中挣扎的影子。袁厉害后来这么告诉《新民周刊》。
文盲袁厉害从不做记录,兰考县民政局也从未过问,以至于到底收养了多少孩子,又有多少夭折,埋在何处,所有的人都稀里糊涂。
袁厉害的爱让人百感交集。
1月5日,兰考县宣布袁厉害共收养了34名弃婴,与她生活在一起的共有18名,除去火灾中的8名死伤,其余10名均已安置福利院。然而,1月7日,袁厉害的身边却又突然多出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这又是怎么回事?袁厉害记不清具体时间了,大约是在火灾前半个月,有人偷偷将一名男婴遗弃在她家门口,因为孩子要喂奶,袁厉害无暇照顾,便委托给了一位亲戚。火灾发生后,亲戚看到外界的质疑,怕了,连夜送还过来。
因为没有来得及体检,袁厉害至今不清楚这个孩子的健康状况,答案其实已经写在孩子的脸上——男婴简直就像一个干瘪的小老头,面色煞白,表情很是痛苦,看得出他在费力张嘴啼哭,但声音发不出,鼻孔里却冒出了粘稠的鼻涕,右眼也因为黄色的分泌物遮盖而无法睁开。
亲戚并不懂得如何照料这个孩子,见孩子挣扎便将奶瓶塞进他的嘴中,但男婴却拒绝吮吸,袁厉害于是抱过孩子,但她除了爱怜地轻拍襁褓,也别无他法。
1987年,在兰考县人民医院做勤杂工的袁厉害帮医院处理死婴,处理一个死婴可以得到20元。但她却意外发现一个孩子还活着,于心不忍,便抱回家抚养,居然被她养活了。
25年的收养历程就此开始。
袁厉害最初只是收养医院里被遗弃的健康女婴、病残婴儿还有流产未死的胎儿,近年来随着名气传开,被送来的白化病、脑瘫、小儿麻痹症等病残儿童逐渐占多。
兰考县至今没有社会福利院,袁厉害弥补起了这个空缺。根据她的说法,不仅医院,连110收到弃婴都会送到她这里来,有时候早上一开门就会发现门口有一个孩子,后来,连父母去世的流浪儿都会被人送到她家。
但袁厉害因为文盲,25年来从不作任何记录,郭海洋证实至少今年,他就目睹兰考县110送来过两个孩子。
据袁厉害本人回忆,25年间她收养过的孩子差不多有100多个,但绝大多数都夭折了。郭海洋认为起码有60%至70%夭折率。如此高的夭折率,袁厉害并不认为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些孩子很多送来时就重病缠身,本就活不长,她只是不忍心看着这些小生命在生命尽头流落街头。
郭海洋说,孩子发病,岳母几乎不求助民政部门,“找他们又有什么用?如果有用,为什么都要送到俺家来?”
孩子死后,多数都被袁厉害自己或托一个老头子埋了,“偷偷在庄稼地里挖个一坑埋了。不能让人家知道,谁肯埋自家地里?”袁厉害并没有通报民政部门,也没有想过万一哪一天自己对这些孩子的去向说不清,她朴素的想法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没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兰考县民政局也从未过问过,加上袁厉害本人也从不做记录,以至于到底收养了多少孩子,又有多少夭折,埋在何处,所有的人都稀里糊涂。
自由摄影师卢广曾目睹了一些孩子夭折处置的过程,他透露,有些尸体甚至直接扔进垃圾堆。
然而,并不能因此武断地指责袁厉害亵渎生命,因为对她还有收养的弃婴而言,能吃饱、穿暖活下来至今仍是头等大事。
袁厉害的爱心无限,对送上门的弃婴从不拒绝,比如这次受伤的袁小十,原本是兰考县农民王玉梅在路边捡来的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孩子。王玉梅收养三年后,丈夫去世,无力再供养,便送到了闻名的袁厉害家中。
其实,袁厉害的收养能力却极其有限,她的收入来源主要是靠在兰考县人民医院门口摆摊,兰考县民政局近年来给她办理了20个低保,每个低保每月87元,一季度5520元。然而,这些收入根本入不敷出,郭海洋算了一笔账,一个孩子一个星期就算吃一罐奶粉,以最低80元一罐算,一个月就得300多元,而家里一般都得好几个孩子同时吃奶。
为了筹钱,袁厉害与80多岁的李秀阁一起养猪,李秀阁自己的7个子女均已成家,但却也收养了4个弃婴,最大的读初中,其余3名都在读小学。“俺家老大有先天性心脏病;老二是个唇腭裂,已经做了好几次手术;老三一生下来就抽搐,人家不要了;捡着老四时,都以为救不活,没想到又活过来了。”这四个孩子和袁厉害收养的弃婴一样,多半是在医院附近被丢弃。
因为困难,孩子们的尿不湿一天只能换一张,居住的条件也极其脏乱。袁厉害的邻居、朋友们时常救济她,给孩子们送菜、送面、送煤球、旧衣服。袁厉害也曾将一些孩子送给条件好的人家收养,并承认有人曾给过奶粉钱等补助,但那些都是为了表爱心,用以抚养其他孩子,且数目并不多。
亲生女儿杜鹃记忆中的童年就是在一群没有血缘关系、“奇形怪状”的孩子中长大,每当看到袁厉害对收养来的孩子比对自己好时,杜鹃心里很不舒服。因为坚持收养弃婴,与她共育二子一女的丈夫与她分居已经快20年了。袁厉害对年迈的父母也鲜有照顾,父亲袁广林怨声载道。
袁厉害的好朋友们都说,袁厉害不厉害,她是个苦女人。
袁厉害原名袁凤英,长辈们寄望她长大不受委屈,因此帮她改了这个名字。这个从小胖胖的女孩在母亲张素叶看来一直有些傻傻的,没读几天书就辍学跟着爷爷摆摊卖大碗茶了。
袁厉害性格有些泼辣、固执,但却特别喜欢孩子,因为坚持收养弃婴,与她共育二子一女的丈夫与她分居已经快20年了。母亲张素叶对袁厉害收养弃婴不支持也不反对,这几乎是袁厉害所有家人的态度,其实是他们没法劝服袁厉害,已经放弃抗争了。
72岁的张素叶每天推着三轮车捡垃圾补贴家用,因为两个老人每个月只能有60元的低保、100多元的退休金。因为袁厉害一心扑在弃婴身上,对父母鲜有照顾,父亲袁广林怨声载道,认为袁厉害应该照顾自己家人多一些。
双亲无法理解女儿为何这样“好心”,三个子女与袁厉害的关系也并不那么融洽。
大女儿杜鹃对母爱的渴望表现淡然,她习惯了母爱被分享,“我这个人,只要吃饱穿暖就行了,也没啥指望。”杜鹃记忆中的童年就是在一群没有血缘关系、“奇形怪状”的孩子中长大的,每当看到袁厉害对收养来的孩子比对自己好时,杜鹃心里很不舒服,“她对那些孩子又是亲又是抱,喂奶也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喂。”袁厉害给女儿的解释却是:“你是正常人,不缺吃不缺穿。”
对母亲情感最为复杂的当属小儿子杜鸣,杜鸣1989年刚出生后不久就被母亲送到父亲所在的河北邢台乡下,过继给大伯,直至12岁时大伯与爷爷去世,才回到生母身边,但母子之间却一直有隔阂。
杜鸣有些耿耿于怀,在接受采访时,毫不掩饰他曾对那些“弟弟妹妹”们的抵触。“我有心里话不会跟亲妈妈讲,但是会和我的养母讲。”
“那么多孤儿被俺妈养大,但俺却很少得到母爱。”两年前,袁厉害参加一个电视节目时曾吐露心声,解释了将亲生儿子送走的原因——老家有爷爷奶奶,儿子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郭海洋对岳母也感到很无奈,岳母整天抱着弃婴,但自己的亲孙女快四岁了,也几乎没有抱过。
今年冬至,袁厉害与子女们发生了一次口角,袁厉害领着子女几口为孩子们包饺子,从早上包到天黑,已经包了七八屉,觉得还不够孩子们吃,便让子女们继续包,女儿不愿意便抱怨起来,袁厉害倔强地嚷嚷:“你们不管,我自己养。”
怨气归怨气,但子女们还是逐渐理解了母亲,“俺妈养那些孩子,缺个啥,只要开口,俺们都会买。”郭海洋说,“俺妈也不影响我们的生活,她的事一般不会麻烦我们。”
张素叶也心疼女儿,她说,“五孩”看病花了1000多元,还有烧死的根儿生前咳嗽,花了900多元医药费,为了治病,她将收破烂攒的五六百元都拿给了袁厉害。
母亲在子女们面前表现坚强,几乎不跟他们诉苦。“我妈心里其实很苦”,杜鹃湿了眼睛,“我知道她常背地里哭。”
袁厉害的遗憾还有一部分自外界的无端质疑。上一次危机发生在2011年,郑州阳光义工组织举报她卖孩子,还有人质疑她以收养孩子的名义敛财,比如开发房地产、承包工程、当“黑中介”,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指责她是黑社会。
这些流言伤害到了袁厉害,像个祥林嫂一样得着机会就想解释,但她表达能力又极其有限,加之此番事故遭受到打击后思维有些混乱,只能反复强调,“如果有,枪毙我”、“说我骗低保,那我把低保给你好了,你把孩子领回去养养看!”
兰考市民政局表示,没有证据表明袁厉害靠弃婴挣钱。而对外界的质疑,包括义工组织的举报,郭海洋相信都是出自善意,但他觉得应该换位思考:“社会上的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不行动?俺妈条件虽然差,好歹她在做,要是按照你们的要求,条件都具备了再收养,那些孩子早死了。”
“因为俺妈,你今天至少能看到这100多个孩子中有几十个还活灵活现。你不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质疑别人有啥动机!”
“自己不做好事,却质疑别人。”他感到纳闷:这些人是什么心理?
20岁的养子袁松因为患有佝偻病,出生后即被生父母遗弃,袁厉害将他抚养大。性格内向的他多次因为媒体记者的采访影响到母亲休息而发怒。袁松也很留意网上关于母亲的种种评价,对于质疑,他愤怒了。
沉浸在悲痛中的袁厉害还一直呼唤着另一个人的名字——养子袁松。看到袁松后,又抓着他的手颤颤悠悠不肯放。
20岁的袁松因为患有佝偻病,出生后即被生父母遗弃,袁厉害将他抚养大,现在医院门口卖早点。袁松说妈妈对他一直很好,哥哥杜鹏、姐姐杜鹃也从来没有欺负过他,袁厉害供袁松念书至高二,不继续念下去的原因只是袁松自己觉得成绩不好,考不上重点院校,因此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再给养母增添负担。
辍学后,袁松去郑州打工,跟在施工队后面什么苦活都干,领到工资后给弟弟妹妹们买礼物,他想把钱给袁厉害,但袁厉害拒绝了,嘱托他只要不偷不抢,“我老了你不要不管我。”
因为目睹了母亲这么多年来对弃婴们的真爱,火灾发生后,性格内向的袁松护母情深,多次因为媒体记者的采访影响到母亲休息而发怒。袁松也很留意网上关于母亲的种种评价,对于质疑,他的愤怒甚至比杜鹏还要激烈,“俺妈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袁厉害还有一些收养的孩子已经长大成人,有些在外打工,有些已经结婚,但具体去向她一时难以回忆齐全。7日下午4点半,养女“快乐”突然从河北赶来,推开病房门的一刹那,袁厉害马上大哭起来。
“妈啊,你受屈了!” 23岁的“快乐”由于患有唇腭裂,出生不久就被遗弃,至今也不知生母是谁。她从小被袁厉害收养,长大后嫁到了河北。听到家里着火的消息后,“快乐”匆匆忙忙往回赶,孰料车子中途坏掉,直到7日下午,才赶回兰考。
“快乐”说妈妈对她很好,有一年下大雪,家里没吃的,孩子们饿得受不了,都拉着袁厉害要吃的。袁厉害身无分文,没办法就去别人家乞讨。最后,终于有好心人给了半个馒头,“我们几个每人分了一点,妈妈一点都没吃。”
“快乐”说,由于自己有残疾,小时候遭人笑话,以至于不敢去人多的地方,袁厉害则总是鼓励她:“只要心地善良,没犯罪怕啥!”
至今仍在外打工、收入微薄的“快乐”最担心的就是“妈妈”经受不住打击,禁不住又抽泣起来。
她说一定要多赚钱,让妈妈过上好日子。
袁厉害的身上还有很多谜团待解。比如,她真实的经济状况,杜鸣透露,他新婚时,母亲给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价值十多万元。不过,对于袁厉害的经济状况,家人们也不甚清楚。
袁厉害的身上还有很多谜团待解。比如,她真实的经济状况,杜鸣透露,他新婚时,母亲给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房子,价值十多万元。不过,对于袁厉害的经济状况,家人们也不甚清楚。杜鸣称,“家里的房子应该不少于4处,具体有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晰,比如,原来曾发生火灾的一片地上,俺妈就有一大排平房,后来拆迁改造了,母亲也获得了很多补偿,其他还有多少我也不了解。”
袁厉害的大儿子杜鹏家是一栋五层楼房。郭海洋的解释是,袁厉害家有一块宅基地,但因穷一直盖不起房子,就让富裕的人家盖了这栋楼一起分,一楼给了杜鹏。“有些人质疑俺妈的经济问题,问题俺妈不会记账,也没这个意识,你叫她怎么记得清呢!”
尽管有非议,但兰考县城里,绝大多数人都夸赞她是个大善人,并期望她不会因为此次火灾担负刑责。
子女们最大的担心也正在此,但袁厉害更为关心的却是那些被送去开封市福利院的孩子。
1月7日下午,她很依恋地抱着那个襁褓中的婴儿,生怕别人夺去,兰考县民政局已经获悉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孩子的消息,要求她将孩子交给民政局。袁厉害也觉得福利院的条件肯定会比她家更好,但她却非常纠结,因为这意味着大火后,她将失去所有的孩子。
“那些孩子都是我一把屎一把尿从小喂大的……”身材肥硕的她敞开棉袄,做出拥抱状,“白妮每天晚上都要躺在我怀里才能睡着。到了福利院我放不下啊!”“白妮”是10岁的袁袁,患有白化病,被送至开封市福利院后,她说她很想“妈妈”。郭海洋从新闻里看到了这个细节,落泪了:“谁说俺妈对孩子们不好?!你看看孩子们的反应,那是最真实的!”
情感难以割舍是袁厉害过去一直抗拒将孩子送去福利院的原因之一。但这场惨烈的大火让她深刻意识到了自己心有余力不足。
傍晚,她最终下定决心将婴儿送往开封福利院。
送走孩子后,袁厉害哭得很伤心。
她说也不收养孩子了,若有人送上门就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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