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日,咱们“回家”!
 
地点:房山区韩村河镇的东南章村
  “我抱着树呢!你千万别过来!”
  在弟弟建学心中,大哥王建生与父母同等重要。而在暴雨当晚,大哥为了送他的同学回家,在返程途中不幸遇难。50余人经过40多个小时搜救,最终在一条水沟中找到了大哥的尸体。在水中坚持了两个小时,离家最后的两公里,王建生没有走到终点。
  21日当晚10点半左右,23岁的王建学接到了大哥王建生的电话,他的捷达车被困在了村口的水里。“他让我赶紧叫上爸,开上大车去把小车拉出来。”
  大车还没启动,王建生的电话又来了,声音坚定,“他说水已经齐腰深了,准备弃车。我让他赶紧把车钥匙拔了,他大声回了一句,知道了……”话音未落,电话断线了。   回拨,手机无人接听。再拨,对方已经关机。
  王建学和父亲迅速赶到村口,眼前的场面让人震惊,洪水跨过宽阔的岳硫路,旋转着向南边的田地和杨树林冲去。王建学试着走了几步,水很快就没过了膝盖,无法站稳。再往前,寸步难行。他和父亲只能对着漆黑的水域喊叫。
  晚上12点半,王建学清楚地听到了大哥的回应。他赶忙回话,询问大哥的方向,远处传来了一句“我抱着树呢!你千万别过来!”此后再无声息。
  我就想把我哥挖出来
  事发后,50余名乡亲赶到现场救援,从凌晨2点开始,水流越发湍急,大家打着手电,沿洪水冲出的老河道两岸逐寸摸索。
  王建学有些疯狂,他嚎了一夜,却再也没有听到哥哥的回应。早上7点,他在西岸摸到了几块大石头,以为哥哥在底下,不顾一切地往里刨。“我就想把我哥给挖出来!”
  很快,鲜血从水中涌了出来,却是王建学自己的,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被石块割断了韧带,需要送往医院手术。走之前,他赤红着双眼,回头看了一眼水面。
  天亮后,王建生的汽车在河沟里被找到,但车内无人。
  上午9点左右,河北的三位娘舅赶到,人群里只有他们会水,便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三人在水中不断搜寻。两侧岸上,手持竹篙、绳索等各式工具的几十位乡亲继续扫荡式的搜寻。
  三舅陈满已经50岁了,他只在幼年时游过泳,这次他也豁了出去,在水中不断地搜寻着……两天的时间里,他只睡了四个小时,吃了一顿饭。累了,他上岸抽根烟,实在挺不住了,就喝一杯二锅头。
  在22日上午的搜寻中,救援队将东南章村受灾的玉米地都翻了个遍。其中,一共有至少6具尸体被找到,王建生未在其中。
  我哥终于能回家了
  40多个小时过去了,王建学坐在家中等待消息,哥哥最后的话像放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我想继续找,但手上的伤口不能碰水,我能做的只是祈祷,大哥,你到底在哪里……”
  前天下午4点半,王建学也豁出去了,决心回到搜救现场。他对着杨树林歇斯底里地喊,“王建生,你出来!妈和嫂子在等着你呢……”他不停地喊,嗓子嘶哑了,慢慢地跪了下来。
  不知道谁发现了水面上的一件衣服,垂头丧气的人群就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兴奋地喊了出来。大家沿着衣服朝上游搜索。“按常理,人应该沉在衣服的上游。”
  对于王建学来说,行走的过程太过漫长,走累了,他掏出一根烟来,低头打火。抬起头,他隐约看到水面上漂浮着一个人,步子刚刚迈出,就被众人扯住了,“这人就是我哥”,顿时他整个人伏在地上,眼泪滚滚而下。
  下午6点左右,一具浮肿的尸体在水面上被发现,脸朝下,上身赤裸。大家很快确定了死者的身份,撕下两件衣服,将王建生的上身包裹住。
  突然,一个洪亮的男声响起,“王建生,回家啦!”随后,二三十位搜救者齐声喊着这句话……
  他至少坚持了俩小时
  王建生的手脚保持搂抱的姿势,显示其最后一刻曾经有过自救。
  三舅陈满知道,外甥一定是被重物压在了水下,所以一直没有被找到。
  对于刚大学毕业的王建学来说,死去的大哥与自己的父母同等重要。“小时候家里穷,爸妈每天出去干活挣钱,都是哥哥带着我。学费、生活费,都是大哥供给,遇上任何事,大哥都是靠山,一夜之间,都没了”。
  万分遗憾的是,大哥被困后,他们不断拨打120、999、110,却总是占线。如果当时电话通了……如果当时有人来了……如果……
  想到大哥的死,王建学揪心地疼,“他至少坚持了两个小时,如果当时有人来帮我们,他可能就不会死。”
  最后通话的地点,仅仅离家两公里……
  地点:河北涞水县王村乡下庄村
  村民酒祭工友泪洒拒马河

  位于涞水县王村乡下庄村附近的涿张高速七段修建工地,就是黄安杰遇难之地。
  昨天上午,村民罗鸣走到河边,往河里倒了三瓶二锅头。他说,工地里有他很多朋友,有几个都在22日凌晨被洪水带走。小李和他的感情最要好,“他常说,等挣  了钱就回家给媳妇盖间房”。
  罗鸣满眼含泪看着被摧毁的工地:洪水将厚达半米的水泥路面切、拧、撬断,几十棵腰杆粗的大树连根拔起,挖掘车被洪水裹挟着砸向桥墩变得支离破碎。
  原本河边建了一排彩钢板简易房,作为工地工人和家属的宿舍,如今只剩一间被树枝和流石撞击得千疮百孔的简易房。
  罗鸣一边倒酒一边喃喃说道:“小李啊,你平时只能喝半瓶,今天你多喝一些,喝个够。”
  “21日我们曾来工地通知工人,说可能要发水,让他们尽快撤离。”罗鸣说,工人们觉得就算发水,“最多是房子进点水,没必要躲避”。
  22日凌晨2点多,巨浪席卷了野三坡。第二天等洪水一下去,罗鸣来到工地看时,“房子被卷得干干净净,而十多名工人早就被洪水卷走”。
  中铁集团的负责人称,当洪水涨起来的时候,黄安杰还冲进去救了老人和孩子,“现场有十几人失踪,基本上都是为了救其他工人的家属被冲走的”。
  目前,被冲走的十几个人已经找到了3个。中铁集团从平峪村接走黄安杰的遗体时,一位和他同事多年的工友在河边嚎哭,黄安杰是找到了,可他自己的妹妹、妹夫以及孩子都被洪水带走,至今下落不明。
  地点:野三坡百里峡
  "多年经营一夜全毁"
  百里峡作为野三坡的知名景点,地处苟各庄村,是灾情最重处。
  昨天,丁永库站在村里他家宾馆前,双腿上全是红肿的伤痕,他说这都是在洪水中解救游客时受的伤。“事发那晚,我带着游客们躲进山里,我们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轰隆隆’的波涛声,接着是楼体钢筋断裂的‘咔嚓’声,所有人都被这些声音吓得发抖,就怕一个浪打上来,我们全都没了”。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丁永库从一个拥有500多万资产的发达户,一下变得身无分文。他拥有的4000多平方米的宾馆和超市,在洪水冲刷下只剩楼基。
  尽管已身无分文,丁永库依然乐观,他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全都安然无恙,对他已是莫大安慰。“只要人还在,就还能重新开始生活,开始重建,不管多困难。”丁永库说。
  据景区的村民们统计,野三坡共有300多家宾馆,受灾的多达200多家。昨天,家家户户都在清理宾馆内淤积的黑泥。在低洼的广场,堆满了被洪水袭击过的车辆,一辆公交车玻璃全碎,窗户挂满了水草树枝。约半米厚淤泥将路边的花坛全部淹没。
  宾馆老板们称,野三坡景区整个陷入了瘫痪,上万游客被疏散出去后,整个城镇就几乎成了空城,“从来没这么安静过”。[详细]
  来源:新京报、京华时报、北京日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