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依靠音乐慰藉心灵的业余音乐教师王鸣，忍受了20多年的家庭暴力和精神折磨后，终于于2003年6月3日晚爆发，他像一头失控的狮子，在争吵中用毛巾捂死了妻子柳莲。7月28日，襄樊某厂包括厂领导在内的三百多名职工联名上书，请求从轻处罚王鸣，因为许多人都把柳莲看成是一个恶妇。柳莲的一名同事却认为，柳莲是一个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如果能及早帮助她走出疾病的阴影，这场家庭悲剧本应可以避免。

　　1 音乐爱好者娶了个厉害妻

　　王鸣的恋爱经历很有些浪漫色彩。1981年秋，他从襄樊市市区乘坐厂里的班车回厂，一个女孩主动给他让座，他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这一瞬间的感动让他和这个名叫柳莲的姑娘结下了姻缘。

　　王鸣是襄樊某厂二车间的维修工，厂里的文艺活动骨干，小提琴拉得小有名气。在厂化验室工作的柳莲正是通过琴声认识他的。1981年9月15日，两人正式登记结婚。

　　生得浓眉大眼的柳莲结婚后，很快在王鸣面前表现出霸道的一面，在夫妻两人的世界里，什么都是柳莲说了算。王鸣虽然是一个工人，但书生气很重，总是事事忍让。

　　1982年秋，王鸣在南漳县读技校的弟弟提着蔬菜和水果来看哥哥嫂子，嫂子却将其挡在门外，还一把将他提来的东西扔到了楼梯上，大声地让他“滚回去”！

　　弟弟以为是哥嫂吵了架，只好无趣地回头下楼。这时，他看见哥哥从屋里走出来想送他几步，却被嫂子一把拉回门里。他强忍着眼泪离开了哥哥的家。

　　这件事过后不久，一直跟王鸣大姐生活的老母亲来到王鸣家，帮助照料刚刚出世的孙子。老人来后，总感觉气氛不对。一天晚上，她半夜上厕所时，一下子被绊倒在地。王鸣惊慌不已地起来一看，只见厕所门里门外摆放着一连串的小凳子，母亲正是被这些凳子绊倒的。老人明白是有人不欢迎她，伤心地离去了。

　　2 懦弱丈夫越忍让越受气

　　由于一再忍让，王鸣一步一步被妻子夺去了做丈夫的尊严。

　　每次发工资，王鸣都要如数交给柳莲。柳莲还要打电话给王鸣车间的领导，核实工资奖金的数额。王鸣在家里要打电话，必须经柳莲同意，而且不准打长途。

　　家里所有钥匙归柳莲一人掌管，柳莲不回家，谁也别想进门。柳莲独自出门时，会把防盗门反锁上，王鸣父子俩像坐牢一样地被锁在屋里不得出去。

　　二室一厅的房子竟然没有儿子的自由空间。两室中的一室做夫妻的卧室，另一室永远被柳莲锁着不让人进门。他们的儿子是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大的。

　　客厅里四面窗户都被柳莲用两层窗帘蒙上，只有到年底擦窗户时才会拉开一会儿窗帘，一年四季都让人感到压抑。

　　1999年夏天，王鸣吃饭时小声地对柳莲说：“你是不是脑筋有毛病……”后半句“有病请医生看一看”还没有说出口，即遭到柳莲的回击：“你妈才有病呢！”说完，当着上大学儿子的面，朝王鸣的身上狠抽了几鞋板。

　　4年前，王鸣所在的企业经济效益不好，王鸣便利用业余时间办起了少儿小提琴培训班。学琴的少年多是由母亲带着，王鸣在家里开办第一个培训班时，柳莲看到学琴少年的母亲以一种崇敬的眼光看着王鸣，便不停地把家里的桌子板凳踢得乱响，还一遍遍地说吵得她心里烦。培训班在家里没开几天，就不得不转到外面办。

　　为了让王鸣没有钱在外面“花心”，柳莲专门买了一个记录本，把学生家长的电话记上，每到收钱时，她都要一一给学生家长打电话，让他们把钱直接交给她。

　　王鸣在外教的学生越来越多，柳莲为了搜干净学生交给王鸣的学费，采取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办法对待丈夫：搜身。每天晚上王鸣教琴回家，柳莲就会堵在门后，让王鸣把衣服脱下，一一检查王鸣的衣服口袋。

　　柳莲还对王鸣定下了请假制度，不论什么时候出门，得事先向她说清楚要去的地方，要干什么事，什么时间回家。如果没有按时回家或是出现什么差错，少则一顿臭骂，重则手掐嘴咬脚踢。

　　3 干儿子引发离婚大战

　　2002年下半年，46岁的王鸣和45岁的柳莲提前内退回到家里。这一年，柳莲在家里装热水器时认了一个干儿子。柳莲用她掌管的钱为干儿子买了一辆4000多元的摩托车，过后又送给对方一部手机。

　　而此时，王鸣骑的还是一辆老掉了牙的旧助力车。就是这辆助力车，还是工厂以抵工资的形式给职工发的。即使这样，车钥匙还要掌管在柳莲的手中，每天出门都要向柳莲领取。

　　王鸣又一次受到了极大的刺痛，他再也忍受不了柳莲的霸道和专横，2003年2月3日，农历正月初三，王鸣悄悄来到已在襄樊某大型集团上班的弟弟家中暂住。

　　2月16日是小提琴培训班的开学日，柳莲早早地来到襄樊市某培训中心等候。9时左右，王鸣准时来到培训中心，柳莲在众目睽睽之下，呼地冲向正在上楼的王鸣，狠命地扇了他两耳光后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还有脸到这里来教学生……”众人上前拉住柳莲时，她竟一下子躺在地上，一会儿又爬起来威胁道：“我叫你们都学不成，等我哪天找个炸药包来把你们培训中心炸了……”

　　柳莲多次闹事，旁边的一个学生家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指着柳莲的鼻子说：“你今天要是再敢闹事，我把你从三楼上扔下去！”柳莲被唬住了，气冲冲地跑下楼，买来一把刀把王鸣的助力车车胎捅破，又把助力车的电线扯得乱其八糟后离去。

　　2003年3月6日，王鸣向襄樊汽车产业开发区一法庭提出离婚诉讼，柳莲则坚决不同意。

　　在亲朋好友的劝说和法庭的调解下，4月16日，王鸣回到家中。

　　6月3日晚9时左右，王鸣教完琴回到家中，一进门即遭到柳莲的责骂：“儿子上学要1万元钱，你这几天要是弄不到，老子要你的命！”

　　按王鸣的计算，家里应该还有1万元钱，即使没有1万元钱，也不会少于6000元，再差三四千元钱，应该是好凑齐的。

　　但柳莲却坚持说家里已经没有钱了，两人因此发生争吵。忍受了20多年屈辱和折磨的王鸣此刻疯狂了，他用洗澡毛巾捂住了柳莲的嘴，这一捂，竟将她捂得昏死在地。

　　王鸣一看柳莲没气了，慌忙喊上邻居帮忙把妻子送到医院抢救，不想，要强了几十年的柳莲竟没能再醒过来。

　　4 悲剧因心理疾患引发

　　柳莲是搞化验工作的，她曾对同事说，平时看到的病菌和细菌太多，回家后总是觉得反复洗手也洗不干净。出门时家里的门明明锁好了，下楼了还不放心，有时甚至要反复上楼看几遍。心里经常莫明其妙地发急，想找地方发泄一下。

　　厂幼儿园的教师朱某订有一份《家庭医生》杂志，她认为柳莲的行为和杂志上有关心理疾病中的强迫症和焦虑症的种种表现完全一样，曾提醒柳莲去找心理医生看一看。

　　柳莲也曾经试图拯救自己。2003年初王鸣与她分居后，柳莲的性格和行为真的有了一些变化，这也是王鸣在铁心要与她离婚时，又被她拉回身边的一个重要原因。邻居们惊奇地发现，柳莲竟然会有说有笑地和王鸣一起到农贸市场买菜，晚间还会双双出门散步，这是以前从不曾见过的。

　　柳莲这样的转变并没有持续多久，又故态复萌。

　　更为可悲的是，在柳莲折磨他人时，与柳莲生活多年的丈夫和儿子竟然没有想到，她也生活在被心理疾病折磨的痛苦中。

　　从事精神病学治疗和研究的襄樊市安定医院陈鹏飞医生认为，柳莲肯定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其强迫症和焦虑症表现得比较明显，这类疾病在长期得不到治疗的情况下，伴发人格障碍，会使人偏离正常人的生活，做一些让常人想像不到或不可思议的事情。焦虑症又使她表现为焦躁不安，经常处于易激动、易发怒的状态。

　　这位精神病学专家认为，上述这类由心理疾病引发的家庭惨剧时有发生，其根本原因就是社会上对心理疾病知识普及不够，很多人不知道对患有心理疾病的人及时进行早期疏导和治疗。往往是在患者表现出严重的病态后，甚至在其杀人、伤人或尝试自杀后，才会想到对其进行心理治疗或精神障碍治疗。王鸣其实也是一个悲剧人物，他因为忍受不了患者的长期折磨，激奋之下动手伤害对方，造成了难以挽回的家庭悲剧。（文中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