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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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这次对伊拉克的战争,开局虽不大顺利,遇到相当顽强的抵抗,但后来风云突变,一夜之间萨达姆和他的同僚忽然销声匿迹,全都“蒸发”了,巴格达几乎成了不设防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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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利了,美国很多人松了一口气,布什总统好像也松了一口气。鹰派势力沉浸在一片胜利的喜悦中,频频向叙利亚和伊朗等国发出警告和威胁,甚至放风要对有的国家“施行外科手术”,说“很多国家,包括叙利亚在内,将会理解伊拉克战争对他们传递的信息。”俄罗斯一位政治学博士评论说,“陶醉在胜利之中是一件可怕的事情”,“美国已成为更难打交道、固执和任性的伙伴”,华盛顿任何时候都可能采取“冒险行动”。这些话并不是耸人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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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人们注意到,美国鹰派智库某些人,从新帝国战略和残酷的现实思考,也不无忧虑。美国著名新保守派思想家威廉·克里斯托,最近在他与人合著的《伊拉克战争》一书中,意味深长地指出,“在巴格达开始的使命还没有完成。美国还没有从胜利中得到安慰,新的危险已经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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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可能觉得很奇怪:胜利了,为什么没能从中得到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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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了战争,输了道义和信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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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发动对伊拉克战争的最主要借口是,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联合国武器核查不力。现在,美国已占领伊拉克全境,战争也打了一个多月,搜遍全国,迄未发现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且,如果伊拉克确实拥有,在生死关头,它为何不用?这是很普通的常识。无怪乎《洛杉矶时报》4月22日的一篇文章“严肃提出一个重要而又令人难堪的问题”:“我们的总统是否故意用虚假的开战理由欺骗了我们”?“现在是否可以暗示我们的皇帝没穿衣服”?他企图用战争来掩盖他在国内的明显失败。文章还指出,如果找不到证据,“布什总统的信誉就会受到严重破坏,战争也就不具备合法性”。《华盛顿邮报》的一位编委甚至担心,“布什有重蹈其父覆辙的危险”,赢了战争,输了大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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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对伊战争的胜利,在国际上也未赢得多少喝彩。即使按照美国自己的说法,现在支持或勉强支持它对伊动武的国家,也还不到联合国会员的三分之一。对它的“怕”,倒是多了几分。但在当今世界,“怕”,并不等于“臣服”,相反,可能激发更多仇恨,甚至迫使某些国家下决心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应对美国先发制人的单边主义战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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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联合国武器核查负责人布利克斯最近颇有感慨地对媒体说,“我受到了伤害”,美英入侵伊拉克的理由“非常、非常站不住脚”,他们在没有联合国核查组的情况下对伊拉克的核查“缺乏信任度”。这实际上是将了美国一军:你胜利了,但你先发制人的单边主义毫无道理,不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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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吞虽易,消化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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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对伊战争军事上的胜利和推翻萨达姆政权,早已在人们的意料之中。问题是消化难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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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在伊拉克没有一个阿富汗那样的“北方联盟”,也没有一个卡尔扎伊那样可为各方接受的反对派领导人。长期流亡国外的众多反对派,最近纷纷返回巴格达,但种树浇水者少,抢着摘桃子的多。唯一在国内比较有实力和武装的两个库尔德派别,要求建立联邦——据说美国已私下默许,但土耳其反对。今后库尔德这股势力的枪口究竟对谁,现在还很难说。占伊拉克人口多数的什叶派势力,比较亲近伊朗,其中不乏伊斯兰原教旨主义份子。他们讨厌萨达姆,但也不喜欢美国。他们最近借朝圣大规模集会,举行反美示威,要求美国撤军,大出美国的意外。在这样错综复杂、矛盾重重的情况下,要建立一个亲美或受制于美的政权,谈何容易。美国说至少要两年,即使如此,那包袱有多重,可想而知。何况其中变数还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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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美国要向伊拉克输出“民主价值观”和建立“民主体制”,更是难上加难,甚至可能让亨廷顿“文明冲突论”不幸而言中,不仅将使伊拉克新政权更加难产,而且将引发美伊一系列新的矛盾;不仅将加深阿拉伯世界同美国的矛盾,而且还将激化各个阿拉伯国家内部的矛盾和斗争,从而使整个中东局势更加动乱。这一点,美国不能不忧虑,也不能不慎重行事。想一口吞下、迅速消化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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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经济上,在伊拉克战后重建方面,美国企图好处独吞,特别是企图掌控伊拉克石油资源,把联合国置于配角地位,这是国际社会很难接受的;在对伊拉克援助方面,美国企图让别国买单,这也是一厢情愿(wishful thinking)。国际上,目前抢着分蛋糕的多,愿意买单的寥寥无几。英国和西班牙没有多少本钱可以买单,日本虽愿,但也不会像海湾战争那样做冤大头,更不会只给不取。日本有它自己的小算盘。当前围绕伊拉克战后重建谁起主导作用的争论,以及小泉首相近日访问欧洲五国,无不与此有关。这显然是美国要力争成功而又很感头痛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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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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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美国鹰派帝国梦的使命和他们的“邪恶轴心”论,美国主观上肯定要选择下一个打击目标,逐个收拾“邪恶轴心”国家和“无赖国家”。特别是当他们陶醉胜利之时,这种危险确实存在。但他们多少 也有点自知之明,实际上是,“非不为也,是不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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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伊朗、朝鲜和叙利亚,不是伊拉克。伊拉克有侵略邻国的前科,连年战乱,加之联合国十多年的制裁,早已疲惫不堪,国力虚弱。国际上真正同情它的也很少。即使如此,美国还是不得不动用“牛刀”,而且还暴露了军事上的一些弱点。伊朗在经济上、军事上都比伊拉克强得多,地理环境也比较好,国际地位不同一般。东方的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印度,西方的英国、法国和德国,同伊朗的关系都相当好。朝鲜军事力量全世界排名在前十位,地缘政治更加复杂,其周边国家包括韩国无不主张和平解决争端。叙利亚国家虽小,但政权比伊拉克稳固,国际上不乏同情者和支持者。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美国贸然发动战争,无异于自找麻烦。如果说,美国发动对伊拉克的战争还有一些国家支持,可称之为“联军”的话,那么,对上说任何一个国家的战争只能是孤军奋战,连英国也不会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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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非常简单而重要的一点,是美国国内政治的巨大影响。最近一次民意测验表明,目前有三分之二的美国人反对在其他任何地方发起任何进一步的军事行动。布什总统为了竞选连任,不能不认真对待,三思而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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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经济包袱背不起。美国在阿富汗已经陷进去了一点,现在又背上一个伊拉克的大包袱。目前美国经济并不景气,贸易和财政赤字双高,股市行情不佳,大多数州正经历历史上最严重的财政危机,失业问题日益严重,由共和党控制的参议院不久前拒绝通过布什总统的减税计划。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发动对上述任何一个国家的进攻,势必背上更沉重的包袱,布什政府如何向选民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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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我们不难理解,为什么在取得对伊拉克战争的胜利后,美国鹰派人物并不能从中得到安慰。他们的心野着呢,可惜现时还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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