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常常警告别国：“不能以武力改变现状”，必须用“和平方式” 解决争端，“任何以武力改变现状的努力都将引起美国的军事干涉”。但是，3月20日凌晨，美国向巴格达发射的首批45枚巡航导弹再次打破了和平的幻想，也让美国凭借军事优势控制世界的野心裸露无疑。美国对伊拉克发动的第二次大规模战争表明，全世界只有美国可以以武力改变现状，这一严酷的现实在相当长时期内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改变。

　　小布什就任美国第43任总统以来，以其强烈的个人意志、军事强权意识和美国利益中心主义，以反恐为契机，全面推行其“改造世界”的计划，战争一个接一个地打，政权一个接着一个地改造，地区一个接一个地动荡起来，“反战”“反美”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其他国家的领导人在小布什心目中只有两种人，要么是“恶人”，要么是“好人”，没有不好不坏的。小布什对“和平改变”没有耐心，他喜欢在游戏刚开始时就宣布“游戏结束了”。全世界都说美国“打伊”是为了“抢石油”，布什却说是上帝赋予他赶走“恶人”的使命。他带领美国人出入一波又一波恐惧，给世界留下没完没了的战争悬念。

　　小布什说打伊战争是为了“解放”而不是为了石油，保持美国的绝对军事优势是为了“自由”而不是为了“控制”。他决心用武力解除萨达姆武装，却又不需要任何核查证据。他要求萨达姆解除武装，同时要求萨达姆下台，进而宣称即使萨达姆解除武装，也要打；萨达姆流亡，还是要打。他说，他没有耐心等待“邪恶的”独裁者下台，必须趁他还没有打过来之前“先发制人”。他说他心中只有两个字——和平，但路子只有一条——战争。他说，为了美国的安全，无需经过联合国或任何国家的批准，诉诸联合国决议只是想让各国代表发泄一下牢骚，减少战争的冲击力。他还说，美国总统必须保护每一个美国人的生命，但伤亡总是难免的。他在祈祷“上帝保佑美国”的时候，从来不会连带别国人民。

　　从前的美国总统需要为战争制造或至少等待借口出现，但到小布什这一代，美国的战争决策进程已经“进化”到了不再需要寻找任何借口的地步。布什说过，美国打伊拉克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打伊”比“挨伊拉克打”要划算得多。他只须花500亿到600亿美元，就“可以搞定伊拉克”，但萨达姆如果向美国发射生化武器或核弹，美国经济会大出血甚至瘫痪。1999年“新干涉主义”盛行的时候，许多人至少还对美国打着制止“种族清洗”旗号的“人道主义干预”心存幻想，以为美国发动战争的动力来自其特有的理想主义传统。而随着“反恐战争”扩大得没完没了，人们发现对美国作为受难者的同情受到了愚弄，在美国发生“9·11”恐怖袭击悲剧不到一年的时间时内，世界各地都感受到了“同情心的悲剧”。虽然布什口口声声说，“我们的目标是恢复那里的自由”，拉姆斯菲尔德辩称“美国不在乎那里的石油”，美国媒体也不失时机地抬出布什“对上帝信仰”，为这场连小孩都知道的“石油战”涂上一层神圣的宗教油彩，但谁还能再相信美国的话呢？美国的“理想”一旦被武装起来，就会变成吞噬世界的战火。

　　如果发生了以武力改变现状的行为，有关国家可能获得以武力恢复现状的合法性，但这种合法性能否得到执行最终要看实力。1989年12月，美国总统老布什以巴拿马总统诺列加涉嫌贩毒和洗钱为名发动“正义之战”，出兵将诺列加逮到美国受审，一手扶持了新政权。1990年8月，伊拉克总统萨达姆入侵科威特，试图以武力改变伊拉克与科威特的边界，随后美国及其盟军发动了海湾战争，迫使伊拉克撤军，以武力恢复了边界现状，应该说还算“出师有名”。但十二年后的“打伊”战争，却是美国要以武力改变现状的行为，不惜以规模空前的战争手段改变一个联合国成员国的合法政府，国际社会该用怎样的方式恢复“现状”呢？

　　只允许美国以武力改变现状，这是美国的“天定命运”。按照“性格决定命运”的原理，美国扩张屡屡得手的命运是由美国性格决定的。“冒险”和“抢先”的美国特性使得美国人不断抢得先机。美国有人很讲究“先”字，先下手为强，先发制人，从来不会“说出手时不出手”。但凡美国历代总统大多数都能尽量让世人觉得它只是在受到侵犯后迫不得已出手还击。

　　美国领导人把武力与非武这对矛盾概念玩得翻云覆雨，形成一个又一个力量怪圈。当19世纪欧洲列强在“旧大陆”打得不可开交时，美国总统门罗一句“不能以武力改变拉丁美洲的现状”，就将英、西、法等老牌殖民者拒于拉美大陆之外，而美国则趁机将拉美收之于美国后院。此后，它发动了数不清的军事政变，扶持了一个又一个军事独裁者，当人民起来推翻这些独裁政权时，美国就会出兵保护，防止该国民众“以武力改变现状”。1992年海地发生军事政变推翻了“民选总统”，美国出兵干涉“恢复了民主”，这是证明美国武力干涉正确性为数不多的范例之一。两次世界大战，美国总统威尔逊、罗斯福都在战前发出过“不以武力改变现状”的警告，行动上保持中立，照卖军火，直到引火烧身时才参战，留下了美国对军事行动中保持克已制胜、后发制人的原则。

　　如今，美国早已改变了其对外政策及整个国际关系的游戏规则，而它却坚持要其它国家奉行从前的国际法。它早已奉行起“进攻是最好的防御”，却坚持认为别国即使是防御也是对美国的进攻。在美国的军事强权下，“国家主权”只不过是美国发给各国的“护照”或“经营许可证”，联合国成为全世界发牢骚的最高级别的场所，盟国的数量只是证明美国军事行动得到大数支持的计分牌。美国一方面把制止别国大规模武器扩散作为其外交政策的头等大事，另一方面降低了核门坎，不断威胁不惜对别国实施核打击。

　　布什把英语变成了没有褒贬概念的语言，“进入”、“进驻”与“入侵”、“侵略”是完全可以混合使用的同义词。美国人可以洋洋得意地自称“入侵巴格达”，绝不会因别国称美国飞机“入侵领空”而提出抗议。极端反共的美国保守派曾经发誓要把“解放”、“革命”等共产党的标志性话语“扔进历史垃圾堆”，而今他们却拿来当作口头禅。

　　扩张性是美国新帝国模式的必然属性，表现在美国改造世界的热情和狂想。“9·11事件”改变了美国，美国也想借此机会改造世界。美国总统布什提出雄心勃勃的改造世界计划，讲话充斥“改造”一词，改造伊拉克政权、改造中东、改造穆斯林、改造朝鲜，也包括要改造俄罗斯、中国这样的大国。如果任其发展，今后的世界，越来越多的国家旗杆上将可能打上“美国改造”的印记。

　　美国国际政治学家汉斯·摩根索把战争的起因称为正在崛起的大国挑战现状维持者，美国作为现状维持者，要防范新兴大国改变现状的努力。而今，美国却要自己先动手改变现状。布什试图不惜一切代价，通过任何方式发动一场改造世界的风暴，以扭转美国颓势，国际关系格局出现严重失衡状态。

　　(魏宗雷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