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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期羁押者李文献 看守所内非正常受伤(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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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3年11月21日11:03 海峡都市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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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守所送往医院诊治时的李文献 10月下旬，在北京五棵松一家旅馆的地下室里，26岁的河南青年李文献又犯病了。
3年半前，羁押在河南商丘市鹿邑县公安局看守所的他被鉴定为精神病，获准“患病取保”。
守在一旁的姐姐李密黯然神伤，“他原本是个非常健康的孩子。”
为了照顾弟弟的病，31岁的李密不得不中止了在北京一所大学的进修。与此同时，她年逾六旬的母亲刘素兰也在商丘的几家司法机关来回奔波着。她们在为李文献的案子申诉。
而尤其让李家愤怒的是，李文献在看守所内——就在获准取保的前几天，正值精神病发作期的他，龟头突然被割掉了。
看守所送诊的精神病人
2000年5月14日，鹿邑县穆店乡芦庄村村民李树新领着医生一大早来到县公安局看守所，为正患精神病的儿子李文献打针。
医生进去后，守门的悄悄告诉李树新：你儿子又骂人了，这回骂了看守所的某某副所长。
医生很快出来，摇摇头说，李文献不肯打针，说自己没病。
晚饭时，忐忑的李家突然接到看守所的电话，称李文献出了事，正在县中医院治疗。
众人赶到中医院时，李文献戴着脚镣躺在病床上，手上的手铐已解除，“全身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知刚被打了”。更让他们吃惊的是，李文献的龟头部分竟被纱布裹绕着。
看守所民警告诉他们，是李文献精神失常，自己用玻璃片将龟头划伤的。
县中医院外科大夫何延中向记者回忆，当时李文献是在县人民医院进行简单的龟头清创缝合手术后，看守所以精神病送诊的。
何延中与精神病科的一王姓大夫对李实行联合治疗。他们在为李的龟头部位换药时，发现李“龟头阙如，龟头部位只剩下一点点皮肉”。
何延中向记者坦言，他所在中医院的一些大夫都非常担心李文献的性功能。（关于这一点，李文献日前在病情稳定时曾亲口告诉记者，“下面确实不行了”。）
趁看守人员不在，李家对李文献的身体受伤部位拍照，留作日后证明。几天后，李文献获准取保。
李文献在中医院住院两月余，精神病症逐渐消除，但因龟头清创缝合手术“太过草率”，“尿只能一滴一滴地排”，后转治郑州才彻底治愈。而他的精神病，几年中出现多次反复，先后在河南、河北、北京等地治疗，花费数万元。
用玻璃片自己割的？
鹿邑县公安局副局长宋丰收告诉记者，是李文献自己割的。据宋丰收介绍，李文献因涉嫌故意伤害被拘后，多次殴打同室人员，先后关过3个号，后来又调到4号，一个多星期后又多次打人，并割手腕自残。看守所只好给他戴上刑具。
这段时期，根据商丘市精神疾病司法鉴定委员会的鉴定，李文献“有明显的被害妄想、关系妄想”，属于“急性妄想发作”，“建议住院治疗”。
宋丰收介绍说，事发当天下午，一同室人员发现李文献一直躺在被子里，遂掀开被子，发现李手上有血迹，立即报告看守所民警。民警把李带到看守所大院，发现其裆部有血迹，脱掉其裤子，看到其龟头正流血，连忙用三轮摩托送往县人民医院外科治疗。经检查，发现李文献龟头被割掉一部分。
据宋丰收称，民警在他的被窝里发现了“豆粒大的玻璃片”。经反复讯问，李文献交代说，是上午医生来打针时他在看守所的院子里偷偷拾到的，然后蒙着被子自己把龟头割了。
李家对此答复非常不满：“在手和脚都被铐住、行动非常困难的情况下，他能自己把自己弄出一身的伤痕？他能用小小一块玻璃片把那么敏感的龟头割了？”而且，李树新知道，那天上午，医生根本就没有给儿子打针。
对此问题，记者致电河南省一名有几十年丰富临床经验的精神病科大夫。他说，很难相信一个精神病人能够精确地把龟头就那么割了。一名外科大夫则称，只要这个人还有知觉，别说是玻璃片，就是拿手术刀也没法自己割自己的龟头。
李文献病情稳定时，家人多次问起此事，他都说“记不清当时发生啥事了”。
看来，李文献的龟头为什么被割，至今还是个谜。
被指认的打人凶手
1998年12月25日晚9时许，与李文献同村的村民李彬正在县一高中读一年级的儿子李鹿旗和4名同学下了晚自习，走在县化肥厂门口时，被蹲在路灯下的两名青年扭住并打倒在地。后经法医鉴定，李鹿旗鼻骨粉碎性骨折，伤情为轻伤。
在向警方报案时，李鹿旗指认打人凶手是同村人李文献。但李文献称，案发时，他正在130多公里外的商水县巴村镇政府（李大专毕业后，分配在此）和几个年轻同事一起过圣诞节。
警方随后让李文献夹杂在另4人中，在新城区派出所会议室门口依次排队走3遍，4名学生则集中在会议室里进行辨认。很快，李文献被指认为当晚的打人凶手。
但律师后来在调查取证时，其中两名学生承认“主要是受了另两人的影响，就跟着附和了”。“另两人”中一名是李鹿旗的堂弟，一名则表示“没看清楚他（打人凶手）长什么样”。两名学生称派出所当时告诉他们，“这里边（供辨认的5人）一定有真正的犯罪嫌疑人”。
李文献家人认为，警方严重违反了有关辨认程序。后来参与办案的鹿邑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民警赵气光也承认，辨认程序确实违规。但警方采信了这次辨认结果。李文献在交纳3000元保证金给李鹿旗看病后，回到巴村镇继续上班。
反复改变的口供
1999年元月，鹿邑警方来到商水县巴村镇政府。李文献的同事曹玉林、范华、马致远证实，事发当晚6时许，他们在李文献的房间一块吃米饭，饭后还一块到镇政府办公室看新闻联播。
如果此说成立，李文献不可能会出现在事发现场，因为从巴村镇到鹿邑县城有130多公里，乘车最快都得3个小时。
巴村镇政府办则出具了李文献在1998年12月25日和26日没有缺勤的证明。其他几名干部也证实，案发当天下午，李文献还在蹲点的村里搞换届选举工作。
不久，鹿邑警方再次来到巴村镇。这次，曹玉林、马致远说，记不清在李文献那吃米饭是25日还是26日了。李文献很快以涉嫌故意伤害被刑拘。在警方第二次报捕后，同年3月12日，鹿邑县检察院对其实施逮捕。
但李文献始终不承认打了李鹿旗。检察院也以应到巴村镇把矛盾全部查销等为由退卷要求补充侦查。同年5月，当鹿邑警方第三次来到巴村镇时，曹玉林、范华又坚持了第一次的说法，并称“因为那天是圣诞节”，所以记得很清楚。
当警方问到为什么三次说法不一时，曹玉林的说法是，第二次来调查他时，警方调查人说：“李文献已经承认了，现在后悔得直摔头。”还有一个人说这一次过来是专门找他们的事的，所以他有顾虑，第二次就含糊说了。
记者想找到这一次调查的警官，以核实这两份笔录的真伪，但对方避而不见，据说“忙事去了”。
在县政法委领导指示下，同年10月，鹿邑警方第4次来到巴村镇。
这一次，曹玉林被戴上了手铐，理由是“前三次说法不一致，肯定作了伪证”。结果，曹又“记不清是哪天和李文献吃的米饭”。
已调往商水县另一个乡工作的范华，在听说曹玉林被戴了手铐后，主动来到鹿邑县公安局，也改口说“时间长记不清了”。
时隔4年后，记者找到马致远。马致远犹豫了一会后说，因那天是圣诞节，记得是和曹玉林、范华在李文献房间里吃的米饭，然后还一起看了新闻联播。
1999年12月18日，鹿邑县检察院对李文献提起公诉。1个月后，李被一审判处有期徒刑两年，罪名是故意伤害。2000年3月底，在李家上诉后不久，李文献的哥哥李文革却因涉嫌包庇，被当地警方刑拘15天。
李文革被押不久，关在同一看守所的李文献就疯了，叫嚷着“有人害我全家”。此时，李文献已在看守所内被关押了1年3个月。
最终的《不起诉决定书》
一审判决后，李文献家人不服，向周口地区中级法院（即现在的周口市中院）提起上诉。
两个月后，周口中院裁定下来了：发回重审。
周口中院认为，原判所使用证据中，“有的证人证言使用姓名、住址均是假的，查无此人；有的证人证言卷中并无材料、亦未当庭质证就作证据使用；有的证据在取证时就违反法律程序”，认定李文献“犯故意伤害罪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鹿邑警方向记者解释，证人因与李树新同一个村，怕李知道后打击报复，才用了假名和假的家庭情况。
案卷发回重审后，鹿邑县法院迟迟没有开庭。在李文献家人强烈要求下，一年半后，周口中院指定由邻近的郸城县法院审理。
一个多月后，在鹿邑县法院刑事庭，李文献60岁的母亲刘素兰，因催法官尽快移交案卷，与该庭庭长季义昌发生冲突，被法院以妨碍公务拘留15天。法院没有开具拘留证明，县公安局后来则补开了一张被拘留人员解除拘留证明书。
此后，李文献案卷在鹿邑县法院、鹿邑县检察院、郸城县检察院、鹿邑县公安局之间来回“漫步”。其间，郸城检方又两次退卷补充侦查。
在指定审理的近一年半后，今年3月20日，郸城县检察院终于对李文献提起公诉，罪名仍是故意伤害。值得注意的是，被周口中院“查无此人”的、被证实“空穴来风”的其他几份证人证言，仍然出现在郸城县检察院的起诉书上。
郸城县法院开庭后不久，郸城县检察院突然撤诉，理由是“认为鹿邑县公安局认定的犯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4月24日，郸城县检察院正式作出了不起诉决定书。
李鹿旗不服，向周口中院提起上诉，请求撤销该裁定。今年7月7日，周口中院驳回李鹿旗上诉，维持原裁定。
对于郸城检方的突然撤诉，李文献的母亲刘素兰也表示不满，她“本想得到法院的无罪判决”。但根据疑罪从无原则，她认为“终于还是得到了迟来的正义”——“我儿子证明是清白的”。目前，李文献家人正在对鹿邑县有关部门提出国家赔偿申请，但尚未得到回应。
据《南方都市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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