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部门专门为文刚安装了卫星电视

民警给文刚买来了生日蛋糕

　　文/本报驻鄂记者钱忠军通讯员张德智

　　武汉市设立了全国首个艾滋病羁押点。曾数十次盗窃、抢劫作案的艾滋病毒感染者文刚（化名）成为首名在押嫌疑人。

　　2003年11月17日，记者被准许进入艾滋病羁押点监室，对艾滋病嫌疑人进行了采访。这也是这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第一次心情平静地正式接受记者的采访。

　　在羁押点记者刚好碰到了艾滋病嫌疑人文刚一“忧”一“喜”的两件事，一是文刚经武汉汉阳区检察院批准被逮捕，另一件事是民警们给文刚过生日。

　　民警在对文刚的管教中，对其进行人性化的管理，在他的饮食、穿衣保暖和文化生活上做到关怀备至。目前，文刚的思想情绪很稳定，对民警的管教很配合。

　　一、屡屡上演“捉放曹”

　　今年9月13日晚19时至23时，一高一矮两男子在武汉市汉阳钟家村至月湖桥，先后持刀抢劫一货车司机和一出租车司机。

　　接到报警后，汉阳公安分局月湖派出所民警前往调查。目击者称，又是文刚！

　　原来，24岁的文刚已经是月湖街的“名人”了，许多人都被他敲诈过。警方迅速抓获了文刚及其同伙万某。万某当晚就被送进了看守所，而文刚则在次日凌晨4时被放掉了。

　　文刚是一名艾滋病患者。自1999年染病以来，他经常拿着针头找熟人“要钱”。猖狂的时候，甚至每天都作案。

　　一个屡次作案的犯罪嫌疑人怎么不给“关”起来呢？当地群众对此颇有微词。最令他们气愤的是，文刚还经常拿着针头到别人家里“要钱”，拿不到钱就威胁说要“用针头扎人”。可月湖派出所也是有苦难言：此人是艾滋病感染者，普通看守所无法羁押，不得已只能屡抓屡放。

　　月湖派出所民警以前曾把文刚送到医院检查过，查出他确实患有艾滋病。后来还曾把他送到一家传染病医院治病，结果他又在医院敲诈医生，医院也不敢收他了。

　　根据规定，肺结核、艾滋病等传染病患者不能送进看守所。如此一来，医院不敢收，看守所不能收，看别人拿他没办法，文刚的胆子也越来越大。2002年以来，他以传染艾滋病相威胁，在汉阳、桥口、江岸等区进行盗窃、敲诈、抢劫等违法犯罪活动，作案达数十起，曾被8个派出所抓获。

　　文刚在被抓后多次袭警，使得民警不得不采取措施提防他，最后只能让他一走了之。

　　二、不让“捉放曹”继续

　　月湖派出所的民警说，抓文刚，放文刚，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甚至连有的民警也被文刚拿着针头逼着拿过钱。以前月湖派出所就文刚的情况多次向有关部门反映过，但一直没有结果。

　　这次文刚再次作案又不得不被放掉，此事被当地媒体披露后引起公安部和武汉市委负责同志的关注。武汉市委领导批示，要妥善解决这个难题，不能让这类违法犯罪人员逍遥法外。

　　今年9月中旬，武汉市政法委多次召集市公安局、市卫生局负责人研究解决办法，并形成共识：对患有艾滋病的犯罪嫌疑人要予以关押和治疗，不能任其逍遥法外。

　　武汉市政法委起草方案，报武汉市委、市政府批准后，于10月下旬，由武汉市公安局监管处在市郊某偏僻位置专门设置了一单独关押点，投资7万余元，按照公安部相关标准建起一个全国独一无二的专门监号，并配备了7位民警。

　　10月28日，被刑事拘留的文刚收押到此处。

　　关押点的监控设备齐备，室内整洁有序，除了常用的警械设备外，民警还准备了应对紧急情况的一些特殊用品。民警值班室墙头挂着一本工作须知，封面上书“不惧怕、不恐慌、不歧视”，内容包括艾滋病常识、防范方法以及艾滋病病人犯罪的案例、相关法律条文。

　　来这个特殊监号的7名看管民警都是写申请、主动报名的。上岗前，武汉市疾病防控中心的专家向他们传授了艾滋病的相关知识。

　　三、被表姐带上歪路

　　文刚在看守所向记者讲述了他走上歪路的历程。他说，他特别恨把自己引上歪路的表姐。他仍然清楚地记得当时表姐让他吸毒时的情景。

　　14岁那年，也就是1993年，刚上初一的文刚感觉到家里还比较有钱，不愁吃不愁穿，有时还能出去旅游。当时他家人在汉口，他一个人在汉阳住。他有一次喝酒，把胃喝坏了，时常感到疼。

　　开学后不久，文刚到在汉正街做生意的表姐家玩，表姐杨某告诉他吃点白粉可以治胃病。他吸了两口后，表姐教他打针，直接给他注射了一针筒毒品，让他第一次触毒就上了瘾。随后，他就辍学，每天跟表姐在一起吸粉，甚至还到宜昌包房吸。他的家人发现后，对他进行了挽救，家人就从汉口搬回汉阳与他一起住。

　　后来家人见他实在不愿意上学，就让他到广东打工，想断绝他与表姐的联系。没有想到的是打工的地方更方便吸毒，家里人给他的钱都被他拿去买毒品了。他回武汉市后，经常找父母要钱，没有钱后就把家里的东西拿去卖，父母的退休金被他用完后，就把家里的一栋5层楼的房子卖掉了。1999年，文刚被强制送到武汉一家戒毒所戒毒，卫生部门在一起艾滋病检查时，发现他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戒毒所吓得让他走人。

　　回到一贫如洗的父母家中时，没有钱看病，但他仍然要吸毒。

　　2002年以后，他就干脆拿着一个针筒，在社区里以传染艾滋病相威胁找别人要钱。据说，他是从当时报纸上看到北方某地有人用艾滋病针管扎人引起社会恐慌的报道中受到启发的。不光是社区的居民，就连民警他也找他们要过钱，还没有失手过。搞得他所在的社区群众是人人自危。

　　武汉市政法委的一项调查显示，文刚先后在武汉的汉阳、桥口、江岸等区进行盗窃、敲诈、抢劫等违法犯罪活动，作案达数十起，先后被8个派出所抓获，但都无一例外的被放了。文刚说，派出所的人一听说自己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都吓得不行。

　　文刚告诉记者，他现在非常痛恨表姐。他说，自己也一直想学好，可没有人愿意与他接触给他事做。

　　四、用人性管理感化

　　文刚9月下旬是被警方以戒毒的名义带到一康复中心的。到康复中心后，医生对他是敬而远之，不让他讲话，文刚非常反感，想不通，他起初不吃不喝，还把自己的皮肤划破，用棉签蘸上血拿在手上，吓得医生护士跑得远远的。

　　对于新闻单位的采访，他更是反感，一家中央新闻单位的记者前去康复中心采访，他不但不配合，甚至还向别人吐唾沫，用棉签蘸上自己的血往记者身上丢。搞得后来没有记者再敢采访他。后来，康复中心的医生只能跟他讲好话，他才平静下来。

　　10月28日早晨10时，毕业于中国人民警官大学的硕士研究生、武汉市公安局监管处二科的李斌奉命到康复中心押解文刚到新建成的羁押点。长期从事犯人心理学研究的李斌没有像康复中心的医生一样带上厚厚的口罩，他只戴了一双手套，他告诉文刚，自己将负责他今后的管教工作，希望他能配合，共同把工作做好。李斌递给文刚一双手套，告诉他为了双方，希望他自己戴上手套，再上手铐。文刚听从了李斌的安排，李斌在车上与他坐在一起。

　　刚来的时候，文刚有情绪，民警们天天与他谈心。民警的卧室与文刚的房间门对门，中间是一条宽不过2米的过道。民警都是主动请战后经过挑选确定的。据说，有的家属开始是不同意的，直到现在仍有民警瞒着家人。每天早晚民警要进监房消毒，下午给文刚送热水，督促他擦洗，帮他晾晒衣服。民警还找来一些报纸给文刚读，按照规定时间给他看电视。刚羁押到这里时，文刚刚刚戒完毒，身体精神状况不是非常好。按照有关规定，文刚每个月的伙食标准是110元。看他身体比较虚弱，看守所的同志号召民警节省一点，让他和民警吃一样的伙食，并时常自己掏钱买水果给他。就在记者采访当天，武汉开始降温，李斌连忙联系有关方面给文刚买棉衣。

　　11月12日，是文刚的24岁生日。这天傍晚，民警们买了一个蛋糕，点上蜡烛。文刚惊讶地望着警察，泪珠从眼里滑落。文刚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从我开始吸毒，就没好好过过一个生日。”他没有想到，警察会给他、一个患有艾滋病的犯罪嫌疑人过生日。“我10年没这样过过生日了。”最后，他请民警帮他吹灭了蜡烛。接过民警递进去的蛋糕，他不停地说：“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就在10月15日，汉阳区检察院正式批准将其逮捕的当天，李斌从法律的角度帮他分析案情，希望他主动交待问题，争取宽大处理，并承诺给他联系律师进行辩护。

　　文刚感慨地告诉记者说：“我一个人在外面，吃没人管，穿没人管，来到这里倒处处都有人关心了。”现在，文刚服从管教，能按照监规行事。

　　李斌深有感触地告诉记者：文刚本质不坏，他也想学好，但社会的歧视让他没有出路，有可能把他逼得铤而走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