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君/编译

　　2003年，历经沧桑的沈阳遍布着破败的工厂，这个城市不像是重振经济的中心。

　　当地的重工业曾一度是国家计划经济的骄傲，现在却在市场竞争中垂死挣扎着。在这个过去的工业重镇，倒闭的工厂比比皆是，当地人说10个成年人中就有7个失业。经济学家称，即便在中国其他地区经济蓬勃发展的时候，整个东北的经济也一直在萎缩。

　　一度被遗忘的工业区

　　但现在在沈阳，满目疮痍的旧经济即将焕发新活力，因为中国领导人开始关注这个一度被遗忘的东北工业区，并将施以投资激发其经济活力，转变当地落后的局面。消费电子产品制造商、农产品公司和生物科技公司将取代钢铁厂和拖拉机厂。

　　中国高科技的脊梁、软件制造商东软集团将沈阳称为大本营。传统的汽车制造业也再度焕发生机。华晨中国汽车控股有限公司和德国宝马汽车公司,在此建立的合资公司本月开始生产宝马豪华轿车。美国的通用汽车公司正在与合作伙伴沈阳金杯汽车工业有限公司就扩大合作进行谈判。

　　东软创始人、集团董事长刘积仁说：“没人相信沈阳会成为一个良好的投资环境，这里冬天寒冷，污染严重，它很难吸引人们。”但曾在大学担任教授的刘积仁认为，将沈阳造就成斯大林式计划经济重镇的那些因素同样也适应于自由市场，因为这里受过教育的技术工人很多——可据该市的官员介绍，他们的工资仅为上海工人的三分之一。

　　对于整个东北老工业区来说，端倪初现的经济振兴有着深远的意义。由于不能盈利的国有重工业企业和已经枯竭的油田占主导地位，这些省份在过去10年中一直承受着经济重组带来的诸多负面效益，结果就是出现居高不下的高失业人数和以示威游行的方式表达普遍存在的不满。

　　这个拥有1.07亿人口的地区从上世纪50年代到80年代一直都是中国的主要工业基地，为国家的计划经济提供大量的钢铁、煤和石化产品。这里的国有企业工人成为了一个特殊阶层，他们享受着有保障的工作和福利。通过向这个曾是工业基地但近年衰落的地区重新注入活力，北京开始为之铺垫一个经济长期增长的平台，其增长将由国内需求拉动，而非中国现在依赖的出口和外商投资。

　　恢复经济增长还将遏制社会不稳定因素。于1998年开始并在去年达到高潮的辽阳和抚顺工人大规模街头示威已经平息。沈阳的政府官员称，过去一年多来，当地已没有再出现大的工人示威活动。虽然他们没有提供过去示威活动的统计数据，但在经过比较后发现，针对城区改造项目的抗议活动数量已压过了工人的示威，过去一个月中，这类抗议活动就发生了两次。

　　温家宝三次视察东北

　　关注重心的转移是中国新领导层的显著特征，他们在执政的第一年非常强调改善工人和农民的经济条件，这些人群在经济改革时期收入却没有增长。温家宝总理2003年曾三次视察东北，并在最近的讲话中要求“统筹兼顾、注重协调、坚持可持续性”地发展东北经济。

　　温家宝2003年夏天提出的振兴东北经济的计划现在已经成形。据知情人士称，为吸引私人企业投资采取的利率补贴方案已经获得批准。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12月讨论了其他支持政策。东北的政府和工商领导人士称，他们最紧迫需要的是更多的国家拨款，特别是向尚未成熟的社会保障体系注入资金，这个保障体系仅为该地区部分失业者提供救助。

　　沈阳所在的辽宁省是东北工业化程度最高的省份，因此也是东北经济能否振兴的关键，辽宁省长薄熙来权衡着这个痛苦的转变过程：300万下岗工人，将近500家企业倒闭，同时100多亿美元债务或被注销，或廉价出售。他说，为了度过难关，辽宁省必须创造足够的经济增长，这样才能在2007年之前每年为国有企业工人创造70万个就业机会。

　　这位共产党元老的儿子表示：“我们在清理一个历史时期留下的包袱。”

　　从废墟中崛起的新经济

　　这是一个坎坷的过程。在很多在此开展业务的新公司眼中，在国有企业度过了半生的40岁以上的工人基本是不能雇佣的。对小一点的单一工业城市以及那些煤矿已基本采光的矿产城市来说，经济振兴尤其显得遥远。薄熙来说，在阜新，下岗矿工及其家属约占这个城市100万人口的一半。下岗工人中民愤颇深，警察必须保持高度警惕，查出可能的示威组织者。

　　一个纸板厂的下岗工人许世民说，“我们这些人本来是有工作的，有过自己的生活，还有过钱。因此当政府说它不能为我们所有人安排工作时，我就是不明白。”许世民和他的妻子拿着每月45美元的退休金生活在沈阳铁西区破旧的宿舍区，而这里曾经是这座重工业城市的中心。

　　许世民和其他下岗工人的生存系于从废墟中崛起的新经济。虽然收入微薄，但很多人已在服务行业找到了工作，这个行业在国家计划经济的黄金时期根本就不存在。许世民在当地一家洗浴中心收票并做一些卫生打扫工作，这使他的退休金稍有增加，但这个洗浴中心在今年春季因当地建购物中心而被拆除。他的女儿在一家照明设备工厂工作，这家工厂是从当地少数几家存活下来的工厂中分拆出来的。

　　市政府的官员称，铁西区是下岗重灾区，这里的失业率高达20%到30%，大约有10万人，即总劳动人数的8%以上无法找到工作。铁西区区长李松林说，该区为下岗工人创造了2,000多个打扫街道和其他一些服务性的工作机会，但只有700人申请。“一些人不愿意从事如此辛苦的工作。”

　　不过，沈阳的很多地方展现出勃勃生机。去年两家五星级酒店——万豪和香格里拉——在当地开业，政府官员说，去年当地的外国投资额增加了36%，达到了16亿美元，2003年有望达到24亿美元。据知情人士透露，德勤会计师事务所的咨询人员正在为那些渴望招商引资的国有企业进行审计。

　　重工业重新焕发活力

　　也许最重要的是，所有这些都将促使传统的重工业重新焕发活力，这些在计划经济下一度繁荣的重工业却在市场竞争中奄奄一息。

　　例如，沈阳机床股份有限公司5年前和周边其他倒闭的工厂一样走向末路。作为典型的国有企业，沈阳机床要照管庞大的工人群体、退休工人以及他们的家属，它还要照管医院、学校和食堂，这让公司陷入了负债。在政府的允许下，该公司进行了重组，将工人从32,000人大幅削减到14,000人，并得到了世界银行的贷款。公司董事长陈惠仁说，该公司现在已成为中国最大的机床厂，出口能力越来越强，在去年盈亏平衡后公司今年将实现盈利。

　　但尽管北京允许该公司瘦身，却没有赋予公司管理层完全的自由。陈惠仁说，他的公司还养活着一个不到12人的瓶装水公司，他暗示说，这是因为政府不让他关闭它。

　　陈惠仁说，“如果我能从零开始建立我自己的公司，我会把它打造成一个一流公司，但（政府）给我的盘子太大了，我要摆脱的包袱太多了。”

　　国家投资东北方法不明智

　　为振兴东北，国家已批准了610亿元的建设项目，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国债资金，绝大多数将享受贷款贴息优惠政策。不过，项目投资在东北地区的效果受到怀疑。苏宁集团副总裁孙为民在评价此事时表示，“从做企业的角度说，国家对东北地区投入610亿元的国债资金，这种做法不一定明智。”他认为，发展一个区域的经济，主体必须是企业。由于企业投资的有限性，会根据自己的实力和发展需求来做出相应的投资选择。但反过来，如果一种资本可以无限索取，而且个人没有连带责任，那么这种项目或是投资最终会导致无效率的结果。在安邦分析师看来，这种担心是有道理的。正如过去分析师所言，东北的振兴，应该更加注重“软建设”，而不只是“硬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