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20小时与中国国际救援队一起抵达伊朗，中国记者亲历巴姆地震五天五夜———

　　去年12月26日9点56分，伊朗南部巴姆地区发生6.7级强烈地震，造成3万多人死亡，古城变为一片废墟。地震发生后，中国政府派出国际救援队火速赶往灾区,进行了长达五天的救援。非常遗憾的是，尽管进行了多方努力，中国救援队并没能发现幸存者。此次中央电视台国际频道《中国新闻》记者万灵随队全程记录了救援队在伊朗的活动。作为一名旁观者，万灵对记者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艰难的一次救援！”

　　■日夜兼程20个小时赶到灾区环顾四周情景眼睛模糊一片

　　去年12月26日上午伊朗发生大地震，后来震区传出消息：死伤3万余人。“当时我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前前后后经历了数十次地震报道，但从未想象一次不到7级的地震能和这么多遇难者人数联系起来！”曾多次随中国救援队进行国内外地震救援的万灵对记者说。几个小时后，她和同事宋成锋接到通知，准备随中国救援队赶赴巴姆地震灾区采访。

　　用了20多个小时，救援队一行及中国政府首批援助的价值500万元的救灾物资才到达灾情最重的巴姆城。万灵说，从机场到巴姆城只有180多公里，却走了足足10个小时，因为路上有不少从震区疏散出来的人，加上各国不断赶来的救援车队，通往巴姆城的交通十分拥堵。

　　“到接近灾区时，我们看到越来越多被破坏的房屋、倒塌的围墙、惊慌逃离时撞坏的车辆。”万灵告诉记者，最让她难过的是看到震后巴姆时的第一眼———在不到100平方米的范围内，她亲眼目睹了几具尸体被找到、被抬出，有的血肉模糊、有的浑身是土窒息而死，壮年人、老年人、七八岁的儿童，我看到他们被找到时，身边甚至没有一个为他们哭泣的亲人，因为多数家庭没能有一名生还者。

　　“这么大的一片城市全成了废墟，连路都没有了，而离我不远处就是一只被埋在瓦砾下的手……我环顾四周，全是这样的情景，眼前一下就模糊了。”

　　■随时接受灾区居民的求援最遗憾的是没发现幸存者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由于中国救援队是较早赶到伊朗的救援队伍之一，车队刚停下来就不断有居民前来求助。万灵回忆道：“灾民们把我们带到自家废墟前，有的伸出3个手指、有的伸出5个，意思是有3位亲人、5位亲人还埋在废墟里，而他们却无力挖掘。中国救援队临时决定，救援工作就从这里开始，而这时队员们已经超过一整天都没有睡觉了。”

　　按照工作程序，中国国际救援队的队员先用搜索犬确认遇难者位置，再用工具进行挖掘，只挖了20分钟，便闻到了刺鼻的尸体味道。由于穆斯林的传统习俗要求外人不得触碰自己亲人的尸体，中国救援队的任务也只能到此为止，随即转入第二个作业点。

　　中国救援队和60多支各国救援队的营地设在了当地的一所军营里，中国的国旗降在半空，以哀悼亡者。八顶简易帐篷里居住着所有队员和七八位记者，虽然每个队员的全部行囊只有一个睡袋、一条毛毯和一张泡沫垫，连枕头都没有，但帐篷内仍拥挤不堪。

　　记者问：“此次随队什么事情最让你觉得难忘？”万灵说：“从到巴姆的第一秒开始，大家就在努力，希望能救出埋在地下的人，但非常遗憾没有找到，这是让人最无法释怀的。”

　　■巴姆大地震生还率远低于其他地震地质建筑特点和缺少有效信息是主因

　　中国救援队在返回国内后，也曾对未能发现生还者表示遗憾。尽管最近媒体相继报道了有几位长时间埋在废墟中的灾民生还，但是从伊朗方面的统计数据来看，这次地震的生还率远远低于发生在其他地方、同等烈度的地震。

　　作为一名亲历者，万灵告诉记者，从采访

　　的情况看，当地地质建筑特点是造成死亡率如此之高的重要原因。巴姆是座古城，以发展旅游业为主，所以民房都是用土坯建成的；偶尔有用混凝土修建的建筑，又因为当地缺水，水泥配比得不成比例，完全达不到抗震的目的。“这样的房子一倒下来，全成了粉末，将废墟中的缝隙堵死，使埋在下面的人连呼吸都不可能，更不用说生还了。”

　　此外，由于巴姆地震伤亡太重，城市运营体系几乎完全瘫痪，这也使救援队寻找幸存者的过程始终处于“有力使不上”的窘境。“我们无法得到有效的救援信息，比如哪里可能有幸存者，哪里是重点救援地区，这些信息可以极大地争取救援时间，没有它们中国救援队只能和其他各国救援队伍一样，在大范围的废墟上进行大海捞针式的搜索，非常艰难。”

　　■女记者戴上头巾采访救援几天里只睡了12个小时

　　在灾区的几天几夜，万灵看到了太多令人肝肠寸断的场面，而她同时还肩负着将震情和中国的救援行动报道给世界的任务。

　　“每天我们奔波在巴姆城的大街小巷，奔波在满城的尸臭味儿和尘土之中，采访灾民、记录中国救援队在灾区的艰难施救。乘坐的是一辆小型载货车，敞篷的，几十个人挤在不足3平方米的车厢内，有的蹲、有的坐、有的站，车速过快时有被甩出去的危险；我们的食物是从国内带来的方便面、饼干和矿泉水。洗脸的水都要节约，洗澡更是不可能。”万灵告诉记者，当时在灾区余震不断，他们都已经习以为常，直到回到了国内才觉得后怕。

　　在灾区，为了尊重当地的习俗，万灵和当地妇女一样把头发包了起来，这样的做法使她在采访中赢得了当地人的认同。为了保证新闻与世界媒体同步，在《中国新闻》的各重点时段保证有最新消息，他们只能放弃休息时间。没有时间吃饭、没有时间洗脸、没有时间睡觉———“那几天，我和宋成锋只躺下睡了12个小时，其他的睡眠都是在路上打个盹就解决了。而中国救援队比我们还辛苦，他们几乎是能不休息就不休息，抓紧每一秒钟抢救。”

　　■“我们来自中国”留住伊朗政要

　　巴姆震后汇集了世界各大媒体的名牌记者，这里也成为一个抢发新闻的战场。要想抓住最新动态，当地政要成为各国记者追逐的目标。《中国新闻》记者也不断“捕捉”到来灾区视察的伊朗政要：总统哈塔米、外长哈拉齐、伊斯兰卫队总参谋长等。“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伊朗人对中国的深厚感情。”

　　在总统哈塔米视察灾区时，万灵和同事一起挤上前去。哈塔米看到她，问道：“你来自哪里？”她说：“中国！”他说：“噢，中国，你们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刻到来，非常感谢！”而在一次伊朗官方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当时伊朗外长哈拉齐欲拒绝所有媒体的镜头，在保镖护卫下离开发布会现场时，万灵情急之下连声喊了两次“我们来自中国”，外长听见了，竟真的停下来接受了中国记者的采访；而伊朗伊斯兰卫队总参谋长在中国救援队完成任务回国前，特地送来鲜花，并祝他们新年快乐。他说，中国人为巴姆地震救援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历史记录下来。

　　■文/本报记者

　　■供图/中央电视台《中国新闻》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