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怡等着母亲决定，是否带着她回家

　　今年10周岁的陈怡（化名）已接连三天没有回家了。

　　在同学面前，在同学的家长面前，她一直重复着一个心愿：从家里拿出户口簿，如果谁要她，就把她的那一页带走，谁愿意收养她都行。

　　陈怡的家，在福州市华林路龙峰新村的一幢楼房里，二房二厅的套间干净整洁，但这却是她“怕得要死”的地方。

　　一个女孩

　　“我求你了，我不回家”

　　一个星期前，她跑到同学家里，求同学的母亲，“收留我吧，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我爸爸罚我，不让我睡，我不想回家。”

　　那一天，陈怡睡迟了，早上8点半才起床，按照“约定”，迟于早6点起床，每5分钟打10下。陈怡背着书包上学时，她的父亲说：“今晚回来等着‘翘屁股’（挨打）吧。”由于害怕责打，陈怡不敢回家。

　　记者见到这个小女孩时，她呆在同学家里，对同学的母亲反反复复地说，“您要我吗？如果要我，就留我住在这里吧！”

　　陈怡出生于1993年底，现在在鼓楼实验小学上三年级。上幼儿园时，父母离婚了，她随了父亲。母亲离开后，家里很快多了一个继母。“父亲是个送报员，继母是个家电促销员，房子是爷爷的。”陈怡说。

　　记者想带着陈怡一起回家，劝她的父亲不要责骂孩子，陈怡立马哭着大声说，“我求你了，我不回家！”

　　究竟是什么？让这个小女孩怕成这个样子？

　　一个星期

　　通宵罚站是“自愿的”

　　陈怡说，这个寒假，这个春节，她过得太痛苦了。

　　“我一个星期都被通宵罚站，实在太困了。”陈怡说。

　　睡过头的这个晚上是开学的前夜，她终于被准许按时上床。

　　说起通宵“站岗”的滋味，陈怡说，很静，四周很暗，有时会慢慢挪步到窗前，看窗外的景色，等到天慢慢亮起。不能坐也不能靠墙，身上很酸，脚跟很痛。

　　一周的“站岗”发生了两件“特殊的事”：“有一次，我困得实在撑不住，整个人直挺挺地跌倒在地上；还有一次，由于没站好，挨了几个小竹条。”陈怡说。

　　对于被罚的原因，陈怡怎么也不明白，“一星期前，我爸爸一个朋友来家里玩，带来一个小弟弟，我和小弟弟一起到阳台上去玩，不知怎的，爸爸就很生气，罚我站在他的房间里，一整夜不让睡，以后的接连几天都是这样。”

　　陈怡的爷爷大概知道她被罚的原因，“她爸爸说，她没经过父亲的同意，擅自跑到阳台上去玩，所以她爸爸要罚她。”

　　陈怡的父亲却高声对记者这么说，“罚她不睡，是因为她表现不好”。嗓门扯起的高音连四周邻里都能听得见，“没错！我就是不让她睡！我现在不想打她——打她没用，我就这样罚她！”

　　记者想询问具体的原因，陈怡的父亲却说不上来，他把问题推了回来：“我没话可说，你去问她（陈怡），问问她犯了什么错。”

　　陈怡的继母则说，陈怡接连一周不睡是“自愿的”，她的父亲要她好好想想怎样才能改好，她想不出来，于是就站通宵了。

　　半个多月

　　呆在卫生间里吃饭

　　还有一件事，让陈怡觉得很屈辱，就是被逼着呆在卫生间里吃饭。

　　陈怡的爷爷说出事情的原因：陈怡贪嘴，拿了几个板栗到卫生间里吃，被父亲发现了，就罚她在卫生间里吃饭，这一罚，就是半个多月。

　　陈怡回忆起在卫生间里吃饭时，表情很复杂。她告诉记者，那段时间里，她每天拿着个小碗到卫生间里，客人来了也不例外。有时有一碗菜，有时没有菜，只有拌着开水吃白饭。最难受的就是卫生间里没有放汤匙的地方，“由于没有放汤匙的地方，我有时就不拿汤匙了，用手抓着饭吃。”

　　对于罚女儿在卫生间吃饭的事，陈怡的父亲觉得理所当然：“她既然能在卫生间里偷吃，那就让她在卫生间里吃个够吧。”对于陈怡贪嘴的毛病，陈父说起来很是气愤，他列数了陈怡多次偷吃东西的情景：客人还没上桌，就偷吃桌上的菜；不时会夹带几颗花生到房间里，有一天突然发现床底下一堆花生壳；让她去买香烟，她会将零钱拿去买零食。陈父说，“不这样教育，她不会明白道理。”

　　老爸说话

　　“我就让她坏下去”

　　在陈父的眼中，陈怡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问题女儿”。陈父说，陈怡两年前偷过家里的钱，撬过家里的抽屉，还拿了同学的笔盒。

　　从此，陈怡在父亲的面前就成了一个“小偷”。陈怡的姑姑说，“实在不敢给陈怡压岁钱，她父亲会搜走。”

　　几天前发生的一件事表明陈怡的姑姑所言非虚，陈父在搜陈怡口袋时发现了20多元钱，立即没收。说到此事，他当记者的面问陈怡：“你这钱是哪来的？是偷来的还是骗来的？”

　　实际上，这笔钱是陈怡的爷爷给的，陈怡当时想买两本学习用书，不敢问父亲要，爷爷就给了。她的爷爷证实了这一点。

　　面对陈父的质问，记者问陈怡：“你就直说钱是哪来的吧。”没等陈怡回答，她的父亲立即打断：“不要问她，她一定说是别人给的，这孩子不老实，你没抓住证据，就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女儿”，陈父说，“这样的小孩没法疼了，她觉得哪里舒服就上哪儿去，反正我是不想教育她了，我就让她坏下去。”

　　现在，陈怡的母亲暂时把女儿接走。这个36岁的女人一直处于失业状态，靠打零工过活，现借住在哥哥家里。她说，“离婚时，调解员调查了我们双方的住所、收入情况，觉得孩子跟着父亲好些，现在，日子再苦，我也得把孩子接回来了。”

　　本报记者 王小虎/实习生/殷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