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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湖南邵阳城管局长被免职 市民评议官员引发震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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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EWS.SOHU.COM 2004年02月26日11:18 红网-潇湘晨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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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示
2004年2月18日，对于王桂保来说，是最难过的一天。
“邵阳市城管局在去年优化经济环境测评中连续两次排名倒数第一，责令该局局长王桂保辞职。”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戴松林当众宣读了邵阳市第二轮优化经济环境综合测评的结果。
政府动真格了！老百姓的意见管用了！此结果一经媒体向社会公布，如巨石投湖，顷刻间击起千重浪。
专家认为，邵阳此举是政府政治体制改革、官员评价机制改革的一次宝贵的尝试。邵阳新政的启示意义非同一般。
城管局长被责令辞职
邵阳市城管局长王桂保在市民的评议声中，被“责令辞职”，成为市民评议政府制度推出后“下台”的第一人。
在第一轮评议结果出台后，王桂保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过去我在工作方面都是很顺利的，也想把工作做好。我不是一个偷懒的人，都五十来岁了，从来没挨过这么大的批评。另外我也感到很内疚，老百姓不满意是因为我们城市管理方面确实还有很大的问题，我们的工作还没有真正上到水平。我作为局长，有很多对不起老百姓的地方，对不起单位同事的地方。”
一局之长面对镜头掩面而泣。
半年之后，第二轮评议结果出来了，城管局还是排到了最后一名。2月18日，王桂保被责令辞职。同时，邵阳市工商行政管理局排名倒数第二，其主要领导被诫勉谈话、通报批评并责令限期整改；排名靠后的该市公安局、征稽处、运管处、交警支队、房屋拆迁办也被通报批评，并责令限期整改。
一时间官员惶然，百姓叫好。就连在测评中排名第一的民政局“一把手”曾祥忠也有担忧：“成绩只能代表过去，并不能代表现在和将来，今天民政局排第一，也有可能明天就排倒数第一。”
“测评对于机关干部而言，就好像孙悟空头上戴上了紧箍咒，时时刻刻都感到沉重的压力。这股压力不是来自上级，而是真真切切地来自老百姓，老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做得好不好，他们雪亮的眼睛都在看着！” 曾祥忠说，测评工作开展以来，民政局各个业务科室的责任心有了明显的增强。
干得好不好，百姓说了算
“这真正体现了老百姓的意见。”当在大多数群众眼里，邵阳市的测评工作是公正的，有成效的。干部任用制度的一场革命，最终将落脚点归于“民意”，在邵阳这座古城引起轩然大波。
测评分两线运作：一线通过《邵阳日报》刊登问卷，请广大市民参与，一线按“5×100”，邀请社全各界5个方面人士100名代表测评，这5个方面人员包括：市级领导；县（市、区）委书记、县（市、区）长、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纪委书记；市直机关部分处级干部；科级以下干部；部分党代表、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新闻记者、外来投资者、民营企业家、个体工商户、社区干部职工、离退休老同志、下岗职工和普通群众等。
此次测评共收回有效问卷11627份。其中，通过报纸刊登的问卷回收占到了11119份，为总回收量的95．65％。这也意味着，政府职能部门的测评结果，主动权在老百姓的手中，体现的也是老百姓的意见。
“城管队的人平时啥事不管，到了下午5点多的时候现一下身，最多也不超过10分钟。你们看看前面的街道就知道了。”长年在邵阳市南门口菜市场做日杂生意的王伯年，指着门口的街道小摊小贩说，“这些小摊小贩摆得到处都是，车子常年四季过不得身。他们摸清了城管队员上班规律，到了下午5时许就躲了，等城管队员过了后便重新摆回来。”对于城管局长“下台”，王伯年拍手称快：当官的不作为就丢“乌纱帽”，这个测评搞得好。
王伯年对于城管的不满还来源于南门口菜市场里长年未清除的泥巴。“平时脏乱没人管，要迎接上级检查的时候，一个晚上就干净了。”
“在公开测评的过程中，我给了城管局最低分。”对于最终结果，王伯年认为基本上是切合实际的。“你看排倒数几名的，都是我们老百姓意见大的部门。”
“民意”评议初试锋芒
邵阳这座老城，尽管曾经走出过魏源、蔡锷等历史名人，但这座城市的发展现状却令人忧虑：人口占全省总人口的11％，但是其ＧＤＰ总量只占全省6．3％，交通闭塞、观念陈旧、经济落后。市委书记蒋建国在数次会议上均表达了这样一种观点：条件不好要靠干部来补，财政不好要靠作风来补，要用优秀的软环境来补硬件的不足。
2003年6月，邵阳县蔡桥乡原党委委员、纪委书记谢爱双作为黑冲水库防汛责任人，因组织干部防汛不到岗、防汛器材不到位而引咎辞职。谢爱双后来说：“我辞官丢了‘帽子’，引起很大震动，乡干部的作风一下子变了样子。邵阳县62个煤矿曾经事故不断，如今安全事故37年以来首次降到了零。”
在此基础上，邵阳市出台《邵阳市领导干部辞职暂行办法》，将公开评议政府职能部门的权力交到了老百姓手上，“一把手”的去留由老百姓说了算，“太平官”不再“太平”，干好干坏由百姓说了算数。
“一个组织只有建立正常的流动更新和新陈代谢机制，才能始终保持生机与活力。”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欧阳让态度明确： “过去，对于没犯过大错的一些太平官、混事官，撤也撤他不掉，免也免他不了。现在这个办法一出台，将评议干部的权力交到老百姓的手中，操作性也比较强，干部们就有一种压力了。今后只能干好不能干坏。”
陈长良是邵阳市优化办的一名工作人员，全程参与了此次政府综合测评工作，在实际工作中经常与一些被测评单位的负责同志打交道。
“不测评不知道，评出来的结果让很多政府部门都很吃惊。一些负责人这才知道，老百姓对自己的工作是多么地不满意，随之而来的整改力度也是很大的。 ”陈长良说，通过综合评议这种手段，经济环境的确有了一定程度的好转，最终受益的还是老百姓。
另一组数据也能说明问题。试行干部辞职制度以来，2003年邵阳市本级财政收入的增长超过20％，全市财政增长超过15个百分点，ＧＤＰ增长速度达到全省的平均水平。
“这对于家底薄、起点低的邵阳来说，已经是十分难得的成绩。”欧阳让认为，应该客观冷静地看待公开测评和干部辞职。
新局长的背水一战
“刘永德是新一任的城管局局长！”
2月16日，《邵阳日报》新刊登的一份拟任领导干部任前公示，使得邵阳城里很多市民奔走相告。
刘永德当时任双清区常务副区长，从副处提拔到正处，对于他来说是人生的一大飞跃。但他没有提拔后应有的那份兴奋。“食不知味！”原本清瘦的他更瘦了。此时此刻，在邵阳，再没有哪个职位比城管局局长这个职位更“烫手”的了。原任责令辞职了，新任如何接任？这其中的压力和责任刘永德心里比谁都清楚。
城市管理是个特殊的职能部门，事情繁琐，但一旦缺位，整个城市的秩序就将被打乱，继而陷入瘫痪。2月15日，刚刚参加市“两会”的双清区常务副区长刘永德接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通知：调任邵阳市城管局党组副书记。第二天，《邵阳日报》上刊登了这样的一份公示：刘永德拟任邵阳市城管局局长。
邵阳市委组织部在选调新城管局长这一人选上是煞费苦心的，最后终于将目标锁定在刘永德身上。欧阳让说，启用刘永德是市委市政府经过了充分考虑的，有三个主要的原因：其一是，刘在双清区有过8年的领导工作经验，历任过副区长和常务副区长，而且在担任副区长一职期间，分管城管工作；其二，刘今年40岁，年轻有冲劲，能创新；其三，每干一行都比较出色，在区里威信高，说明有办法，有能力。
刘永德在走马上任的第二天就去找王桂保“取经”。两个人进行了半天深谈，唯一的话题就是城市管理。对于“规则”背后所体现出来的刚性和残酷，刘永德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在这次用人制度改革中，他将注定扮演一个关键性的角色。“城管局连续两次测评都排在倒数第一，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只有背水一战。”
疑惑：民意与公平
再来看一下第二轮的测评结果：民政局以336．77的分数高居榜首，而市城管局则以65．7分的成绩落在最后。排名倒数2至7位的分别是市工商局、市房屋拆迁办、市交警支队、市运管处、市征稽处、市公安局。
“民政局可以天天送温暖，为老百姓做好事，而城管局却要天天提人家篮子，限制老百姓做事，公开测评得出这样的结果，其实并不意外。”在邵阳一些政府部门的内部，也有不少人认为市委市政府在干部的罢免上未免有些不留情面，甚至有不少人为下台的王桂保抱不平。这样的情绪，并不是出自于私人感情，而是源于一些客观的情况。
相关统计表明，邵阳市一年用于城市各项开支达23个亿，财政收入仅有14个亿，典型的入不敷出，因此城市建设的方方面面都面临资金紧缺的问题。该市一年用于城市管理和维护的资金为1000万左右，而这个数目还达不到常德市的1／10。记者在邵阳采访期间，发现邵阳市的城市公共设施，如垃圾中转站、果皮箱等硬件严重不足。据市城管局的工作人员介绍，邵阳市道路狭窄，易导致交通拥堵；下岗工人多，导致摆摊设点的摊贩多；地处山区，摩托车数量达到3万多辆，导致交通混乱，要进行治理都需要资金支持。
尽管去年以来市城管局对执法人员建立了岗位责任制和责任追究制，实行定责任、定路段等“五定管理”和不准砸物踢摊粗暴执法等“八不准”管理；尽管相对过去而言，如今的邵阳市容市貌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王桂保，这个上任3年，被一些人用“兢兢业业”来形容的城管局长，却难免遭到了被规则“淘汰”的命运。
机关里甚至还有这样一种担忧：那些与群众打交道多的部门，管事管得多的部门，反而最容易受到非议，那些真正管事的官员反而最容易受到冲击。
面对种种议论，欧阳让说，为了让辞职的干部下得服气，民主测评始终用“群众公认”这把尺子衡量干部。为免出现“冤假错案”，评议不搞“一棒子打死”，对辞职干部分别对待，不搞“一辞定终身”。“像王桂保这样的干部，只要在新的岗位上实绩突出并符合提拔任用条件，还是可以‘官复原职’或另行任用。”
测评制度将进一步完善
公开测评政府、干部引咎辞职，其实在我省许多地方也曾经试行过，但到了最后往往流于形式，并未“动真格的”，也没有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来。邵阳市率先将这种评议“坚持到底”。“邵阳的公开测评举动，还是处于一种探索性阶段。这样一项新生事物，当然不能用尽善尽美来形容。”
欧阳让说，一项新的机制并不能一下子解决所有的问题，它只是在某个阶段、某个具体时间段内，对某个地区而言，能对一部分问题的解决起到积极的作用，其作用也是有限的。他认为，就测评制度本身而言，还有许多值得完善的地方。
在优化办，全面负责优化环境测评工作的李荣卫告诉记者，为了使测评制度得出的结论更加客观一些，邵阳市委常委会召开了专门的会议进行讨论。优化办也即将组织人员着手调研，尽快制定《邵阳市优化经济环境测评操作规范》。
今后，测评方法还将进行重大调整，即：进一步明确被测评单位，规定凡是具有执法执纪或者执收执罚职能的部门和单位，都要纳入测评范围；取消笼统测评窗口行业中的内容；建立和完善以政绩考核、服务考评和公众评价为主体的综合考核测评体系。
专家点评
省委党校副教授唐瑾认为，邵阳此举最主要的目的是通过考核激励作用，调动各级部门的积极性。要期待经济大发展的新邵阳，在此之前领导干部的新生，是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这场改革最终的成败，最关键之处，就是考核体制、考核指标、操作过程是否科学、合理，这需要在改革过程中逐步完善。
此举也暴露了一些地方的这样一个现象：民意的表达在很长时间里无通畅途径，亦无决定性作用，同时，地方人大及各级监管部门在某些方面出现职责缺失。邵阳此举实质上是畅通了人民民主权力的发端，同时以民意而审定官位，也是对千年文化的梳理与纠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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