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名中学教师,有妻子和儿子,却又偏偏与自己班上的一名学生相恋了。为了她,他与妻子离了婚,甚至还在建筑工地上打过零工。可当他不顾一切为爱拼到尽头时,在这份看似“灿烂如花”的爱情里,除了痛苦,最终一无所有……
郭天打进电话的第一句话就对我说:“看了你们‘城市故事’前段时间刊登的那篇‘爱的代价’一文,我为故事的主人公的命运叹息,可我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为爱付出巨大代价的人?”
2月26日下午,我们约定在人民公园附近的一家茶楼见面。虽然约的是下午2时,可直到3时过,郭天才急匆匆地赶来。他长得不是很高,但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只不过温文尔雅中透出了些许落寞和颓废。刚一见面,他就反复地对我说:“我之所以把自己的故事讲出来,并不是想要借此去谴责谁。我只是希望能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也希望能得到你的一些帮助和建议。”但真正坐下来时,郭天却又有些犹豫了。他问我:“发表时能不能用化名?”我答应了他的要求。郭天这才彻底打消了心里的顾虑,开始了他的讲述……
看着她炽热的目光,我想拒绝,但却突然没有了拒绝的力气
我和妻子李英原来都是乐山一所中学的高中老师。4岁的儿子活泼可爱,也开始上幼儿园了。我与李英的关系虽然很平淡,但生活得也还算融洽。我现在都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黎珊的出现,我们的生活也许还会一如既往地平静下去。
黎珊是我的学生。2001年9月,学校安排我担任高一的班主任。黎珊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我的生活。进入高中时,黎珊的成绩在班上是第一名。她不仅聪明,而且很勤奋,对人也热情。一句平常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得特别暖人心。但她的家境却非常贫困,这是我在一次家访中才知道的。自那以后,我开始在各方面关照她,除了同情,还有一丝爱怜。相处的时间长了,我便在心里渐渐地喜欢上了这个聪明好学的女孩。
我知道黎珊也是喜欢我的。有时在课堂上,当我们四目相对时,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很特别很柔软的东西。我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我的心里既兴奋又痛苦,我渴望这一天的到来,但又害怕它的到来。
2002年3月,黎珊参加了市里举办的一次演讲比赛。赛前为了让她取得好成绩,每天下午放学后,我就带着她在学校图书馆的顶楼上练习,指导她。其实,当时我心里想得更多的还是想制造一些单独相处的机会。因为那段日子,李英正在成都进修。
黎珊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她得了第四名。虽然奖品不多,但却可以在高考中享受加分的待遇。黎珊为此很兴奋。我也替她高兴。我发现自己对黎珊已经越来越迷恋了,但我只能痛苦地压抑着自己———她毕竟还只是个学生。
然而,那天晚上当我独自一人回到家后,刚进门不久,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还以为是李英回来了,赶紧把门打开。可我没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的却是黎珊。在相视了片刻之后,她一下就扑进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我试图推开她,但她却抱得更紧了,嘴里喃喃地说:“郭老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我喜欢你……”看着她炽热的目光,我突然感到全身发软,想拒绝,却没了拒绝的力气。(“黎珊当时还那么小,你有没有想过,她对你的感情也许只是一时冲动,或者说是对你给予她那些关照的一种回报呢?”郭天讲得有些激动,但我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郭天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说不清楚,当时我只想着拥有,别的什么都没有顾及。”)
我以为这就是我和她的最后一面了,却不曾想,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们就这样不由自主地走到了一起,度过了一段短暂而幸福的生活。由于李英不在家,每天放学后,我和黎珊便一起去买菜、做饭。那段时间,我特别有精神,在教学上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绩,学校领导多次在教师会上表扬我。但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黎珊。
2002年5月中旬,李英结束了在成都的进修。我和黎珊只得利用晚自习后的时间在学校的操场偷偷幽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李英很快就发现了我和黎珊的关系不一般。但我没有想到,为了阻止我和黎珊,她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黎珊的父亲。
2002年6月的一天上午,我正在教室上课。黎珊的父亲突然气冲冲地来到了学校,抓起教室门后的扫帚就朝我扔了过来……几乎所有的老师和学生都知道了。
于是,经过一晚上的痛苦思考,我做出了一个违心的决定。2002年8月的时候,我通过关系在崇州为黎珊联系了一所学校。我希望用转学的方式来冷却我们之间的感情,也给黎珊换一个崭新的环境。由于担心黎珊知道真相后不愿离开,我对她撒谎说:“如果你不离开,会影响我的前途的。”黎珊听完后就哭着跑开了。我的心一阵抽搐,真想把真相告诉她,告诉她我其实是多么爱她。可我不能,我不能太自私。
在黎珊离开乐山的那一天,我决定去送送她,可黎珊却坚决不同意。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郭天,我会恨你一辈子的!”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的心痛到了骨髓。我以为这就是我和黎珊的最后一面了,却不曾想,一切才刚刚开始。(郭天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为黎珊当时对他的误解,也为他们曾经短暂的幸福。)
我们像是找到了天堂一样,尽情地享受着幸福的二人世界
自从黎珊走后,我觉得自己仿佛一下失去了生活的支点,心里空落落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但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拯救自己。于是,2002年的国庆节后,我不顾李英的强烈反对,主动向学校申请调到阿坝州去支教。
阿坝州的冬天,气温很低。一个月后,当我在阿坝州几乎已经冻成了冰棍的时候,黎珊却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怀里还抱着特意给我送来的棉衣!望着鼻头通红的黎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无法相信她还会来找我。那一刻,我感动得差点儿掉下泪来。
可一想到当初好不容易才让她离开,我就又狠起心来批评了她几句。没想到黎珊突然一下就哭出了声来。看着黎珊委屈的样子,我感觉自己的心也在被一点点地撕碎。多日来对她的思念与牵挂如潮水般涌来,我无法再强装表面的强大,一下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也就是在那一刻,我下定决心:不管今后的路有多苦,不管再遇到什么压力,我都要让黎珊做我一生一世的女人,照顾她、爱她一辈子!也许,这就是爱者无畏吧?(说到这里,郭天突然苦笑了一下:“我现在都不知道,我当时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我是不是很傻?”我无言以对。)
一个星期后,我把黎珊转到了我所任职的那所学校。没过多久,黎珊的父亲就知道了。他再次到学校来大闹了一场。这一次我没有妥协!于是,他立即又找到了在县里工作的一个远房亲戚,把事情反映到了教育局。教育局的一个领导很快便来找我谈话:“我真不知该怎么说你才好,你是老师,应该为人师表……”但当他看到我始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时,终于失去了耐心,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吧”就走了。
黎珊的父亲见我已经铁了心,终于也不再说什么了。虽然他没有明确表示同意我与黎珊的事,但也没有反对,只是临走时丢下了一句强硬的话:“你马上给我回去把婚离了!”黎珊父亲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转变,我和黎珊都很兴奋,也很安慰。我们似乎又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像是找到了天堂一样,尽情地享受着幸福的二人世界。(郭天脸上渐渐出现了少有的温和,似乎又沉浸在了他们过去的幸福中。看得出,郭天其实是很爱黎珊的,以至于一直忘不了她。)
我不顾一切地为爱拼到尽头,除了痛苦,最终一无所有
在阿坝州教书的时候,我的工资很低,每个月只有七百多元,经济非常紧张。但为了能让黎珊改善生活,我利用周末的时间到一个建筑工地去找了一份开推土机的零工。虽然辛苦,但一想到是为了黎珊,我的心里就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2003年6月,黎珊即将参加高考,为了能让她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备考,我特地回了一趟乐山的老家,在我答应把房子和存款都留给李英的条件下,我和她办理了协议离婚手续。离婚的当天,我就迫不及待地赶回了阿坝州,把离婚证书交到了黎珊的手上。黎珊为此感动不已。可当她听说我把房子和存款都留给了李英时,我发现她的脸上有一丝不悦。
2003年8月中旬,黎珊终于收到了雅安一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以为我们的苦日子要熬到头了,可我想错了!黎珊收到通知书的当天,她的父亲就叫我去商量事情。我刚一进门,他就开门见山地对我说:“黎珊马上就要开学了,你尽快把她那六千多元的学费送过来吧。”我刚与妻子离婚,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我只好告诉他,我们一起来想办法。可没想到这句话却惹恼了他,他突然拖起门后的一根钢管就朝我劈头盖脸地砸过来……
直到新学期开学,我都没有见到黎珊。每次来到她的家门,她的父亲就拿着一根钢管堵在门口,从头到尾都是那一句话:“想进门,先把学费拿过来!”我只好站在外面喊黎珊,可她却怎么也不出来,坐在房里对我说道:“你说你爱我,叫我怎么相信你?你把钱都留给李英,你还是去找你的李英吧。”我觉得仿佛突然之间被别人抽去了全身的筋骨,软弱冰冷。
为了黎珊,我已经付出了一切,我不甘心就此放弃。于是,2003年9月的一天,我去了黎珊就读的学校,希望能和她好好谈谈。可当我找到她时,她却和身边的同学说说笑笑,始终装出一副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对她说:“黎珊,不管你现在对我有什么想法,我都希望我们能够好好地谈谈。”但她仍然对我不理不睬。眼看着她就要回女生宿舍了,我有些急了,慌忙伸手拉住她,没想到她却突然大叫了起来:“流氓!流氓!”而这时,宿舍楼下早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学生。我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开始头脑发晕,差点瘫倒在地。
保卫科的人也很快赶来了。了解到事情的真相后,他们把我叫到了保卫科的办公室,并让人通知黎珊也来一下。可一直等到天黑,黎珊也没有现身。我彻底绝望了。回到阿坝州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处在迷离和恍惚中。我不明白,我不顾一切地为爱拼到了尽头,除了痛苦,最终一无所有?(郭天突然有些气愤,拿着茶杯的手也有些颤起来,差点将杯子掉到了地上。他说话的语气中对黎珊充满了仇恨和埋怨。)
春节过后,我离开了阿坝州,来到成都的一所私立学校做了老师。可我仍然无法忘记感情带来的伤痛,闲暇的时候,我只能靠酒精来麻醉自己。
前几天,李英知道了我的近况后,特地托人转告我,如果我现在有“悔改”的意思,她会考虑原谅我。而就在今天上午,黎珊却也给我打来了电话,请求我的原谅……我的心彻底乱了,我愧对李英,可我的心里却又始终放不下黎珊。现在,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说到这里,郭天一脸的痛苦。我不知道该对他安慰还是同情,但我理解他的心情。他曾经深深地伤害了李英,现在,面对李英的宽容,他如何能够心安理得?)
(采访结束后,已是晚上7时过了。我们走出茶楼,一家音响店的音响里正播着裘海正的伤感情歌:“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郭天突然站住了,也许,这就是他此时此刻的心境吧。当他抬头向我告别时,微弱的灯光下,我隐约看见了他眼角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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